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校的澀澀小妻
嚴肅從病房出去後並沒急着離開,而是直接上了病房樓的樓頂。。
三十六層高的病房樓樓頂上寒風凜冽,嚴肅一身黑衣站在樓頂的水塔旁的暗影裡,寒風吹起他的風衣下襬,颯颯的響。
“嚴大少。”墨十九鬼魅一樣出現在嚴肅的身側,黑色的斗篷風帽把他的身材五官全部遮住。
“你是凌墨的人?”嚴肅側臉看着身邊這一團黑影,微微皺眉,其他書友正在看:。這傢伙隱匿的本事太厲害了,他這麼悄悄地出現在這裡,如果不是自己事先知道,恐怕都不會發現他的存在。
“是的。”墨十九微微欠身,“少爺吩咐屬下全面配合嚴少做事。”
“我身邊有人跟蹤,那些人的追蹤手段跟情報處的人很像。”嚴肅心裡有些彆扭,他自問自己是個光明磊落的人,他出身軍人世家,有一身的本事,卻只是爲國效忠,除了家裡那點破事兒之外,並沒有什麼仇人,所以他也從沒有想過培養自己的暗中勢力。到如今,他一個堂堂特種兵,卻還要藉助凌墨的力量。
“好,屬下想辦法去查。”墨十九答應的很乾脆。
“不要侷限在尚雅慧一個人的身上。”嚴肅暗不見底的眸子裡映着燦爛的星輝,“或許我們被一定的想法侷限了。”
“是,十九明白。”
“你去吧。”嚴肅慢慢地走到樓頂的邊沿,看着腳下繁華的大都市,輕緩的呼吸着冷冽的空氣,頭腦無比的清晰冷靜。
天亮的時候,嚴肅已經回到了q市。
回來後他沒有去看寧可,也沒給她打電話而是直接回了墨龍基地。回去後安排了晨訓後,他一個人回到宿舍,一頭倒在牀上。
寧可現在被八個保鏢二十四小時全方位保護着,之前的小公寓是回不去了,寧遠昔帶着人回去了一趟,把她平時需要的東西一一收拾過來。原本準備初八就回溫哥華的古云馳夫婦也把行程改到了元宵節之後。
寧家花園佔地三千多平,前面草坪花圃,後面山石梅樹,有足夠的空間讓一家人安居。
只是寧可不是個喜歡羣居的人,跟這麼一大家子人在一起住的久了,就渾身不自在。
睡前,寧可跟嚴肅連上視頻。嚴肅通過視頻窗口仔細的看着寧可臉上的傷痕和她慘白的臉色暗暗地咬碎了牙根。發誓一定要把暗處的王八蛋揪出來捏碎。
北京,軍區醫院病房裡。
尚雅慧看着剛剛醒過來不到五分鐘的兒子又在醫生的忙碌中漸漸睡去,精緻的面容帶着深刻的疲憊,原本神采飛揚的一雙丹鳳眼也失去了耀眼的光彩。
醫生忙完了一個個退了出去,最後一個護士體貼的關上了房門。
尚雅慧閉上眼睛靠在椅子上休息了一會兒終究是睡不着,拿了自己的手機去陽臺上打電話:“吳哥,q市那個小丫頭的事情一定給我查清楚了,我不能背這麼個黑鍋。不過一個小丫頭片子而已,根本用不着我動手。我想知道是誰在後面推波助瀾……”
嚴明再次醒來是兩天後,他醒來的第一句話便是:“小樹呢?”
以至於看着他醒來十分驚喜的尚雅慧立刻收了笑容,臉色變得有些難看。
“媽媽?!”嚴明顧不得手臂上的傷口,伸手攥住尚雅慧的手,“小樹呢?”
