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情況明瞭了。軍武就告訴了白英,讓她準備好孩子的有關證件,他明天要去省城親自出馬辦手續。並讓白英也跟着去。白英聽了,知道事情有了着落,十分高興。
第二天趕到省教育廳,教育廳長對軍武親自出馬感到十分意外,說這事兒你打個電話就行了,何必要親歷親爲?軍武就笑着說:“自己孩子的事情,不親歷親爲怎麼辦?”說笑了一會兒,軍武就與市教育局長來到具體的辦事機構,讓白英填寫了一些表格,又通報了外語考試時間,在談話過程中,涉及了很多出國留學的業務用語,不但軍武聽不明白,就連白英這個老師也聽不明白。那個辦事機構的工作人員笑着說:“其實,這種事兒用不着你們家長親自出馬。就讓孩子自己來,辦起手續來更快。不少孩子自己在網上就把手續辦了。呵呵!”辦理中間,有些事兒白英確實不懂得,打電話問了兒子纔敢確定下來。
辦理了報名手續,教育廳長要留下軍武和市教育局長吃飯,軍武謝絕了。教育局長又送上了自己單位的紀念品,軍武覺得禮數週全了,才放心的離開。
半個月之後,白英打來電話,告訴軍武,兒子的托福考試通過了。下一步就是等待對方發通錄取知,簽證,籌措學費。
“學費多少錢?”軍武聽到白英的嘆息聲,知道她是爲錢而愁。
“五十萬哪!”白英驚呼道。
“我想辦法!”軍武立刻表態了。
“軍武,你雖然是個高官,可也是個工薪階層。你哪兒來那麼多錢?你千萬不要爲這事兒犯錯誤啊!”白英像是覺得軍武的慷慨很意外,禁不住感慨萬端。
“放心。我不會犯錯誤。我只是通過合理的渠道籌資。另外,爲了兒子,就算是犯錯誤,也值了!”
“軍武啊……”白英聽到這兒,禁不住就激動的哭了,“看看楊大月的表現,再看看你的態度。我這一輩子,真是後悔死了!當時,爲什麼我就那麼傻、那麼糊塗呢?”
軍武聽出這是白英爲自己當年的選擇而後悔。可是,人生是隻有結果,沒有如果的。就算是自己真的與白英結了婚,自己能夠創造出今日的輝煌嗎?
軍武是個組織部官員,不管經濟,不管錢財。一下子弄到五十萬絕非易事。他只好尋找自己的死黨想辦法。當年,他爲牛家灣招商引資促成了一個百萬元的大項目,按照獎勵政策,他應該獲得二十萬元的獎勵。可是,作爲市委組織副部長,他促成這個項目是工作需要,怎麼好意思領取那麼一筆鉅款?當時,牛家灣的熊鄉長就說:“這筆帳暫且記下,容我日後報答。”現在,自己需要錢了,就請賢弟幫忙吧!熊鄉長知道自己是怎麼從一村之長提拔爲鄉長的?立刻就有了投桃報李之意。答應暫且借款五十萬,日後在業務費裡報銷。軍武也實在沒有辦法,先是按規定向市紀委彙報了這一情況,然後說明了用途。市紀律書記不以爲然地說:“借款,這算什麼?你手裡掌握幾百萬元的黨費,做點兒手腳不就支出來了?好,算你遵紀守法。准許了!”
等到英武接到美國那所大學的錄取通知,楊大月頓時就懵了。他知道這事兒自始至終都是白英運作,自己沒能幫上半點忙兒,可是,如果說兒子的前期手續白英可以低三下四地求人說好話,甚至於獻身……可是,這五十萬元的鉅款,她是從哪兒得到的呢?就算是漂亮的小姐賣音,這麼短短的兩個月也不可能賺到這麼多錢呀,況且白英已經是半老徐娘,不客氣的說就是半大老太太一個了,她對男人怎麼會有那麼大的魅力?當然,有時候,他也偶爾會想到鎖陽的軍武,可是,隨即他就否決了。他認爲,凡是當了高官的,沒有幾個好東西。別說當年軍武是被白英捨棄的對象,就算是他們真心熱戀過,或者說是一直藕斷絲連,當了高官的他也不可能對這個過時了的敗桞殘花這麼重情重義。如果他是軍武,白英一提這事兒就先把她閃了。哪裡還肯鼎力相助?
