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番脣槍舌戰,忽然聞得,雞鳴聲起。
善寶與秋煜對望,彼此心意交融,秋煜命令衙役:“既然是誤會,將人放了。”
化險爲夷,事主兒子難以抑制的狂笑,鬆了綁之後,還當着善寶得意忘形的嗨哈練了幾招,隨後,揚長而去。
李青昭呸了聲:“長的像個大黑瞎子似的。”
善寶輕怕她的肩膀寬慰:“表姐何必置一時之氣,走,陪我吃點夜宵,折騰這半晌我倒餓了。”
秋煜那廂附語道:“說起餓,本縣怎麼也感覺腹空得緊。”
沒等善寶有所表態,李青昭眉開眼笑道:“好啊好啊,人多熱鬧。”
善寶覷向司徒雲英:“所謂將在外軍令有所不受,今個不在衙署,也就不拘大小,司徒先生一起來罷,真真是人多熱鬧。”
司徒雲英躬身謝過。
錦瑟或許是張羅酒食慣了,環顧一番,爲難道:“我的小姐,如今咱們在事主家呢,怎好麻煩人家廚子這個時辰即起給置辦酒食。”
李青昭恍然大悟的哎呀一聲:“不行,方纔咱們與事主一家鬧得頗不愉快,一旦他們給下毒呢。”
秋煜掬滿笑在臉上,看着善寶道:“我有神醫,不怕不怕。”
他說不怕,善寶卻道:“還是小心爲妙,不如這樣,眼瞅着天亮,我們出去吃早餐。”
忽而又道:“秋大人忙於公務,若是睏倦,先歇着,天亮之後再出去吃飯不遲。”
秋煜望向窗戶,黑洞洞的,大冬日的,天黑得早亮的遲,但他難得同善寶在一處相處,分外珍惜,俯視下自己身上官袍道:“哪裡還有睡意,倒是需要回去換身衣裳。”
就這麼定下,各自回去住處拾掇整齊,再出來時,天微微發亮,相互在大門口見了,善寶隱約看見換了常服的秋煜穿了件黑裘大氅,如此把他顯得更加挺拔,頭上沒戴風兜,簡單的用根簪子綰住頭髮,簡潔利落,比之他着官袍時的刻板顯得更有風致。
而善寶畏寒,一件墨綠色的織錦斗篷把自己裹了個嚴嚴實實,僅露出一張素面來,如雪中青竹,楚楚可憐,楚楚可人。
她向秋煜走來時,秋煜心中低吟般的祈禱:願生生世世與伊人,不求締結姻緣,只願常常相見。
心動神知,待善寶到了面前,一笑莞爾,恰如春陽,耀得秋煜感覺整個天地都明亮起來,側身相請,一行幾個出了大門往鎮裡走去。
錦瑟手中還提着燈籠,而秋煜身邊的司徒雲英也拎着風燈,善寶與秋煜並行,自己這一側是錦瑟、李青昭還有阮琅,老鐵推說年老不喜歡湊熱鬧留在西廂房睡覺。
秋煜這廂僅僅跟着司徒雲英,不帶一個衙役,他卸下官袍不僅僅是爲了出行方便,更是想與善寶自由由心的在一起。
街上安靜得很,北國之地天寒地凍,這時辰哪裡會有行人,零星幾個賣早點的攤子,遙遙即望見翻滾升騰的熱氣,邊有吆喝——
“包子,牛肉包子!”
“烙餅,蔥油薑絲病!”
“饅頭,雪白的大饅頭!”
李青昭早已忍不住淌着口水,逐個攤子的問這個怎麼賣那個怎麼賣,也曉得善寶與秋煜不會當街吃飯,必然是尋個飯鋪子,所以她只問不買,卻不亦樂乎。
怎奈走了半天竟沒看見一家飯鋪子開門做生意,善寶懂得直呵氣暖手,長睫上已然結冰,一雙腳也微覺發木,歉疚的對秋煜道:“不曾想七星鎮沒有雷公鎮那樣的規矩,雷公鎮的飯鋪子可是點着燈做生意呢。”
秋煜嗯了聲,他在京城時,別說點着燈做生意的飯鋪子,夏天更有整條街夜裡點燈營業的,至天亮才散,經常的他睡不着,便獨自一人在夜市遊逛,夫人不喜歡到處走,更願意留在家裡看書,而今能與善寶重溫京城夜市的時光,他感慨,若是夫人身上有一半善寶的影子……轉念想,夫人是夫人善寶是善寶,而自己是自己,祖公略是祖公略。
輕聲嘆口氣,不被任何人察覺,此時有善寶在身邊,他已經心滿意足,負手在後,款步而行,環顧街兩邊道:“於我,這樣閒適的走走是極其少有的,難得今個有機會,你也別急,再行一段,必有開門的鋪子。”
這話發自內心,他甚至覺得那吆喝聲都分外動聽,甚至覺得這冷刺骨的氣息都含着甜膩,心情好,怎麼都好罷。
善寶卻是在想,若此時身邊這個不是秋煜而是祖公略,會不會更愜意呢,只是祖公略忙着應對陵王,不能陪她前來。
走了又一段,果被秋煜說中,接連幾家飯鋪子卸下門板,開始點火做飯,善寶幾個選中一家走進去,發現竟是第一撥客人。
店小二方纔還在揉着睏倦的眼睛,見客人登門,立即精神百倍,滿臉都是笑,哈腰問:“客觀,想吃點什麼,八寶粥可是我這小店的招牌。”
秋煜側身望着善寶,求她的意見。
善寶也不客氣,道:“就吃粥,另外做幾道小菜。”忽然想起什麼,轉身問秋煜:“可吃酒?”
秋煜搖頭:“太早了,等案子破了,我請你吃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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善寶便揮揮手讓小二去準備,孰料那小二多嘴的問:“看這位爺器宇不凡,該不會是西頭樊家請來的知縣大人?”
秋煜哈哈一笑:“小二哥好眼力。”
小二被知縣大人誇讚,自負的一笑:“大人不知,我乾的是迎來送往的買賣,見的人多了,會看面相,遠的不說,前幾天樊老爺來我這店吃飯,我立即看出他服食了棒槌,那面色比往常可是好很多……”
善寶突然打斷小二的話:“你等等,你說的可是才死了的那個樊老爺?”
小二點頭:“七星鎮就這一戶姓樊的。”
善寶又問:“你說那樊老爺最近吃過人蔘?”
小二不知她爲何糾纏這個,也還是老實作答:“對啊,我一眼看出,樊老爺爺樂呵呵的承認,說他的那個寵妾潘姨娘都說他返老還童了。”
善寶若有所思,轉身問阮琅:“樊老爺在咱們山貨棧,攏共買了幾苗人蔘?”
阮琅搖頭:“這個,需要問老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