“他……”尚雅慧猶豫了一下,還是說出了實情:“他死了。”
“死了?”嚴明的聲音很輕,幾乎只是氣流而沒有聲音,卻沙啞的叫人聽了難受,“死……了……”
“他爲你擋住了一塊尖銳的玻璃,玻璃恰好刺入他後腦,當場死亡。”
一直以來尚雅慧都對小樹沒有什麼好印象,首先那孩子只是個mb,出來賣的,自然不是什麼好孩子。再者,他跟嚴明的照片被送到老爺子面前,尚雅慧十分懷疑這個mb是被有心人安排到嚴明身邊的,其他書友正在看:。
只是,發生車禍事件之後,尚雅慧再討厭這個叫小樹的孩子,也不得不感激他救了兒子一命。
車禍現場尚雅慧沒有親自去看,但現場照片她看到了。她不是尋常的女人,她經過專業的訓練,通過那些照片她完全可以判斷車禍發生的那一瞬間是怎麼回事兒。
小樹抱住嚴明的頭,爲他擋住了那塊銳三角的碎玻璃,用自己的性命保護了嚴明。
否則,那塊碎玻璃會正好刺入嚴明的咽喉處,使他當場斃命。
身爲一個母親,尚雅慧對小樹心存感激。但讓她苦惱的是,嚴明的名聲也從此受損。
嚴家的小少爺跟一個mb在一起,兩個人產生了真感情,那個mb甚至不惜生命保護他……
這樣的事情就算官方媒體礙於嚴家不能做什麼報道,那些小報雜誌什麼的也一定會大肆宣揚。
嚴家的孫子喜歡男人的事情在京城將不再是什麼秘密,跟陶家的聯姻也化成了泡影。
當然,這所有的一切都比不上兒子劫後餘生的惶恐,那個有着縝密心思的尚雅慧隨着嚴明的甦醒而漸漸地回來,她不得不爲兒子的將來開始重新打算。
“小明,那個孩子的後事媽媽都替你辦好了。他是個孤兒,在這個世上沒有親人。車禍發生後,警方聯絡了他的工作單位,來了個經理,提供了一個少年的電話。那個孩子是跟他一起在孤兒院長大的孩子。媽媽已經派人把他找來了。人就在酒店裡住着,你想見他隨時都可以。現在,你必須聽媽媽的話,不要激動,要配合醫生的治療。你不能讓媽媽傷心,也不能……辜負那孩子用自己的命保護了你,懂嗎?”
巨大的悲傷壓抑的嚴明說出話來,最後他只得在母親殷切的目光中緩緩地點了點頭。
經過劇烈的撞擊,雖然有安全氣囊的保護,嚴明的頭還是有嚴重的腦震盪,只是輕輕地點頭,便讓他覺得眼前金星亂閃,於是立刻閉上了眼睛不敢再動。
嚴振國和嚴振東兄弟兩個一起來醫院看嚴明,進門便見尚雅慧握着嚴明的手低聲的嘮叨,嚴振東無奈的看了一眼嚴振國,嚴振國搖了搖頭沒說話。
嚴振東只得開口勸道:“大嫂,小明不會有事的,你不要擔心了。。媽回來了,說要來醫院,被振芳勸住了……”
嚴振東的話沒說完便不自覺地停了下來,因爲他看見嚴明已經睜開了眼睛。
“小明?”嚴振國看見兒子睜開眼睛很是驚喜,“你醒了?!”
“爸爸……”嚴明虛弱的叫人,“三叔。”
“唉!醒了就好,快叫醫生……”嚴振國原來也不喜歡不務正業整天瞎混的嚴明,但在差點失去這個兒子之後,其他什麼都不重要了。瞎混就瞎混吧,只要平安就好。
嚴振東轉身出去叫醫生進來。
嚴振國把尚雅慧拉起來勸:“你還是回去休息一下吧,我在這兒守一會兒。”
尚雅慧不放心的看着嚴明不說話。
“媽,我沒事兒了……”嚴明露出一個艱難的微笑。
尚雅慧的眼淚再也沒忍住,撲簌簌的落下來。嚴振國伸手攬過妻子,低聲安慰着。
