靳昭烈沉默着,看着海面一臉的高深莫測。
“烈哥,到底怎麼樣了啊?知道了沒啊?”張野本就是個急性子,看到靳昭烈這個樣子,頓時急得上躥下跳。
靳昭烈轉頭看向張野,鳳眸幽深,“你猜?”
他說完後便轉身走向龍沫兒,留下獨自一人在風中凌亂的張野。
靳昭烈走到龍沫兒面前,龍沫兒身上正罩着一條大大的浴巾,裹着她嬌小的身軀,她赤着腳站在海灘上,髮梢還在滴水,看起來可憐兮兮的像極了一個被無良主人拋棄的小動物。
她在靳昭烈面前低着頭,有些不安的絞弄着自己的手指頭。
靳昭烈定定的看着她,看着她不安的樣子,赤着的雙足此刻踩在沙灘上,白白嫩嫩的小腳丫與那暗色的沙灘形成了鮮明的對比,那小小的如玉的腳趾頭此刻正因爲不安而蜷縮着,看得靳昭烈心裡頭直犯癢癢。
他擡手開始用浴巾給龍沫兒擦拭着頭髮,然後輕輕的在她耳邊說道:“我們回家吧!”
龍沫兒猛然擡起頭,眼眶就紅了,眼淚不知不覺的流了出來。
她點點頭,使勁的點頭,“嗯,我們回家。”
陽光下,兩個渾身溼透的人就這麼牽着手回了家。
龍沫兒覺得自己從來沒有這麼安心過,她想龍神爺爺一定是聽到了自己的祈禱。
第二日,龍沫兒活蹦亂跳的起了牀,可靳昭烈卻是病倒了,發着高燒在家裡打着點滴。
龍沫兒急得團團轉,她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的靳昭烈。
她見過不苟言笑的靳昭烈,溫柔無比的靳昭烈,冷厲發怒的靳昭烈,唯獨沒有見過這麼沒有精神的靳昭烈。
他躺在牀上,臉頰有些發白,穿着家居服,手上打着點滴,整個人銳利的棱角盡數褪去,看起來更加柔和。
但是龍沫兒卻是不喜歡這樣的柔和,她整個人在牀面前走過去走過來,像只沒頭沒尾的小倉鼠。
“沫兒,別再轉圈了,來這裡坐下。”靳昭烈眼見她轉悠了一上午,終於是忍不住開口說道。
龍沫兒眼裡滿是擔心的看着他,“你有沒有哪裡不舒服?”
靳昭烈搖搖頭,“沒有,只是感冒發燒而已,不要想得這麼嚴重,快過來陪着我坐一會兒,好不好?”
龍沫兒聽到他這話,這才坐到他身邊去,“那你頭疼嗎?我之前發燒頭就痛痛的。”
靳昭烈搖搖頭,“真的沒事,只是一向不生病突然病一場,自然就來勢洶洶,休息兩天就好了,這兩天想去哪兒,我陪你去。”
龍沫兒拉着他的袖子搖搖頭,“我哪裡也不想去,就想和你在家裡休息。”
靳昭烈俯身親了親她的額頭,“好,哪裡也不去。但是你不能這樣愁眉苦臉的,你不開心我也會不高興,然後心裡就會鬱悶,心裡一鬱悶病就會越來越嚴重……”
“靳昭烈,你不許胡說,你再這樣說我就不理你了。”龍沫兒伸手捂着靳昭烈的嘴,眼眸瞪得圓溜溜的,一陣氣憤。
靳昭烈笑了,幽深鳳眸笑意融融,一剎那變得流光溢彩起來。
龍沫兒情不自禁也跟着笑了起來,月牙彎彎,好不甜美,兩人周遭的空氣都變得甜甜膩膩起來。
咚咚咚……
福伯敲了門進來,躬身道:“少爺,夫人來了。”
夫人?龍沫兒想了一下,這才猛然想起夫人就是靳昭烈的母親,葉舒文。
福伯話音剛落下,葉舒文就走了進來,她裹着一身皮草,頭髮盤得一絲不苟,雍容華貴的倒像是剛從名流酒宴上回來。
“媽,你怎麼突然過來了?”靳昭烈一臉從容的開口問道。
葉舒文眉頭一豎,“沒事我就不能過來了,我自己兒子病成這樣子,就不許我來看一眼了,真的是有了媳婦忘了娘嗎?”
