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的夜,涼風習習!如墨的天際不時有幾顆流星劃過。兩襲白影相擁站於屋頂上,風揚起他們的白衣,如欲飛天的仙侶。
“一切已準備妥當。”楚雲擁着我的手緊了緊。“明日我們便回滄雪吧!”
我嗯了一聲,將頭靠在他肩上。現在的日子好愜意!楚雲的溫柔就像一泓春水,讓我沉淪深陷,無力自拔!
“回去後,我們便成親!娶你做我的王妃!可好?”
我依然嗯了一聲,身子軟軟的向後靠了靠!還別說!這個肉墊真舒服!
“然後再娶幾百個侍妾……”頭頂的人終於忍不住戲虐道。
“嗯?”我猛的回過頭。“你剛剛說什麼侍……”話沒說完,心口卻突然絞痛起來。我死死抓緊胸口的衣襟。劇烈的咳嗽……
好痛!心馬上就要碎裂般!痛的我不能呼吸!額頭上冷汗不斷滲出,身體也不由自主的劇烈顫抖……
“瀟瀟,你怎麼?”楚雲神色驚慌抱起我跳下屋頂,驚恐的大喊:“來人!快來人……”聲音也忍不住輕顫。
我擡起手指撫上他的臉龐。他的臉好燙。我虛弱的向他笑笑:“不要擔心……我沒事!”
他抱着我的手微微顫抖。安慰我也好像安慰自己:“你不會有事的!一會兒韓先生就來了!”接着,他皺緊眉頭瞪着我煞白的臉,恨恨地說:“在韓先生來之前,你一定要堅持住!聽見沒有……”
我苦笑一聲,這傢伙!我都這樣了,還對我那麼兇!
他將我輕輕放在牀上。蓋上被子!用袖子擦擦我頭上的冷汗。執起我的右手把脈!突然他神色猛的一變!驚詫的看着我。慢慢的開口:“很……痛嗎?”雖然他盡力剋制。但是我還是聽到他聲音中的戰慄!
我無力的點點頭!這種痛真的是剜心蝕骨!就像千萬只螞蟻啃食我的心。又像是無數刀子在心裡剜肉宰割……
他眼裡是我從沒見過的痛楚和漫天恨意!使他的原來清明的眸子染上一抺赤紅!他抓着我的手也微微顫抖……
突然!他出手快如閃電。點住我肩膀的幾處穴道…
頓時!我感覺渾身突然麻木一點知覺也沒有了!眼皮也越來越重……
恍惚間!耳邊傳來楚去低沉卻狠厲的呢喃:“誰也不能把你從我身邊帶走!誰也……不可以!”
我的意識漸漸模糊。直至徹底昏睡……
迷離間耳邊傳來一聲猛烈的撞擊!我艱難的撐開眼皮。入目的是楚雲修長的背影。一襲白衣無風自動。渾身散發着森沉陰冷的恐怖氣息!
他的拳頭砸在門框上。門被砸了一個大洞。木屑四濺……鮮紅地血順着他的拳頭慢慢流下來……
剛纔我聽到的撞擊聲應該就是他發出來的吧?
這個混蛋在幹嘛?他沒事自殘好玩啊?
我想罵他兩句!張了張嘴,卻發不出一點聲音。而他似乎也不知道我醒了。
許久,他緩緩收回拳頭垂在身側。身子微微的顫抖。慢慢的開口:“真的……沒有辦法了嗎?”
“老夫無能!”一個稍顯蒼老的聲音慢慢的響起。
我這才發現在他的身旁還站着一位白髮老者。老者穿着青色衣袍。鬚髮皆白。但身形挺拔!眉目間透着一絲儒雅。相必年輕時也長的相當英俊。
那老者看楚雲不說話。轉過身,輕嘆一聲!道:“牽魂散……乃是醫仙谷失傳已久的秘藥。老夫……也只是聽說過。更別提配製解藥了。”
他搖搖頭,接着道:“老夫雖不知這位姑娘怎麼會染上此毒。但從她的脈象看來,她體內的毒,絕非一朝一夕!既然這麼久都沒有發作過,那就說明……有人定期給她餵食藥引!所以……”
他偏過頭!看了眼楚雲的臉色。狠狠閉上眼!再睜開!淡淡的說:“所以……想救她!就只能送她回去……”
屋子裡頓時靜的可怕!只聽得見楚雲低低的呼吸和風吹起他白衣飄揚的聲音……
終於,他低下頭!渾身的力氣像突然泄了般無力。轉過身,他輕輕的向老者擺了擺手!
老者輕嘆一聲,搖搖頭,慢慢離開!
看見楚雲回過頭,我忙閉上眼!
我不想看到他悲傷無助如永世孤寂的絕望表情!那樣,我怕……我怕會忍不住撲進他懷裡肆意痛哭。我怕……我會求他死也不要離開他!
一陣溫涼的觸感!楚雲用他纖長的手指輕撫我的臉龐。反反覆覆!那麼多的依戀……那麼多的不捨……
突然!他冰涼略帶顫抖的脣貼上我同樣冰冷的脣。脣瓣反覆摩擦……
一聲痛苦的低喃從他口中慢慢溢出:“爲什麼?剛剛讓我嚐到幸福的滋味……卻又狠心的掠奪?瀟瀟你告訴我……我要怎麼做?我要怎麼……才能抓住你?”
