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光直照面門,天慶帝仰在地上瞳孔猛縮時,就聽耳後一道呼嘯聲疾馳而來,堪堪撞在他面前險些刺入他腦袋的弩箭上。
“叮”的一聲,兩支箭同時被打偏落地。
跟在太子身旁的沈卻射出箭後就猛的擡頭,一眼就看到了站在林間拿着長弓孑然而立的薛諾。
兩人目光對上,薛諾只一瞬就猛的扭頭,拉弓射殺了另外一道黑影, 然後舍了手裡的弓箭直接就從高處滑了下來,快步便到了天慶帝身前。
野狼呲牙幾乎要咬斷天慶帝脖子,薛諾拽着天慶帝受傷的胳膊將人朝後一拉,無視天慶帝傷口被她抓住時的慘叫身,她只抽出短匕就原地打了個滾用力刺進狼腹之中,鮮血淋了一臉。
眼看着另外一頭野狼到了天慶帝身旁,薛諾橫身一擋後肩頓時捱了一下,旋身短刀就刺進那野狼眼中。
“還愣着幹什麼,還不護駕!”
沈卻厲喝出聲的同時,人已經衝上前去。
薛諾的血和野狼的血同時落在天慶帝臉上,讓天慶帝只能隱約瞧見個影子。
身前格外眼生的瘦弱少年滿臉是血的伸手拉着他:“快走!”
天慶帝傷口抓着疼得險些暈過去,可他根本沒想過這少年是故意的,反而忍着疼滿是倉惶爬了起來,被這陌生少年帶着後退, 身後沈卻和太子射箭擊退着野狼,那些野狼卻依舊如同發瘋似得朝着這邊撲。
薛諾抹了把濺到眼裡的血跡,體內劇痛陡生時,血融丹隱隱有發作的跡象。
她邊護着天慶帝后退, 邊擊退野狼, 一邊故意抓着天慶帝被咬傷的胳膊, 一邊留意着太子他們圍攏過來的方向。
既已選擇救人, 她自然要利益最大化。
眼見着太子他們已到跟前, 薛諾一把將天慶帝推開,轉身與野狼纏鬥時避開要害的地方又捱了兩下,血流如注時衣裳都染紅了,而被她推倒在地的天慶帝則是被趕過來的太子等人攙扶起來。
“父皇……”
“陛下!”
天慶帝渾身都染着血,有他的,有野狼的,有薛諾的。
他被咬傷的胳膊上早就被薛諾抓的血淋淋的,扭頭見救他那少年被兩頭野狼圍着獨木難支,惶急便道:“救他!!”
沈卻早已經衝了過去,太子見是薛諾也是一驚,連忙下令讓人上前幫忙。
薛諾體內血融丹毒受了血色刺激幾乎壓制不住,眼看着沈卻到了她身旁,抵在舌尖的藥丸瞬間嚥了下去,
體內翻滾的血氣壓了下來,筋脈逆流的痛楚隨着那藥液入口緩和之時,薛諾的臉也瞬間蒼白了下去。
四肢力氣消解時,她踉蹌着後退撞上沈卻。
沈卻一把攬着她腰身將人帶到了身前,手裡握着的箭枝直接插在襲來的那狼身上。
身後跟來的那些禁軍此時也都衝了上來,刀劍砍在那狼身上將其逼退後,沈卻纔帶着薛諾旋身後退。
等快退到天慶帝那邊時,薛諾腦子裡的暈眩越來越重,眼中血色還沒褪盡,臉色慘白如紙,那模樣看着格外詭異。
沈卻突然伸手按住她頭埋進自己懷中,沉聲道:“暈過去!”
薛諾見天慶帝看過來,微閉着眼順從倒在沈卻身上,就感覺到自己被人抱了起來。
“阿諾!”
太子急聲上前,見薛諾癱在沈卻身上頓時大驚。
天慶帝也是急聲道:“他怎麼了?”
沈卻抱着薛諾不着痕跡避開太子的觸碰:“阿諾先前受過傷本就還沒好全,她也不會武,只懂些街頭與人拼命的招式,剛纔爲了保命與野狼廝殺受了傷。”
他半句沒提薛諾救駕的事情,只抱着人回頭看了眼哪怕廝殺之中依舊想朝天慶帝這邊撲過來的野狼,
“陛下,這些狼羣有些不對勁。”
天慶帝皺眉看他。
沈卻說道:“這九黎山裡雖有猛獸,可這一片早就被清理過了,且野獸懼怕人羣,若無緣由這些野狼也不會齊聚一起,方纔臣就發現這些野狼像是認準了陛下一樣,絲毫不顧燕統領他們阻攔,怕是陛下身上有問題。”
天慶帝想起剛纔亂局之中的異常,也顧不得帝王尊嚴,直接將外衫脫了下來,又把身上佩飾全部取下。
太子脫下自身衣袍披在天慶帝身上後,這才讓人抱着那堆東西去了側邊,果然片刻後就見原本朝着這邊不斷突圍的狼羣突然轉了方向。
天慶帝臉上黑沉如水。
太子也緊抿着脣。
天慶帝這邊沒了危險之後,燕凌那邊又有了人增援,讓人引着那些野狼退走被一一斬殺,而那邊蕭池也好不容易纔制服了那頭棕熊,回來時也滿身是傷。
當得知天慶帝衣物被人動了手腳引得狼羣發瘋,蕭池也想到了自己剛纔被那熊瞎子發瘋似的追個不停的模樣,很快也在自己衣物夾層裡找到了那一撮細軟的幼熊毛髮。
天慶帝捧着血流如注的胳膊怒聲道:“好,好的很!!”
在場所有人都是大氣不敢出。
狩獵開始的熱鬧,結束的突然。
天慶帝林間遇襲險些喪命,滿是狼狽地穿着太子衣物扶着一條差點被咬斷的胳膊回營,讓得整個圍場之中都猶如熱油潑進了冷水沸騰至極,可下一瞬等太子帶人圍了獵場四處搜查時,衆人又都察覺到風雨欲來。
蕭池衣物被人動了手腳,護駕不利外加失職,捱了二十大棍。
錦麟衛未曾提前察覺危機,更讓人近了天慶帝的身,甚至還叫人在他衣物之上動了手腳,伺候天慶帝的奴才被打死了兩個,剩下的幾個全部嚴刑拷問。
馮源也因此被問責,甚至連帶着天慶帝對他也有些失了信任。
安國公和幾位重臣匆匆而來,站在帳外等着裡頭天慶帝召見。
皇帳之中,寧敬水替天慶帝包紮傷口的時候,就看到那被咬傷的地方被抓翻的皮肉:“這傷口本就極重,又被人抓傷帶進了污泥,微臣得將其清理乾淨,陛下忍着些。”
天慶帝咬着布巾疼得冷汗直流。
寧敬水垂頭清洗傷口,看到天慶帝疼的直抽搐,他不爲所動讓人按着天慶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