說着,她看向坐在一旁的龍沫兒。
相比較靳昭烈的鎮定從容,龍沫兒就要忐忑多了。她還記得之前葉舒文對自己的惡言相向,她有些怕,怕她不同意自己和靳昭烈在一起。
“沫兒,跟我出來一下。”葉舒文忽然開口說道。
“啊?”龍沫兒有些反應不過來。
靳昭烈看向葉舒文,眼裡有些不贊同,“媽……”
葉舒文瞪了靳昭烈一眼,“怕什麼?難道你還怕我吃了她不成,和她說會兒話都不行嗎?”
龍沫兒急忙站了起來,“可以的,可以的。”
她跟着葉舒文出了房門,有些忐忑不安的一路走到茶几面前。
葉舒文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看龍沫兒還傻站着,“坐啊,站着幹什麼?”
“哦。”龍沫兒應了一聲連忙坐了下來。
等到龍沫兒坐了下來,葉舒文這才鄭重的開口道:“沫兒,阿姨想在這裡跟你說一聲對不起。”
“誒?”龍沫兒有些迷糊。
預想中的指責謾罵都沒有發生,反而是道歉,這讓她的心簡直就像在坐過山車一樣,忽的一下坐上了高處,又忽的一下墜落到半空,但是又沒有全部落到地,一起一伏之間讓人連呼吸都緊張了起來。
葉舒文瞧着她的迷糊樣,不禁笑着說道:“你啊,就是個小迷糊蛋。上次阿姨說你了,還打你巴掌了,是不是傷你心了。實在是對不起,阿姨也是不得已的。”
她頓了頓繼續說道:“靳昭露這孩子早些年就入了歧途了,她以爲我們都不知道,可是靳家人又有幾個傻子呢,早就把她摸得透透的。爲了讓她放鬆警惕,只能委屈你了。”
龍沫兒聽得雲裡霧裡的,有些似懂非懂,可是好像又有很複雜的事情發生了。
但是她從葉舒文的話語裡抽絲剝繭只聽到了自己想聽到的意思,“阿姨,你並不是真的討厭我嗎?是這個意思嗎?”
葉舒文被她問得一怔,隨即失笑,“阿烈倒是說得真不錯,你這性子啊,真的是不能說太多,只告訴你最簡單的就好了。”
她拉過龍沫兒的手,看着她的眼睛,帶着溫柔的笑意點頭肯定道:“沫兒,阿姨從來沒有討厭過你,阿姨很喜歡你。”
龍沫兒心裡瞬間就有種被治癒的感覺,覺得自己簡直像是中了大獎,世界比昨天又更美好了一點。
靳昭烈沒有厭惡她是龍,現在葉舒文告訴她,從來都沒有討厭過她,最重要的是她的龍珠也找回來了,好像所有的好事情都發生在了她的身上,一系列的難題都迎刃而解,就像做夢一樣。
“阿姨,我真的……真的沒有想到,謝謝,很謝謝您。”龍沫兒站起身不停的朝着葉舒文鞠躬。
她一邊鞠躬聲音裡帶着哭腔,眼眶有些微微的紅,激動的渾身都有寫微微顫抖。
葉舒文看着她這個樣子,不自禁的也紅了眼眶。
“好孩子,好孩子,別這樣。”她起身抱着龍沫兒拍了拍,溫柔的在她耳邊說道:“好了好了,不哭啊。”
等龍沫兒收拾好情緒已是一刻鐘後的事情,她有些不好意思的看着葉舒文。
葉舒文拿着紙巾擦着她的眼淚,“你以後也別叫我阿姨了。”
“啊?”龍沫兒淚眼朦朧的看着葉舒文。
不是剛剛還說不討厭嗎?爲什麼阿姨都不讓叫了?
“知道了,葉夫人。”龍沫兒小聲的開口。
要是她有耳朵,葉舒文幾乎都可以看到她的耳朵已經耷拉下
來了。
怎麼能有人這麼缺心眼的可愛?