不過,糾結了日子,他始終沒有找出答案來,又不好意思張嘴問白英,只好將這事兒暫時壓在心裡,想通過時間的流逝來尋找些蛛絲馬跡,那時候也許會得出真正的答案來。
時間過去並沒有像楊大月想像的那麼久,白英就將他疑惑中的答案全盤托出了。這天,送走了兒子,兩個人都覺得有話要說。白英沒等到他開口問,就坦然地告訴他:大月,我告訴你兩件事:第一,這次兒子出國留學的費用,是我找了軍武籌措的;第二,省城有傢俬立中學招聘語文教師,待遇優厚。我想應聘,多掙些錢還帳。你同意麼?白英以爲,作爲夫妻,開誠佈公的把話說清楚,楊大月一定會接受的。起碼他不應該反感。因爲,在兒子出國留學的事情上,他確實沒做什麼?再說,軍武表示這筆款項由他一個人承擔,不需要她返還。可是,爲了不欠軍武更多的人情,也爲了楊大月的尊嚴,她決定到私立中學多掙些錢,用來還債。這是正大光明、順理成章的事兒,楊大月總能理解自己的良苦用心吧?
哪知道,楊大月一聽,頓時就連珠炮似地了起了一串疑問:白英,軍武一個高官,怎麼會管你的事兒?他是不是對你有什麼企圖?他爲什麼對英武那麼關心?這其中,是不是有什麼特殊的原因?白英,你給我說實話,你和軍武之間,是不是有什麼難言之隱?另外,你到私立中學應聘,爲什麼不在本溪應聘?不在小市應聘?卻偏偏要跑到省城去?你說的那個私立中學我知道,是鎖陽一個大款投資的,校址就在省鎖新城,你選擇那個位置?是不是爲了與軍武幽會方便?……
白英一聽楊大月提出的這麼多個爲什麼?心裡騰地一下起了火,她不再像以往那樣委屈求全,一味兒地忍讓了,她猛地拍了一下桌子,指着楊大月的腦門子大聲說道:
“楊大月,你怎麼了?你是心裡吃醋還是腦袋瓜子出了問題?咱們夫妻一場,念在多年來感情的份兒上,我本來是想與你好好的過下去的。可是,沒想到你竟然這麼心胸狹窄!兒子出國留學這麼大的事,你不想辦法幫我,也就算了。怎麼還說我的壞話?懷疑我這個那個呢?好了,既然你這麼說,我也不怕了,反正兒子出國了。隨便你怎麼想,怎麼懷疑,我都不管。可是你不能懷疑軍武的人品,爲了籌措英武的學費,他是擔了風險的。作爲男子漢,你有點兒擔當好不好?”
楊大月聽了白英的質問,本來有一百句話可以頂回去的。可是,他頓時感到了自己的理屈,無法再像往常那樣衝着妻子大喊大叫了。因爲他太窮,他能力有限。作爲一個工薪階層,他實在拿不出那五十萬鉅款滿足兒子出國留學的願望。況且,白英到私立中學應聘,是爲了還錢,她是不想再欠軍武的人情,這無論如何是說得過去的。這件事兒萬一吵鬧起來,別人都不會支持他的。
然而,當時雖然心裡忍讓下來,可是他總覺得自己吃了虧。至於吃了什麼虧,他也說不清楚。反正就是覺得自己挺虧的。媽的!
白英來到私立中學應聘,出來時並沒受到學校的阻攔。因爲學校也在搞聘任制,聘任制的核心就是讓老教師下崗,給年輕人倒出位置來。白英雖然不是幹部,不佔領導職數,可她是具有高級職稱的老教師。她申請提前退休,就可以將高級職稱的指標讓出來,給年輕人使用。這樣,她就來到省城那所私立中學。這所中學的教學條件比本溪縣中學好多了。白英在這兒很受尊重。她工作的很愉快。愉快的原因,除了換了一個新環境讓她覺得新鮮有趣,那就是她每天晚上打開電視,就可以看到軍武的身影。軍武是市委機關要害部門的領導,凡是參加市級的重大活動電視臺都會報導。不過,她並沒有告訴軍武自己到這兒來了。因爲她知道軍武是一位政界的敏感人物,如果與自己頻頻接觸,難免會讓他的妻子有所察覺,出現不必要的麻煩。英武的事兒已經讓他承擔了太多,她不想再爲他帶來任何麻煩。
白英在新環境裡找到了自己的歡樂,楊大月卻陷入了新的寂寞和苦悶之中,按照聘任制政策,50歲的女教師可以申請提前退休,男教師卻必須要教到60歲方可回家。這樣,楊大月就與白英過起了牛郎織女的兩地分居的生活。
就在軍武剛剛將兒子留學的事情辦妥之後,早晨,家裡的電話鈴聲響了。在廚房裡做飯的崔鳳連忙跑到書房去接,一接,就露出了驚喜的神色,熱情地與對方聊了起來。軍武起來一聽,原來是老鄰居芳子打來的電話,她告訴崔鳳:九町目要拆遷了。有些事情,她要問問軍武。崔鳳就把話筒放到軍武手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