嚴振東拿了電話給嚴老爺子打過去,告訴四合院裡的兩個老人,嚴明已經醒過來了。
當晚,四合院裡,嚴老爺子端坐在紅木餐桌的主位上,身邊坐着一個頭發花白穿着墨綠色絲絨旗袍裹着金棕色披風的老太太,。
嚴振國,嚴振華,嚴振東,嚴振芳兄妹四人全部在座。
嚴振華是接到老爺子昏迷的消息才趕過來的,過來後才知道是尚雅慧把老爺子氣昏的,心裡對這位大嫂很是不滿,但因爲嚴明的事情也只得把這份不滿先壓在心裡。
嚴振芳是在江南趕過來的,她雖然常年住在京城,但蘇家是大家族,過年還是要回去的。
蘇家一大家子人也難得能聚到一起,蘇陸宇又是二房唯一的孩子。蘇家每年都會爲他們母子安排好衣食住行,等着他們回去過年。若不是嚴老爺子的身體出了狀況,嚴振芳是要在江南呆到元宵節之後纔回京城的。這樣一來,不但她和蘇陸宇都急匆匆的趕回來了,連蘇益老先生也親自從江南趕過來一趟,專程探望嚴老爺子的病情。
原本好好地春節,被一場車禍給攪了。在座的幾位中將少將沒有一個好心情的。
尚雅慧和嚴振東的妻子姜麗華分別坐在自己丈夫身邊,嚴振華的妻子在雲滇,因爲工作的事情沒有趕過來。下手坐着蘇陸宇和嚴振東的女兒嚴哲。
嚴肅已經回了墨龍基地,嚴振華的兒子嚴謹也在西南軍區沒回來,嚴峻身爲武官人員跟着外交部的人出國了,不在北京。家裡的小輩兒也只有蘇陸宇,嚴哲是跟着老太太一起回來的,對她五哥的事情基本上是一無所知。
“這事兒到底是怎麼回事,有個結果了嗎?”
“爸爸,通過調查,這次車禍應該是個意外。”嚴振國擡手揉了揉眉心,肇事司機已經被拘捕,因爲是嚴家的事情,公安部自然會全面調查。
最主要的是嚴明已經醒了,身上的傷好好地養也不會有什麼大礙。這件事情經過多方調查已經卻定了是意外,嚴振國心裡再恨,也不能去牽扯無辜,更不能爲了泄私憤而去扭曲事實。
“我不這麼認爲。”尚雅慧冷着臉說道,“如果說小明的事情是意外,那麼q市寧家那個小丫頭的事情又怎麼解釋呢?我看過那邊那一起車禍的照片,我認爲這兩起車禍有些相似。小明這邊是下了狠手,而寧家那小姑娘的車禍分明只是個警告。”
嚴老爺子犀利的目光從尚雅慧的臉上掃過,神情十分不悅:“你還是懷疑是嚴肅對嚴明下手?!”
“不。”尚雅慧立刻糾正,“爸爸,我爲那天晚上的電話道歉,對不起,當時我失去了理智。經過這兩天的思考和分析,我覺得這應該是我們嚴家的對頭所爲。而且這個人深知我們家裡的矛盾,想玩兒一石二鳥的計謀。”
嚴老太太深深地嘆了口氣,說道:“我們家一向與人爲善,從來不跟人結仇。誰會下這樣的狠手?!”
“這個世界上,沒有永遠的仇恨,只有永遠的利益。”尚雅慧的手捏成拳頭,關節處早已經泛白。
“我們也沒妨礙着誰的利益啊?”嚴振芳也嘆了口氣,爲了嚴明,也爲了遠在q市的那個小姑娘。
嚴振東看了看衆人,咳嗽了一聲,開口說話:“我覺得小明這件事情是意外,而q市那件事情是有人蓄意而爲。如果非要把q市那個小姑娘的事情跟嚴明的事情聯繫到一起的話,那就是有些人看我們嚴家出事兒了,想借此機會挑撥我們家裡人的關係。當然,我覺得,兩起車禍之間未必真的有什麼聯繫。畢竟嚴肅跟那個小姑娘的婚事已經被大哥否定了,不是嗎?”
“那個寧家的小姑娘……”嚴老爺子皺着眉頭插嘴,“真的有這麼重要嗎?”
