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31 不卑不亢
“思玉……如果時光能倒流，我一定不會那麼做。長久的沉默之後，他看着她，忽然深沉地說了這樣一句話。
思玉口中的食物生生地就卡在了喉嚨裡，她怔怔地看着手中吃了一半的甜點，世界瞬間一片模糊。用力，再用力，她艱澀地將口中的食物嚥下去，但眼淚卻再也止不住地落了下來。在監獄裡被衆人欺負的時候，她沒覺得傷心；在被人罵小偷的時候，她沒覺得傷心；甚至在他跟柳晴的訂婚典禮上，她也沒覺得傷心，可是此刻，只他一句話，她竟覺得傷心刻骨！假如時光能倒流？假如時光能倒流，她寧願選擇沒有遇見他！假如時光能倒流，她寧願四年前的那個晚上自己已經死了……能假如嗎？傅凜，你把一切想得都太簡單了。思玉沒有擡頭，她大口大口地吞着魚子醬，甜點，一點停下來的意思都沒有。
“夠了！”傅凜怒斥，“難道你沒見過食物嗎？”他搶下她的勺子，鄙視地看着她。
“傅先生，是不是覺得和我這樣的女人一起吃飯很沒面子？”思玉笑了，笑得倉皇而憂傷。她指着桌子上的菜一一說道：“這盤松露，是我一個月的家用。這盤鵝肝，夠我半個月的房租……還有，我確實很久都沒見過這麼豐盛的午餐了。你知道嗎？監獄裡一個月才能吃上一次肉……”
傅凜的心一點點地涼了下去，看着神色倉皇憂傷的紀思玉，傅凜的喉嚨裡好像被棉花塞住了一般。他不知道該說什麼，也不知道能說什麼。該死的，那個地方怎麼會這樣？
“所以傅先生，我們現在已經是兩個世界的人了。”思玉掩去淚痕，平靜地看着傅凜。
“這頓飯，我請你。還有什麼需要都可以說出來！”傅凜沉聲說。
“不……”思玉話未落音，傅凜的手機就毫無預兆地響了起來。
“少爺，柳小姐剛纔昏倒了，你快點來看看吧。”
“晴晴昏倒了？”傅凜語氣焦急地站了起來，“好，我馬上過來。”
掛了電話，傅凜拿起外套看了一眼紀思玉，匆忙囑咐道：“你在這裡等我！”
看着他匆忙離去的背影，紀思玉忽然難以抑制地大笑起來。那是他的公主，在傅凜心目中柳晴就像是精緻易碎的瓷器，每時每刻都需要關係需要呵護。而她呢，就是呼之即來揮之即去的便利貼，不管是四年前還是四年後，都從未改變過。
“傅凜！”思玉端起紅酒，一飲而盡，“我再也不會給你這樣傷害我的機會了。”她傻傻地笑看着血一樣的紅酒，無力地癱在桌子前。
“小姐，一共是八千三百六十。”服務生將賬單送到了紀思玉的手中，八千多，他和她之間的四年或許也就值這八千多吧。思玉摸了摸手腕上的手錶，母親給她的最後一件生日禮物。“我沒有現金，也沒有金卡。這個可以嗎？”這塊表，做工精緻講究，一看就是瑞士手工表。但是餐廳的服務員卻禮貌地拒絕了。
“小姐，我們這裡不收這個。請您現金或刷卡。”
思玉一下子慌了，她全身上下就只有這塊表值錢了，如果……
“我真的沒有現金，這東西肯定值八千塊的……你們就不能……”
“不好意思小姐，這是我們的規矩。”
“我幫她付。”正在思玉焦急尷尬的時候，一道甜美的聲音從他們身後響起。柳晴挎着一隻鑲鑽坤包，儀態萬方地站在那裡。她笑臉盈盈地看着服務生，然後將一張鑽石卡放在了他的托盤裡，順帶還放了三百元的小費。
“去吧。”她得體地將服務生打發走了。
柳晴不是昏倒了嗎？傅凜不是趕回去看她了嗎？對了，這位大小姐可是最喜歡耍心機的，一定又是她一路跟蹤傅凜到這裡，又故意設計支走了他。想到這裡，思玉擠出一臉感激的微笑，
“我會還給你的。”有人說歷經滄桑的女人，不會再執拗、脆弱，反之會變得堅韌柔韌。紀思玉就是這樣的，之前她一想到是眼前這個女人害她坐牢，她就會一腔怨氣，可是現在她卻沒有那種感覺了。
“思玉你很缺錢嗎？”柳晴在之前傅凜的位置上做了下來，明知故問地看着紀思玉。思玉看着那張姣好的面孔，不卑不亢地點了點頭。
“是啊，我剛出來又沒工作。”
“不如這樣……”柳晴輕輕攪拌着手中的果汁，“我給你一筆錢，你離開這裡。”
“柳小姐，我想你是誤會了。我不會因爲任何原因離開這裡。”紀思玉禮貌性的一笑，義正言辭地拒絕了柳晴，“我知道你在擔心什麼。你大可放心，四年前的紀思玉已經死在了監獄裡，現在在你面前的是對傅凜一點興趣都沒有的紀思玉。”
“思玉……你知道的我不是那個意思。”柳晴立即換了個語氣，她放緩語速，柔聲說：“其實我是想幫你。我知道你不容易……傅凜他也一直有些愧疚。”
“愧疚什麼？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怨不得別人。傅先生和柳小姐無須任何愧疚。”思玉理理外套站了起來，“聽說你不舒服，要注意身體啊。”
“我是騙他的啦。你知道的，他最緊張我。”柳晴羞赧地一笑，將傅凜的寵溺淋漓盡致地表現了出來。紀思玉沒工夫看她表演，道了一聲謝便匆匆離去。
柳晴一臉陰霾地盯着她消失的背影，十指緊握，一臉恨意。
“紀思玉，就算你是孫悟空，也逃不出我的五指山。”
包中的手機忽然響起來，她一看是傅凜來電，便慌張地走出了餐廳。
柳晴推開房門小心翼翼地穿過客廳，她甚至都沒敢讓傭人開門，一個人躡手躡腳地想上樓。這段時間爲了避免媒體猜測她跟傅凜關係不和，她一直住在傅凜家中。
“站住！”燈光大亮，傅凜坐在沙發裡臉色陰沉的可怕。聽到她昏倒，他急匆匆地趕回家，沒想到回來才發現是一個騙局。傅凜大怒，才忽然意識到自己匆忙趕回來，好像沒給紀思玉買單。打電話回去，才知道柳晴去了餐廳。
“你不是昏倒了嗎？”傅凜沉聲問，冷酷的聲音讓柳晴緊張起來。
“凜……”她撅起小嘴，一步三搖地朝他奔去，然後摟住他的脖子，死命地蹭着，“人家有事嘛！下次再也不敢了啦！”
傅凜拿開她的手，對視着她的眸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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