一滴滾燙的液體落下來……灼傷我冰泠的臉頰……灼痛我的心……
心中涌翻的悲哀痛惜再也無也無法抑制!我的淚水噴薄而出,與他的淚水交融……
他愣了一下!便狠狠的吻上我的脣。舌尖撬開我的脣齒,輾轉吮吸交織緾綿……
我心痛的無以復加!不要!楚雲,不要讓我感覺到你的絕望!如果我的存在讓你如此痛苦……我寧願從來沒有出現在你的生命中……
我伸出雙臂緊緊的摟住他依然顫抖不已的身軀!任淚水橫流……任他的狂熱將我淹沒……
終於,他放開我。我慢慢的睜開眼,彎彎脣對他笑笑,伸出手輕輕擦拭他臉上的淚。輕輕的低喃:“記住!我愛你!永遠……永遠……”
“不管我身在何方,不管我是生是死,我嶽瀟瀟……這輩子……都只愛楚雲!所以,你不要傷心,更不要絕望!你是飛雪公子,你是滄雪的太子,你肩負着滄雪的希望!你……可以爲我的離開難過!但是……絕不要傷害自己!”
我擡起他受傷的手。放到脣邊輕吻。擡起頭!笑面如花:“因爲,因爲那樣我會心疼。我會恨自己!我會……痛苦的想要死掉……”
他一把將我狠狠的摟在懷中。用盡他所有的力氣狠狠的抱着我。緊的我幾乎聽到骨骼交錯的聲音。他的聲音在我頭頂緩緩傳來。痛苦而堅定:“等着我!我一定……會找到解藥!我一定會找出下毒的人!你所受的痛苦……”
他頓了頓!深吸口氣!一字一句咬牙切齒:“我……要讓他千百倍償還……”
我靜靜的靠在他的胸膛。心裡酸酸苦苦的!一絲笑容從脣邊綻放。有愛至此,夫復何求?這一切對我來說……已經足夠了!
自從決定送我回去。楚雲的臉上就再也沒出現過笑容。冷酷的樣子連祥兒都不敢接近他。其他人更是退避三舍。能躲多遠躲多遠!
祥兒雖然不知發生了什麼事。但懂事的他看着哥哥不開心。也不再吵着要聽故事。每次來都乖乖的坐在牀邊!偶爾還講幾個笑話逗我開心。而我看着他哥倆心裡也是五味雜陳。酸甜苦辣溢的滿滿的……
“祥兒!先回去!姐姐要休息了。”楚雲手裡端着碗。冷冰冰的看着祥兒。連聲音也是少見的冰冷。
祥兒縮縮腦袋。從牀上爬下來。向我笑笑。“姐姐,那祥兒明天再來陪你!”
我輕輕地瞥楚雲一眼。摸摸祥兒的頭輕輕點點頭。笑道:“好!那你明天再來給姐姐講你哥哥小時候的糗事!”
聞言!祥兒回頭看了楚雲一眼。吐吐舌頭!衝我搖搖手。轉身向屋外跑去。
楚雲面無表情的走到牀邊。將碗放下。執起我的手把脈。輕輕問道:“還很痛嗎?”
我伸出左手撫平他緊皺的眉頭。輕輕搖頭。笑道:“好多了!倒是你!再這樣下去就變成老頭子了!我可不喜歡老頭子!”
他將我的手攥在手心。輕輕一拉!擁我入懷。下巴抵着我的頭頂。慢慢的開口:“明天……我送你回去吧!韓先生說……他說不能再耽擱了!”
聽出他聲音中的愁悵。我拍拍他的背安慰他:“只不過是小別而已!只要你找到解藥……我就可以回來了。到時候!就算你趕我走!我也不會離開……”
他鬆開我。如星的眸子炯炯的看着我。“瀟瀟!答應我!不管怎麼樣都要努力的活下去!等着我去接你。如果……”他眼中射出凌厲的寒芒。“如果你有什麼閃失!我就讓……齊豐國所有的人……爲你陪葬!”
我的身子忍不住劇烈的顫了顫!他這話決不是隨便說說的。他是楚雲!他是滄雪的太子!他是讓敵人聞風喪膽的雪騎軍的首領,他不僅有說這話的實力。更有讓這句話成真的狠厲和絕情……
感覺到我的顫抖。他嘴角露出一個殘酷的笑容。挑起我的下巴。緩緩的開口:“你當我是威脅你也好!恐嚇你也好!牢牢記住就對了!”
我看着他冷酷的眸子。嫣然一笑。將頭輕輕靠在他肩上。拉起他微微顫抖的手放在胸口。輕輕的說“感覺到了嗎?這是我的心跳!這顆心是爲楚雲你而跳動的。我會努力的保護好自己!等着你!所以……你不要害怕!也不用撩狠話來掩飾你的憂慮!這樣……我只會更擔心!”
他輕嘆一聲!將我摟的更緊……
盛夏燦爛的陽光射進屋裡。帶着耀眼的光芒,強烈的熾熱卻驅趕不了屋裡哀傷、陰冷、以及近乎絕望的苦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