尚雅慧說道:“或許不重要。但正好是個契機,好看的:。這分明是有人藉此事件來挑撥我跟嚴肅的關係,畢竟這些年來嚴肅對我的態度也不是什麼秘密。”
政敵?嚴老爺子眼神一閃,一片凜冽的寒氣。
一家人都沉默下來。
如果真的像尚雅慧說的那樣,事情就複雜了。但也不排除這個女人自圓其說的可能。
最起碼嚴振芳就是這樣想的。她知道尚雅慧一直都在拉攏嚴肅,想讓嚴肅從她的嫡系裡挑選合適的結婚對象。再加上盛瑾玉的事情,嚴明出事了,她報復嚴肅也不是不可能。
嚴老爺子冷哼一聲,打破了沉寂的氣氛:“這件事情交給老三去處理。你們其他人都各司其職,做自己該做的事情吧。”說着,老爺子看向尚雅慧:“經過這次事情,要好好地管束嚴明。有些事情他做的太出格了。他的一言一行代表的不是他一個人,而是我們這一個大家庭。”
尚雅慧不敢多說,忙答應着:“是,我知道了,爸爸。”
“那個救了嚴明的孩子的後事你們一定要辦好,看看他家裡還有什麼人,務必周全照顧。振國?這事兒我交給你。不管那孩子之前怎樣,現在是人家用命換了嚴明一命。”
“我知道,這事兒您放心吧,爸爸。”
“哎呦!真是造孽!”言老太太摩挲着手中的翡翠佛珠,長長的嘆了口氣。。
嚴家的家庭會議在一種壓抑的氣氛中結束,嚴振國帶着尚雅慧離去,嚴振華心裡有事,跟老爺子匆匆說了兩句話便跟了出去。
四合院大門口外,嚴振華叫住了嚴振國:“大哥!”
嚴振國回頭看着嚴振華:“有事?”
“大哥,我有幾句話想跟你說。”嚴振華看着嚴振國,眼神閃爍。
尚雅慧看了嚴振國一眼,說道:“既然二弟找你有事,那你們兄弟聊吧,我先回去了。”
嚴振國點點頭,轉身往嚴振華的那輛掛着西南某省武警牌照的車子走去。
尚雅慧則上了自己的車叫司機先回自己的別墅去收拾一下,繼續去醫院陪兒子。
聶偉箴知道了嚴家的事情之後,特批了嚴肅一個禮拜的假。說是讓他回去處理家事,不要帶着情緒工作,更不能帶着心事執行任務。嚴肅拿着聶大校簽了字的假條飛車直奔寧家花園。
那場車禍給寧可帶來的傷害並不是很嚴重,臉上和手背上有點擦傷而已。
但寧姑娘卻着實被嚇了一跳,這兩天晚上總是被噩夢驚醒。夢裡是非常慘烈的車禍場景,之前在電視新聞上看過的畫面被置入夢境裡和自己的感受疊加在一起,前一天晚上她尖叫着從夢中驚醒,把恰好過來看她的寧遠昔給嚇了一跳,於是寧遠昔便搬過來跟女兒一起睡,把古云馳丟到一旁。
嚴肅來到寧家花園時,寧二爺不在家,凌墨和寧和都不在。管家彪叔帶着嚴肅進屋,但見古云馳一個人在客廳裡一邊喝茶一邊自己跟自己下棋。
杜心靈倒是在,但她的修養僅限於照顧這位古先生的茶水和飯菜上,像下棋這類高雅的事情杜夫人真心玩不來。
寧可被寧遠昔摁在臥室裡睡覺,前一天晚上她又在夢中驚起一身冷汗,之後再也無法入睡。天亮後寧遠昔看着女兒紅腫的眼睛,心一橫,叫家庭醫生給她注射了一針鎮定劑。
“古叔叔。”嚴肅走到古云馳近前叫了一聲。
古云馳詫異的擡頭看見嚴肅,先是一怔,繼而宛如見了救星,把手裡的棋子一丟站起身來,拉着嚴肅感嘆:“你怎麼纔來?,好看的:!”你老婆霸佔着我老婆三個晚上了啊!
嚴肅到底跟這位老先生沒有什麼心靈相通的境界,不能理解他這句話的真正意思,還以爲是寧可的情況很嚴重,忙問:“可可怎麼樣?電話裡寧和一直說沒事,我總有些不信。”
“可可那丫頭倒是沒受傷,只是——到底還是嚇着了。連着幾個晚上睡不好,一直做噩夢。”
嚴肅的手又緊緊地攥了起來,眼神中蒸騰起一層煞氣,把溫文儒雅的古老先生給嚇了一跳,趕忙補充道:“也沒什麼大事兒,剛醫生給她注射了一針安定,她已經睡着了。”
杜心靈是聽見汽車引擎的聲音從樓上下來的,同時跑下來的還有寧果小姑娘。
“姐夫!”寧果小姑娘腳步到底快,幾步跑到嚴肅的跟前,“你來了!”
