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盛夏
十二
盛夏：
兩手空空回到了那個所謂的家，打開門，一切都是離開時候的樣子。
桌上還放着我離開時候寫的字條，還是用那個古董花瓶壓着，沒有絲毫的改變。那個字條還是我打算搬出去的時候寫的，已經一個多月了……上次跟唐宇賭氣回家，壓根忘了還寫了這張紙條，根本動也沒動過……
也對，連我自己都會忘掉的東西，怎麼能苛求別人能看見……
更何況，這一個月來，根本沒有第二個人踏進過這個家……
以前，那個男人每個星期不管白天黑夜總還是會抽一天回來看看的……帶點東西給我，或者拖我出去吃一頓飯……雖然我都是愛理不理的……但我知道，他心裡畢竟還是有我一個兒子存在的……雖然這地位跟小貓小狗沒啥區別……
現在，我連寵物的待遇也沒有了……
不曉得，他還會不會記得每個除夕都會一起吃飯的慣例……因爲這裡，畢竟是家……
“喂……”我挺感激那個現在打手機給我的人的……什麼時候，我也開始多愁善感……什麼時候，我也開始渴求一直是爲糞土的東西了……
“小夏，你收留我好不好……我被我媽掃地出門了……”閔藍在那邊大呼小叫……我收回前言，如果早知道是這個禍害，我寧願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不可自拔……
“你在哪裡……”跟這個禍害糾纏根本就是浪費時間，只要使他想做的事，他一定會發揚他的蒼蠅神功，沒有什麼事是他做不成的……
“你家門口……”
你不會直接按門鈴嗎……
“你又幹什麼惹你媽了……”看着閔藍大包小包，就知道他還沒進家門就被踢出來了。
“我這一次是真冤枉……我家來了一個遠房親戚，他的女兒我只見過一次，要多平凡就多平凡，所以我壓根沒記住她的長相……可我媽硬說我跟那女孩子定過娃娃親……以後就是一家人……”閔藍苦着臉。
“這不是挺正常的，你媽又沒逼你和那丫頭結婚，你逃什麼……”我倒了杯茶，優哉遊哉的看着閔藍費力的把大包小包搬上樓……
“我家房子本來就小好不……我媽讓那丫頭睡我的牀，讓我睡地上……而且還是同一個房間的地上……”
“那不挺好……近水樓臺先得月……”
“我媽就那心思，可那丫頭不怕我輕薄她，我害怕她對我動手動腳呢……新時代的女性，主動的恐怖……然後我媽就給我下通牒，要不睡地板，要不在那家人回老家過年之前，不要出現在她老人家眼前……”
“然後你就走投無路，到我這來了……我可是要收房租的……”我用眼角瞥他……
“小夏，你家房子那麼大，多我一個有什麼關係……你家有那麼有錢，多我這點房租也沒啥意思嘛……”他現在的表情整一個街頭無賴……
“我說有意思就有意思……”面無表情，跟我耍無賴……下輩子吧……
“那你要多少？”壯士斷腕的口氣。
“供我差遣。”一字一頓。
“什麼？”某人懷疑自己耳朵。
“你是不是忘了，我是一個潔癖……”我盯着他的眼睛似笑非笑。
“啊……你是不是被那個小孩帶壞了……”慘叫聲不絕於耳……
怎麼可能，我帶壞他還差不多……
“真不知道那個小孩現在是不是一個人孤苦伶仃……”
我無聊的把手裡遙控器一個臺跳到另一個臺，耳邊，是蒼蠅不斷的聒噪。
“你現在該擔心的是什麼時候你才能把廳裡的地板擦完，而不是去擔心別人的事……”我盯着電視機，目不斜視，但看進了什麼，我完全不知道。
“啊……”某人仰天長嘯，“我堂堂男子漢大丈夫居然淪落到以替人家打掃衛生換得一張牀，一口飯……”
“離月圓還很遠……”我扔給他一個白眼，他一臉莫名，“不用那麼早扮狼人……”
“你真的沒想那小孩……”安靜了沒兩分鐘，某人舊病復發。
“我幹嗎要想他。”以後應該成立一個囉嗦症康復中心，專治閔藍這種病……類似於戒毒所……
“你真的不喜歡他……”某人繼續粘過來。
“……”我無視，人類不和昆蟲講話……
“喂，我那麼坦誠地告訴你我的故事，你就不肯跟我泄漏一點點……太不上道了……”
“我沒逼你，是你自己說的……”我連翻白眼都嫌麻煩。
“……”
“我說真的，小夏，過年的時候，如果家裡沒人，無聊的話，把那小孩接來吧……他好像也只有一個人的樣子……”
“嗯，我看情況……”我一邊上樓，一邊回答。不知道我爸會不會回來過年，雖然這個可能性，小之又小。
“喂，你去哪裡……”下面又傳來某人的鬼哭狼嚎……還好這裡每棟房子離得比較遠，否則我估計會驚動保安……
“回房睡覺……”
“你怎麼可以把客人一個人留在客廳擦地板……”我聽不懂蒼蠅語……
剛關上臥室的門，就聽到一陣電話鈴聲，我愣了老半天才反應過來，原來我家的電話還有利用率……
“小夏……”電話裡傳來的聲音既熟悉又陌生。
“爸……”也對，我好像已經有好幾個月沒有和他說過話，外加又是從話筒裡面傳出。
“這段時間你去哪裡了，我天天往家裡打電話都沒有人接……”電話那頭的聲音有着急切，這算關心我？我不知道。
“來來去去不方便，我在學校旁邊租房子住。在家反正也是一個人……我在桌子上留過紙條……”你說擔心我，那爲什麼不回來看看。
“……”他沒有說話，又或者說不出話。
我們之間的對話一直都是這樣，明明再深一點就可以看到彼此的真心，可他偏偏就此打住……總感覺，他在怕什麼……
他能怕什麼……我是他兒子……又不是老虎……再說，他什麼樣的人沒見過，什麼樣的大風大浪沒經歷過……怕我……笑話……
“小夏，這兩天又沒有空……出來吃頓飯吧……”
“……不是一向出大年夜一起吃年夜飯嗎？”也許我真的可以把唐宇接過來住了……
“我要出國……過年的時候……我想在離開前……讓你見一個人……”
“不用了，以後再說吧，這兩天我很忙……”不會告訴我他給我找了個新媽媽吧……我會吐血的……
不過，根據我的直覺……這個可能性……相當的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