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紅溪睜眼，赤紅的眸子驟然轉黑，望着那近在咫尺的最後一道雷劫，紀紅溪主動擁抱過去。
咚！咚！咚！
千秋鐘的聲音，穿透所有虛妄響徹雲霄，巨大的千秋鍾出現在紀紅溪的上空，劫雷劈下落在鐘上，千秋鍾發出細碎的嗡鳴聲，抗下大部分的傷害。
餘下的劫雷並未對紀紅溪造成致命的傷害。
有人吐血了，卻不是紀紅溪，而是南山道人。
他終於鬆開按在陸韻頭頂上的手，胳膊在顫抖，白如紙的臉上，身上散發着濃濃的苦澀感。
一陣地動山搖後，地面上的陣法發出咯吱咯吱破碎的聲音，在所有人面前炸開。
陸韻被炸飛，又被南山道人接住。
好不容易站穩身體，陸韻睜開雙眼，黑白分明的眼裡有着濃厚的疑惑。
她的五感恢復，能再度看到一切。
她看着南山道人道：“師……父。”
很輕的呢喃聲，像是經歷一場悠長的夢境，醒來時的忘卻所有。
“……是我。”
看着眼前的徒兒，南山道人眼簾垂落，遮住眼底的情緒，聲音平穩。
“師妹，你沒事吧。”
算是因禍得福的紀紅溪走過來，對上那雙眼後，紀紅溪就皺眉，琉璃血架在對方脖子上。
“你不是我師妹。”
這話是篤定的，紀紅溪眼神泛着冷光，讓那“陸韻”抓住南山的袖子，躲在他的身後。
“放心，她沒事。”
這話是南山說得，嘴裡的那個她紀紅溪知曉。
“她在哪裡？”
紀紅溪追問，你劍重新指向南山。
對於這位前輩，紀紅溪尊敬，但絕對不懼怕。
“我不知道。”
“而你們想要知道的，我已經告訴你們了，你們該醒了。”
鐘聲再起，作爲夢境的主人，南山道人驅逐這些後世的來客。
所有人的身體都不受控制的變得虛無起來，然後一點點的消散，再出現，已經是南山墓外。
阿梨依舊站在墓碑上俯視着他們，看着那些人驚訝的眼神，阿梨露出愉悅的表情。
“小師妹還沒出來。”
紀紅溪沒管自己腦海中多出的那一段記憶，而是和雲天說着。
環顧四周，並未見到陸韻的身影，雲天只能看向阿梨。
“放心，她沒事。”
阿梨臉上的梨渦很是甜美，她坐在墓碑上，撐着下巴望着下方的人。
“她有她還未完成的故事。”
“你們收穫如何？”
沒人回答阿梨。
一段不屬於他們的記憶出現在腦海中，卻也是剛剛經歷過程中的一部分。
對於那部分記憶，感受最深的是紀紅溪。
天劫之下，空間被劈開一條條裂縫，黑色的縫隙中，他見到了一扇巨大的門，和門前懸掛的那些繭子。
透明的繭子中能看到人形，那些“人”是活着的，不過貌似在繭子中處於沉睡中。
而這，便是南山道人在撐住渡劫時的驚魂一瞥。
那一張張臉，和他們一樣，可那些人身體中的並非是靈力，而是仙力。
渡劫過後，修士身體中的靈力會逐漸變成仙力，肉體也會變成真正的仙體。
哪怕只是一眼，他們也能看到那些繭子裡的是“仙人”。
“我認識其中幾張臉。”
說話的人是裴歌黎，在所有人目光移過來後，他開口，聲音中有着不自覺的驚顫。
“那幾個，是我們聖地曾經的前輩。”
這個曾經能追蹤到很久遠的時候，聖地中供奉着那些前輩的畫像，所以他能認出來。
可在聖地記載中，那些前輩早已經飛昇成仙才對。
“有我這一道的前輩。”秦長老揪着鬍子，作爲魔宗離恨府的長老，秦長老面容頗爲和善。
“我也認出幾人。”
後續的人陸續開口，說完後迎來的是近乎凝固的沉默。
他們認出的那些繭子的數量，在那奇特的空間中，或許只是萬分之一。
剩下的那些，密密麻麻的，佔據整個空間。
他們在那裡，陷入亙古的永恆中，某種程度上來說，也達到了長生。
也就是說，修真界所有飛昇的仙人，前往的其實不是什麼仙界，而是那個詭異的空間，然後在空洞中，陷入長眠。
所謂的飛昇是一場騙局！
那麼他們努力修行尋求飛昇得道成仙的意義又在哪裡。
當這個認知出現後，幾個長老心境皆是波動，以那個白長老最爲嚴重，他大口吐血，修爲正在不斷下跌。
“不！”
他哀慼的喊着，試圖穩住自己的修爲，可他一想到，自己所追求的一切，其實就是一場騙局後，他的心神接連動盪。
白色的靈力，便在衆人面前染上黑色。
那淡淡的黑色，是白長老心中的魔障。
心境動搖，心生魔障，這是墮魔的前兆。
可在場所有人都無法責怪白長老半句，哪怕是雲天，本該穩定的境界這會也有些波動。
他沉默着，周身繚繞的威壓讓人無法靠近。
若說幾位長老只是心境動搖的話，那麼幾個弟子沒一個撐住自己的身體。
祝刑也被扔出來，他的情況最慘，臉上出現融化的痕跡，距離他最近的姚懷，挑開對方臉上的東西。
是一張人皮面具，而面具之下，露出的是一張沒有臉皮的臉，裸露的肌肉和經脈交錯其中，血紅色的臉上，一雙眼睛突出，格外恐怖。
紀紅溪認出的這人。
正是之前和魅魔一起出現在風家的人。
沒想到對方最後竟是頂替兇魔殿的人進去了，不出意外，兇魔殿的錢長老應該是被他暗算的。
躺在地上的祝刑，這會也無暇顧及自己的情況，他的渾身上下都在滲血。
那血液根本止不住，大口大口的碎片被他吐出來。
他的身體蜷縮着，四肢抽搐，臉頰猙獰如魔鬼，他翻起白眼，沒過多久，就徹底失去動靜。
留在原地的，是一個血肉模糊的屍體。
對方本就重傷，又被接連打擊，沒撐住死在心魔的反噬下。
一朵火焰，是聖潔的白色，飄落在祝刑的屍體上，將其焚燒殆盡。
是裴歌黎。
他這會也不好受，可他目光中升騰着炙熱的火焰，那是灼灼希望。
“那扇門！”
他道：“只要打開那扇門，我們就能前往仙界。”
真相過於駭人，導致他們第一注意力都被那些繭子吸引，經過裴歌黎的提醒，纔想起那空間中還有一扇宏偉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