嚴肅轉頭時已經是面帶微笑:“果果。”
“嚴肅來了。”杜心靈跟了過來,瞪了女兒一眼,“你的作業還沒寫完呢,回去寫作業。”
“我晚上寫。”寧果笑了笑,轉身往廚房走,“我去給姐夫倒茶。”
嚴肅哪有心思喝茶,他只看着杜心靈,低聲說道:“夫人,我想上去看看可可。”
杜心靈有點爲難的看了一眼古云馳,說道:“她媽媽在陪她睡覺。剛打了一針安定劑,醫生說可以讓她睡到中午……”
古云馳完全能夠理解嚴上校此時的心情,忙笑着說道:“你先等一下啊,我上去看看。”
嚴肅感激的點頭,心想不管可可怎麼對您,您在我的心裡那就是親岳父啊!只可惜,嚴上校這輩子都沒有親岳父,根本感受不到親岳父對女婿的那種‘仇恨’。
古云馳上樓去,輕輕地推開寧可的房門。
寧遠昔立刻從牀上翻過身來,皺眉看着古云馳,用眼神詢問:有事?
古云馳輕手輕腳的走過去在妻子耳邊悄聲說道:“嚴肅來了。”
寧遠昔皺着眉頭看了一眼身邊熟睡的女兒,面帶不滿的坐起身來,拿過披肩裹在肩上,拉着古云馳出了寧可的房間才低聲嘟囔:“可可剛睡着,他來做什麼?”
“瞧你這話說的,可可這幾天可不就是想着他?昨晚夢裡還叫他。”
“你小點聲啊,可可剛睡着,又給吵醒了。”
古氏夫婦兩個一邊說話一邊下樓來,嚴肅看見穿着居家服裹着羊絨披肩的寧遠昔,長髮沒有綰成髮髻,只是隨意散在腦後,便彷彿看到多年後的寧可,心中一陣恍惚,好像光陰一下子閃過去十幾二十年。
這種感覺既無力又無助,讓一個經過千錘百煉的特種兵也覺得中無比的痛惜和無盡的酸楚。
“嚴肅來了。”寧遠昔自然看見嚴肅眼神裡的蒼涼,心裡的怨氣也少了些。
“阿姨,可可怎麼樣?”
“傷倒是沒什麼,就是嚇壞了。”寧遠昔擡手示意嚴肅坐下說話。
嚴肅卻一動沒動依然站在樓梯口,說道:“阿姨,我能不能上去看看她?”
“她睡着了,你先坐下喝杯茶吧。”寧遠昔看了一眼古云馳,懷疑古先生是不是先說了什麼。
古云馳忙笑道:“嚴肅,你不要擔心,可可真的沒事,好看的:。”
“阿姨,我不打擾她睡覺,我只想上去看她一眼。”嚴肅的聲音低沉暗啞,幾乎是哀求。
寧果端着茶水站在杜心靈旁邊,聽得都快哭了。杜心靈爲難的嘆了口氣,說:“”她是注射了鎮靜劑才睡着的,你一上去吵醒她,這針不是白打了?“
嚴肅還要再說什麼,只是看見寧遠昔一臉的沉靜站在樓梯口,根本沒有閃開的意思,便把到嘴邊的話嚥了下去。
古云馳身爲男性,不能沉默,於是勸道:”嚴肅,來,先在這邊坐一會兒,喝杯茶嘛。你看果果都把茶泡好了。“
嚴肅點點頭,跟着古云馳往客廳那邊走,然後慢慢地在沙發上坐了下來。
他知道,寧遠昔怪自己也是常理,換做自己的話,如果女兒跟這樣的男朋友談戀愛,自己恐怕早就一腳把人踹出去了。
”姐夫,喝茶。“寧果把手裡的茶杯送到嚴肅的面前。
”謝謝你了,果果。“嚴肅由衷的感激,這個沒心沒肺的小姑娘在他最歉疚的時候叫一聲‘姐夫’,也給了他一份莫大的希望。
茶是極品碧螺春,水是q市郊區一個叫鳳眼泉的山泉裡取來的泉水。茶杯端到脣間,便覺清香撲鼻,喝到嘴裡更是甘冽淳香,回味許久。只是這麼好的茶,嚴肅根本沒心思細品。
古云馳陪着嚴肅喝了半杯茶,轉頭看見寧遠昔靠在單人沙發上翻雜誌,便驚訝的嘆了一聲:”哎喲!遠昔你就別在這裡陪着了,你回去睡一會兒吧。昨晚你也沒睡好,看你黑眼圈兒都有了。“