葉舒文簡直覺得自家兒子撿了一個超級無敵大寶貝,也突然明白爲什麼自家兒子老是喜歡揉龍沫兒的腦袋了,因爲她現在也很想揉。
她被龍沫兒那句‘葉夫人’給搞得哭笑不得,“沫兒,你都要和靳昭烈結婚了,也該跟着靳昭烈一起叫我媽媽了呀。”
龍沫兒這才反映過來自己鬧了一個多大的烏龍,眼睫毛上還吊着一滴晶瑩剔透的淚珠,看起來可憐又可愛。
“愣着幹什麼呀?不願意叫我呀。”葉舒文打趣道。
龍沫兒搖搖頭,生怕葉舒文不高興,隨即馬上開口道:“媽媽。”
“誒!”葉舒文眉梢眼角都堆起了笑意,“真乖,來,媽媽抱一下。”
龍沫兒也不扭捏,直接就撲向葉舒文,讓葉舒文抱了一個滿懷,“沫兒,以後我就是你的媽媽了,靳昭烈要是敢欺負你,你就來告訴我,我第一個不放過她。”
龍沫兒點點頭,“嗯。”
她軟軟糯糯的聲音乖巧無比,撒嬌般的不停的在葉舒文耳畔,“媽媽,媽媽……”
等到葉舒文離開後,她很久都沒有回過神來,還沉浸在方纔的氣氛中,半晌後纔想起靳昭烈還在樓上,她開心的跑到樓上去,滿臉笑意的跟靳昭烈分享着自己的喜悅。
“靳昭烈,靳昭烈,原來你媽媽並不討厭我。”
靳昭烈不贊同的截斷她的話,“什麼你媽媽,現在也是你媽媽了。”
龍沫兒笑着點點頭,“嗯,現在也是我媽媽了。”
她抱着靳昭烈,不禁有些感慨,“靳昭烈,有你真好。”
靳昭烈摸着她的髮絲,狀似不經意的問道:“你們這樣的身份如果和人類結婚,會受懲罰嗎?”
“不會的。”龍沫兒搖搖頭。
“之前我也以爲會,可是後來二哥告訴我人類的電視劇都是騙人的,七仙女給董永生了好多孩子,白娘娘也和許仙一直在凡間生活,姻緣是天註定的,如果彼此相愛,任何外力都是無法阻攔的。”龍沫兒認真的對靳昭烈說道。
靳昭烈這才放下了心,不過現下倒是還有個重要的問題,“那沫兒你是屬於哪種範疇?是像白素貞一樣的妖,還是七仙女一樣的仙女?”
龍沫兒搖搖頭,“都不是,我是龍女,龍神的直系後代,東海就是我的家。”
靳昭烈一聽到這句話,心裡越發的惴惴不安了,這倒好,自家女人是個神,那他就算有再多的奇珍異寶也抵不上了。
“那你家裡人不會有意見嗎?”他慢慢引導着龍沫兒開始說出自己的家底。
龍沫兒搖搖頭,“我大哥二哥都見過你的,他們都知道的。啊……靳昭烈,你是不是在擔心呀,擔心我們會像電視劇那樣被各種人使壞拆散棒打鴛鴦,放心吧,不會的,大哥二哥很滿意你的,我爹爹和孃親從來不會干涉我們的決定的。”
(大哥二哥:誰說我們滿意的。)
靳昭烈點點頭,“那最好不過了。”
龍沫兒擡頭便親了親他的脣角,“原來你也會擔心呀,哈哈。”
靳昭烈一把摁住她的後腦勺強勢的吻上她的脣,“你親錯地方了,應該親這裡。”
“誒,別啊,你在輸液呢,別亂動。”
“誰叫你招惹我的?”
窗外陽光正好,冰雪消融,草木漸次泛出新芽,初春的氣息漸漸讓寒冬的凜冽褪去,世間所有的災厄都隨着冰雪一併笑容,希望誕生於初春發芽的枝椏裡。
輕風過耳,愛人在耳畔呢喃。
他說,我們永遠在一起,無關身份,無關風月,只和你在一起。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