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奴婢跟着她們,想聽聽楊小姐會怎麼說,結果讓她們發現了,於是楊小姐就說小蝶來流溪閣偷東西,小姐,奴婢沒有偷東西,奴婢真的沒有偷東西。”
蘇苡欣握緊了手,指甲硬是破了掌心,頭一回知道了憤怒是怎麼樣的?冷冷的眼神,彷彿將周圍的溫度都冷卻了下來,冷冷的看着楊語淑,“就爲了這樣的理由,就將小蝶打成這樣,你太過份了,太過份了,小蝶是無辜的,我娘更不懂我爹在生意上的事情,你爲什麼要這樣做,那是一條命啊,你怎麼能這麼狠心,剝奪走她的生命。”
不知道是蘇苡欣的言語用得太過深刻,還是楊語淑沒見過這樣的蘇苡欣,反正她被此時的蘇苡欣給嚇住了,她所言的性命,讓她的身子不由自主的一顫,當初這麼做也不過是想讓蘇苡欣難過,並沒有想到要了蘇夫人性命,現在發生了這樣的事情,她還一渡的認爲,這是老天爺在爲她楊家報仇雪恨。
“蘇苡欣,別以爲你這樣說就可以博同情,我告訴,這是你蘇家欠我的,永遠都還不清,永遠都還不清。”楊語淑怒吼着。
聞訊趕來的四夫人鄒清清,已是派人去通知在布莊裡談生意的阮七決了,此時她亦從人羣中擠出來,走到小蝶身邊,手輕輕的看着拭着小蝶的傷患處,擰眉的瞬間,眼中閃過一絲異樣,想問蘇苡欣好不好,卻徒然聽到楊語淑一喝,“來人啊,將其餘的人都給我拉開,給我繼續打。”
楊語淑已經沒有了理智,內心潛在的犯罪感愈發的讓她不安,爲了證明自己沒錯,她一味的執着的回憶着父親死去的模樣,從小蝶的越來越低沉的叫喊聲中感受着報復蘇苡欣的快感。
蘇苡欣讓兩個僕緊緊的抓着身子,眼睜睜的看着小蝶被人實行叫痛苦的家法,蘇苡欣努力的掙扎着,“不要打了,不要打了,你們放開我,放開我,楊小姐,你打我吧,你打我吧,不要打小蝶,不要啊,放開我——。”
小蝶聽着小姐悽冽的呼喊,聲聲力竭枯乾,漸漸地,看着小姐恐慌的淚顏,直覺那聲音越來越遙遠,擡起手,伸向小姐所在的方向,可眼前朦朧一片之後,什麼都看不見,亦聽不見了——。
“小蝶——。”蘇苡欣的喊聲,大得彷彿將她的喉嚨撕裂,在小蝶閉上眼睛的剎那,她的聲音亦嘎然而止,雙睛瞪得如銅鈴,睜睜的看着她伸向自己的手冷不丁的垂下,腦袋裡一片轟鳴,蘇苡欣癱坐在地上。
此時的流溪閣一片寂靜,靜得好像這裡空無一人,有僕從神色不安的向小蝶伸去手,觸碰她的鼻息,身子一顫之後,手中的家法棒清脆的墜地,“楊——楊小姐,小蝶死了。”
楊語淑聞言,不禁也嚇了一跳,沒想到她出氣,竟將小蝶打死了,她穩住自己的情緒,眼睛看向了由於掙扎過勁,此時有些狼狽的蘇苡欣。
小蝶的屍體從長凳上滑落了下來,無人敢上前去扶住,蘇苡欣的表情凝聚了所有壓抑與痛苦,她爬向小蝶的屍體,緊緊的摟在懷裡,一次又一次的拍打着她的臉,想讓她醒過來,想讓她叫自己小姐,否認她離開的事實。
終於在確定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徒勞以後,蘇苡欣的脣葉抿出了血。
阮七決回來的時候,就看到這樣的蘇苡欣,她彷彿受着什麼痛不欲生的煎熬,那痛苦的表情刻在臉上,淚水如斷落的雨線一般滑過悽美的面頰,懷中抱着一動不動的小蝶,她用一隻手捧着她的臉龐,淚水砸在小蝶的臉上,顫抖着聲音說着:“小蝶,爹孃都離世了,你曾言如今惟有我們相依爲命,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好不好,求你醒醒,不要讓我孤單的活在世上,不要——不要——。”
來到她的身邊蹲下,阮七決將手輕輕的搭在她的肩上,蘇苡欣看着阮七決,好像抓住了一線希望,拼命的將小蝶的身子送到阮七決的懷裡,那個地方,始終存留着一線希望,“求你救救小蝶吧,快叫大夫救救她,我求你了。”
阮七決又用手探了探,小蝶的鼻息已經沒有了,亦不存在任何脈像,眸子沉下,那雙眼眸裡的期望讓他不忍,阮七決看向楊語淑,她正努力的保持着沉穩,然而氣息的不暢,還是將她內心的不安泄露了出來,怒言道:“你都幹了些什麼?”
楊語淑突然意識到什麼,被阮七決吼得蹌踉退後,看着阮七決溫柔的對蘇苡欣說着,“欣兒,小蝶已經死了,你堅強些。”
堅強些,堅強些,又是堅強些,她不記得這是第多少次聽到這樣的話了,每一次聽,她都會用所有的理智抗住,而這一次,蘇苡欣終於崩潰了,哀漠的眼神直直盯着楊語淑,而楊語淑也被這樣的蘇苡欣嚇到。
蘇苡欣盯着她,一字一句的呢喃着,在陽光下卻顯得別樣的駭人詭異,“你害死了我娘,現在又打死了小蝶,楊語淑,兩條人命,你拿什麼還我?”拾起地上方纔僕從掉落的棍棒,蘇苡欣揚起它狠狠的朝楊語淑撲去。
楊語淑覺得蘇苡欣瘋了,頭閃過她落下的一棒,肩膀卻沒能逃脫被打的命運,“啊——。”周圍的衆皆避之不及,個個都害怕染事上身。
阮七決立即放下小蝶,瞬間奪過蘇苡欣手裡又將揮下的棍棒,眼神裡恐慌與不解,不由自主的提高了聲調,他——也被嚇着了,“欣兒——。”
這樣的眼神是什麼?蘇苡欣看着阮七決,語聲赫然變得平淡無奇,說:“我要殺了她爲我娘和小蝶報仇,你是不是要攔着我?”
她的情緒突然太過平靜,遠遠超了阮七決的思慮之外,彷彿蘇苡欣從來未讓自己看懂過,眸角的餘光看向躺在地上的楊語淑,想她從小到大,何曾受到過這樣的委屈,顯然蘇苡欣此舉將她嚇得不清,警惕的盯着蘇苡欣與自己,好像將自己身上的傷痛都忘了。
“欣兒,事情都交給我好嗎?”阮七決不知該如何回答她的話,若是否定,她一定會覺得自己在坦護楊語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