”有嗎?“寧遠昔不大相信的摸了摸自己的眼睛,想找鏡子。
古云馳看了一眼嚴肅,不敢有太多的眼神示意,便站起身來去拉寧遠昔:”走了走了,我送你回房去休息一會兒,嚴肅也不是外人,先在這裡坐。“
杜心靈搞不懂這位古先生在搞什麼鬼,不過寧遠昔昨晚大半夜沒睡覺是事實,於是跟着勸道:”遠昔,你照顧可可很是辛苦,還是先上去睡一會兒吧。仲翔應該快回來了。“
嚴肅也忙說:”阿姨,您去休息吧,我就在這兒等。“
寧遠昔是真的很累,經不住衆人勸說便跟嚴肅客氣了兩句,起身上樓去了。
古云馳送她上了樓梯,又轉頭跟杜心靈說道:”夫人,麻煩你幫我照顧一下遠昔。“
”好的,沒問題。“杜心靈也不願意在樓下陪着這麼個冷麪大兵坐,因爲她着實找不到什麼話題來跟這個看上去比刀鋒更銳利比冰山更冷漠的傢伙說什麼。
當然,杜夫人臨走時不忘了把自己那個不省心的女兒順手拉了上去,這丫頭見了嚴肅總是出奇的熱情,不是什麼好現象。
古云馳看着兩個女人上了樓,轉頭朝着嚴肅笑了笑,說道:”喝茶。“
嚴肅也笑了笑,把手中的茶杯送到脣邊,兩口把茶喝掉。
”下棋,還是出去走走?“古云馳文雅的笑着朝着嚴肅擡了擡下巴。
”出去走走。“嚴肅是個人精,哪裡能不體會古先生的意思。
”我陪你。“古云馳把手裡的茶杯放下,站起身來說道,”這棟別墅是遠昔和一位德國設計師一起設計的。當初的設計圖紙曾在建築設計展覽中獲得了好評。我帶你去參觀參觀這棟別墅。“
”好,那就有勞古叔叔了,其他書友正在看:。“嚴肅跟着古云馳出了屋門,在前院的花圃前慢慢地走着。
因爲是冬季,花圃裡的花木都凋零了。唯有石子路兩旁的冬青還帶着一抹濃重的綠色。而花圃中的背陰處,尚有潔白的積雪尚未融化,和玲瓏的湖石映襯在一起,倒也別有一番冬之韻味。
嚴肅哪有心思欣賞別墅的景緻,眼神往一側一掃,從這棟巴洛克風格建築體的十幾扇窗戶上掃過,湊近了古云馳的耳邊,低聲問道:”古叔叔,請問寧可的臥室是哪一間?“
”三層,最東邊的那扇窗戶是寧可臥室的。不過,因爲寧可喜歡安靜,窗戶應該從裡面鎖了。你若是想進去的話,最好從東面的陽臺翻上去,東向的落地窗是寧可房間的小會客室,早晨爲了給房間通風,你阿姨把那邊的窗戶打開過,應該沒上鎖。“
”謝謝叔叔。“嚴肅一聽這話立刻心花怒放,他現在最最想做的一件事情就是看一眼寧可。
道謝之後嚴上校一秒也沒遲疑,直接轉身往別墅樓體的東邊繞過去,後退十幾米之後,迅速衝刺跑,然後藉着慣性一躍上了二樓,踩着二樓陽臺的歐式欄杆,借力往上一攀,噌噌兩下翻上了三樓。
別墅的四周有保鏢守衛,但那些人反應過來的時候嚴肅已經打開落地窗跳進了寧可的小會客室。
幸虧古先生早有防備,知道這位上校是特種兵出身,在四周保鏢衝上去之前及時制止,不然把寧遠昔和杜心靈鬧起來,這翻心血算是白費了。
”古先生,這……“彪叔很是爲難的嘆了口氣,”這若是二爺知道了,肯定會處罰我們的。“
”哎呦,不會不會!你們家二爺也希望可可幸福,有什麼事兒我來擔着,沒你們什麼事兒,該忙什麼都去忙吧。“古云馳揮揮手,把圍上來的衆位保鏢遣散。
嚴肅進去後把落地窗關好,並隨手拉上了窗簾。
這是一間小會客室,有一套田園風格的小沙發,茶色玻璃茶几,還有飲水機,咖啡壺,茶座等。
