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上船的人都有登記，將人全部集合在一起，查查不就知道了。”
嗤笑一聲，聞人時給了張管事一個眼神，對方領命而去。
這大半夜的，將所有人都聚集在甲板上，不少人心有怨氣，不過想到那兇手殺人未遂，且很可能再度動手後，也只能配合了。
張管事帶人一一排除。
上船的人，不管是主人還是僕人，都會白紙黑字的進行登記，除開死去的那兩人外，人數是對的。
在今夜排查的這些人身上，他們也沒找到什麼受傷的痕跡。
“難不成我們的猜測是錯的？”
角落中，溫如玉低聲詢問，半天沒聽到陸韻的答話。
陸韻正看着一個方向，神色猶疑，似是遇到什麼難解的事情。
那裡正是王紹及其身後僕人。
王紹總共帶了兩個僕人上船，死了一個，剩下的那個恭敬的跟在王紹身後。
王紹本身的身量其實不高，唯獨那張臉還算得天獨厚，而跟在他身後的僕人身量更矮，縮在王紹後面做怯懦模樣很容易被忽視。
許是陸韻的眼神過於灼熱，那僕人擡頭和陸韻的視線對上，瑟縮一陣又低頭。
可那神色中倉惶和驚恐還是被陸韻捕捉到。
“溫公子，你可還記得，第二個死人的身材？”
回想那個屍體，溫如玉點點頭：“身材矮小，身形偏瘦，雖被吸乾了血，偏差也不會太大。”
陸韻乾脆找來了聞人時：“去問問有沒有人記得王紹帶上來的那兩個人僕人的身形。”
聞人時乾脆吩咐了下去。
面對兩人求知的眼神，陸韻笑的意味不明：“你們覺得王紹這人自尊心如何？”
這話問的奇怪，聞人時想了想道：“自尊心很重，我那位長姐對王紹不錯，所以王紹在人前都是趾高氣昂的態度。”
“他和人說話時，是不是喜歡擡着下巴？他身邊伺候的人，身量是不是都不高？”
陸韻又問了一句。
有句話叫做，自己越缺少什麼，越想彰顯什麼。
王紹個子矮是硬傷，而他的自尊心不允許自己自卑，和人說話是會下意識的擡着下巴，彷彿這樣才能讓自己高人一等。
這樣的人，怕是不會允許自己的僕人在身材上俯視自己。
張管事去了又來，他擦着汗道：“公子，我問過了，有人看過那兩個僕人，說身材都很矮小。”
溫如玉意識到問題所在，他想看向王紹的方向，又強行忍住了。
“僕人有問題！”他壓低聲音說着。
“對。”
陸韻頷首，他們一直在找兇手藏在什麼地方，他們一直懷疑的都是活人，可從未懷疑過死人。
“你們猜，我們現在去放置屍體的地方，王紹僕人的屍體，是高大還是矮小。”
帶上死人，人數都對，可情書生沒找到，只能說明情書生並未通過正規辦法上來的。
他在船上等同於一個黑戶，而黑戶想要想光明正大站出來，最好的路就是殺人滅口，然後取而代之。
可有人另闢蹊徑，盜用了僕人和屍體雙重身份，一旦徹查，他躺在地上挺屍，誰會懷疑一具屍體呢。
此刻出現在人前的是真僕人，這也意味着……
陸韻自行將自己的問題補充完，她道：“我猜是高大。”
她勾脣玩味一笑，青衣覆身，烏髮如雲，此刻的少女，眉眼瀲灩，光華萬千。
“他們要行動了。”
那邊，僕人和王紹說了些什麼，王紹匆忙往船艙而去。
聞人時搖晃扇子的手頓住，他深深看了眼陸韻道：“兩位跟我來。”
屍體放置在三層，除開走樓梯下去外，一層還有密道，正在聞人時的房間中。
打開，三人跳下去。
船艙中東西很多，三人收斂氣息，隱匿在黑暗中不動聲色。
沒等多久，就聽到急切的腳步聲。
不遠處的地上，是兩具蓋着白布的屍體。
王紹走到左側的那個屍體面前，沒好氣的道：“說好你幫我殺了那個溫如玉，爲何會失手？”
“情書生，我爲了幫你，可是將我自己的僕人都送給你了，你怎麼這麼廢物？”
“若是等他們發現你我的秘密，誰也逃不了！”
奚落的話語尖銳刺耳。
那白布被人掀開，屍體坐起來，那張臉皮蒼白的跟個鬼一樣，卻不是情書生的臉。
可在對方開口後，陸韻足以確認對方的聲音。
那陰毒的嗓音，是屬於情書生的。
情書生就坐在地上，曲着一條膝蓋，面對王紹的興師問罪他並不害怕。
他慢慢整理自己的衣襟，拿出一把摺扇打開，搖了起來。
這所作不見風流，反見病態。
暗中，陸韻和溫如玉兩人皆是看向聞人時，這人也喜歡搖扇子。
被兩人盯着的聞人時尷尬一笑，悄咪咪將那扇子給收了起來。
“誰說逃不了?”
情書生低笑着：“我都和你說了，再吸乾一個人，我的傷勢就能穩定，再幫你殺溫如玉那個病秧子就是。”
“可你偏偏心急讓我今夜就動手。”
“你想我殺了溫如玉嫁禍給聞人時，毀了他好幫你的情人鋪路，可王紹，你似乎忘記了，不是我求着和你合作，而是你有求於我。”
他舔了舔脣瓣，站起來。
扇子挑起王紹的下巴，陰寒的氣息讓王紹瞳孔縮小，他想動，又不敢動。
扇子中夾着一根銀針，銀針正抵着他的喉嚨。
輕輕一動，他就會死。
“不過我也沒忘記，是你幫我上了船，讓我有機會去殺那個臭丫頭。”
被罵的臭丫頭陸韻挑眉，摸了摸身後的無拙。
手癢怎麼辦。
“這樣，你再給我一個人，幫我穩住傷勢，我就按照你的說法，再出手一次幫你殺了那個病秧子如何？”
沒等王紹說話，他的手快如閃電抓住了王紹身後那裝鵪鶉的僕人。
五指刺入對方的身體中，這一刻情書生雙眼染血，空氣中飄散的濃郁的血氣讓人作嘔。
而被他抓住的那個僕人，渾身血氣正被強行抽離，融入情書生的身體中。
“不，公子，救……我……”
僕人雙眼凸出，絕望讓他看向王紹求助。
可作爲主人的王紹，偏開頭，只當沒見到，那張臉上，不見自己僕人身死的難過，而是被情書生羞辱後的憤怒。
啪啪啪！
掌聲自角落中響起，驚擾了這場好戲，突如其來的聲音讓那兩人皆是渾身一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