正對着落地窗的是房門,然後左右各有一道門。南面朝陽的那間就是寧可的臥室,北面的那間應該是書房或者更衣室。
嚴肅沒有心思打量房間的佈置,兩步走到臥室門口,輕輕地推開了房門。
臥室很寬敞,足有兩個小會客室那麼大。遮光性較好的窗簾拉得很嚴密,屋子裡光線十分昏暗。
一張大大的公主牀頂着東牆擺放,從屋頂上垂下來的紗簾層層疊疊把牀圍住,貢緞水墨印花的被子微微隆起,不用想也知道那就是正在熟睡的心愛的姑娘。
房間裡鋪着厚厚的地毯,嚴肅在門口把腳上的軍靴脫掉,放輕了腳步往裡走。
一步一步,無聲的走到牀邊,隔着紗幔嚴肅仔細的看着抱着一個粉色河馬抱枕熟睡的寧可。
她左側的臉頰上貼着一個創可貼,額頭上也貼了一塊,昏暗的光線中臉色越發蒼白,如玉一樣的肌膚沒有血色。往日櫻紅的脣也泛着一層乾裂的白。
”可可……“嚴肅從心底深處呼喚着那個寤寐思服的名字,慢慢掀開紗幔,貼着牀邊彎下身,輕輕地跪坐在牀邊的地毯上。
因爲鎮靜劑的緣故,寧可睡得很沉,長長的睫毛宛如疲倦的黑色蝶翼,停留在花間一動不動。
嚴肅慢慢地伸出手去,在手指即將觸及寧可的臉頰時,又猛然收回。像是被燙了一下似的。
自從接到寧和的電話說寧可出了車禍到現在,嚴肅一直都心神不寧,。
這是三十年來沒有過的感覺,甚至上次寧可被暴徒劫持他都沒有如此慌亂。
他從不覺得自己心上有牆,但他知道自己有多固執。
那不是對人對事的防備疏離,而是一直以來都太過自我,追求理性與邏輯的完美。
活到三十歲,未老已成精。
就像一座不設防的城池,沒有堅牆利炮,然而內部嚴密,於是不可撼動。
然而,這一刻,他感覺自己嚴密的內核受到了震動,讓他從小到大都引以爲傲的自制力在瞬間崩塌。
他甚至都無法碰觸她,不是不能,是不敢。
嚴肅靠在牀邊木然的坐着,呆呆的看着牀上的姑娘,眼睛都捨不得眨。她悠長沉穩的呼吸一下一下撞擊着他的心臟,讓他感受得到,她的確沒事,可以算是完好無損的活着。
不知坐了多久,或者說是看了多久。直到外邊的房門被輕輕地推開,嚴肅才驀然回神。
他動了動腿,發現有些痠麻,於是乾脆換了個姿勢依然靠着牀坐在地上,並且伸出手去把寧可的手握在掌心。
進來的是寧和。
他是一大早被寧仲翔派出去找周呈曄聞訊車禍調查結果的。
當然,結果跟一開始一樣,沒有任何進展。
於是,他在周呈曄的辦公室裡坐着喝茶,對那些忙進忙出的人視而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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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周隊長再三保證一定嚴查,說盡了好話才把寧二少給請了出去。
寧和一回來就看見嚴肅那輛獵豹飛騰停在草坪上,於是把車子隨便一停便跳下來往屋子裡跑。
進門卻沒看見人,客廳裡只有兩個保姆在悄悄地擦拭着傢俱。廚房裡劉嫂正準備午飯。
”人呢?“寧和把外套脫下來隨手丟給一個傭人。
”少爺,您找誰?“傭人納悶的問。
”嚴肅。“說完,寧可又想起家裡的傭人根本不知道嚴肅是誰,於是又補充了一句:”外邊那輛獵豹的主人。“
”哦,剛剛古先生陪着他在外邊散步,一直沒回來。“
寧和顯然不信:”他不是來看大小姐的?“
”是的。但夫人不讓他上去。“
寧和忍不住笑,他自然知道傭人嘴裡的夫人說的是姑媽寧遠昔。
不讓他上去?活該!寧和恨恨的哼了一聲,決定先不理會那混蛋,而是上樓去看寧可。
只是可憐寧二少於昏暗的光線中看見寧可的牀前貓着一個大男人時,差點驚悚的喊出聲來。
嚴肅在寧和進門後便憑着腳步聲判斷出了來人是誰。
男式皮鞋踩在木地板上的聲音,雖然刻意放輕了腳步但還是聽得很清楚。
不是古云馳,因爲古先生知道自己在這裡,只會阻止人進來,絕不會親自進來。
也不應該是寧仲翔,因爲寧二爺的腳上習慣穿軟牛筋底的鞋子,好看的:。況且,如果寧二爺回家,外邊不可能只有一輛跑車的引擎聲。
凌墨?他的腳步應該會更輕。
寧家現階段的全部男性被嚴肅在一閃念之間逐一排除,只剩下寧二少一人。
而進門來的寧二少在看清了嚴肅之後,心中的驚悚立刻轉化爲憤怒:”你這混蛋怎麼在這裡?!“
嚴肅看了看熟睡的寧可,慢慢的站起身來,一拉拉過寧和出了臥室,把房門帶上之後才低聲反問:”不然呢,你覺得我應該在哪裡?“
”車禍的事情弄清楚了嗎你就有臉回來?“
嚴肅沒說話,只是別過頭。
他的確沒弄清楚是誰策劃了這場車禍,幾乎沒讓寧可受傷,卻把她嚇得半死。
不過他現在已經可以肯定這個人不是尚雅慧。
他從七歲起就把尚雅慧當成此生最大的仇人,對她行事風格以及做事方式到她整個人可謂研究的細緻入微。她一個眼神一個表情代表什麼意思嚴肅的心裡都跟明鏡兒似的。
那晚他直接潛入嚴明的病房跟她說了那番話之後,他便可以百分百的斷定,車禍的策劃者另有其人。
這個人是想達到什麼樣的目的他也大致猜到了。
只是這個人究竟是誰,或者說是哪個家族勢力,他還沒有弄清楚。
”嚴肅,可可雖然沒有受皮肉之傷,可她已經被嚇壞了!晚上做噩夢,失聲驚叫,把隔壁的我都吵醒了。可可雖然從小沒有父親,可她卻從沒受過這樣的委屈!“寧和的怒氣積累了好幾天,終於找到了發泄口,於是一發不可收拾。
”這件事情是我對不起可可。“嚴肅的眉頭皺成了疙瘩。
”是,是你對不起可可。“寧和冷聲哼道,”所以我們纔給你一個機會,你把事情弄清楚,然後解決掉。“
嚴肅轉身走到沙發跟前,慢慢地坐下:”我會的。“
寧和很生氣的跟過去質問:”那你爲什麼不去做?你來這裡守着可可裝一下癡情漢,這件事情就解決了嗎?“
嚴肅慢慢地擡起頭看着寧和那張因爲憤怒而泛紅的臉,緩緩地問道:”你這話的意思,是不是要我離開寧可?“
”是。“寧和本來也沒想跟嚴肅繞彎子,”之前我覺得可可喜歡你,跟你在一起她高興。所以我順着她,支持她。但現在我不這樣想了。“
”因爲她跟着我會遭受這樣那樣的危險?“嚴肅的聲音很平靜的詭異。
”是。“寧和氣急敗壞的衝上去,一把揪住嚴肅的衣領,”你他媽的爲什麼還這麼淡定?!寧可差點被撞死你知道嗎?車禍現場的照片你看了沒有?!如果那個人想要寧可的命,不過是一念之間的事情!“
”我知道。“嚴肅伸出手去,把寧和的手慢慢地掰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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