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閔藍
閔藍:
第一次見到盛夏,是新生報到的時候。
領好信封,一個轉身,就看到一個熟悉的背影,孤傲依舊,讓我刻骨銘心的背影。
“修……”我衝動的一把拉住他,接下去的話,卻哽在喉間。不是他,雖然背影很像,可我記憶中的他決不會有這樣精緻的輪廓。
“……”他沒有說話,只是衝我挑了挑眉,用眼神示意我放開他。
“對不起……我認錯人了……”
第二次見到他是在食堂。
那時正是吃飯的高峰,熙熙攘攘的食堂,只有他的周圍是一片寂靜。似乎所有走過他的人都會自覺加快腳步。
“籃子,看什麼呢……”同寢室的人叫我。
“沒什麼,隨便看看……”我轉過視線,朝他們笑笑。
“籃子,又看上一個啦……你前天釣的那個呢?”
“我纔沒呢……別瞎冤枉人……”我賞他一拳頭。
“籃子,就算你男女不忌,也別釣那種冰山美人,尤其是這種很野的冰山美人……被他打的進醫院的已經不能以一個手來計算了……”
他們的話在我耳邊漸漸隱去,我只是看着那個身影,那個似乎熟悉卻又完全陌生的身影。
如果我們之間會有交集……
那次在校門口被人堵是完全意外的。本來進了大學,我不想再跟以前有什麼瓜葛,以前的那幫弟兄也都斷絕了聯繫。可是偏偏又不識相的人找上了我。
故意找了個不起眼的地方就是爲了不讓不相干的人看到,可偏偏被他看到了,偏偏一向冰冷的他居然出手幫我。
在那一瞬,我又將他與記憶深處的那個他重疊,他也只用腿,因爲他的狂傲,他認爲這個世界上沒有人只得他用手去擺平……
“那個……你,叫什麼名字……”殺遍情場無敵手的我居然第一次口吃。
“盛夏。”清冷的聲音,淡漠的表情,彷彿之前的一切與他全然無關。
在那一瞬間我清楚地意識到,他們是完全不同的——他的寂寞造就了他的冷漠,他的寂寞造就了他的狂傲……
而我記憶中的那個他……已經不在……
“幹嘛帶我來這裡?”一棟破舊的六層樓的樓房,樓頂是一片開闊……
“放心,我不會帶你一起來殉情……”我看着盛夏,他拋給我一個你白癡啊的眼神……和他在一起久了,我發現我多了一項特技,即使他的臉一隻面無表情,我只要看他的眼神,就知道他想說什麼。
“這裡以前是一所學校,小學五年,我就是在這裡度過的。這個樓頂是我最喜歡的地方,放學我常常不回家,只是躺在樓頂等夕陽西下的一刻,從這裡看出去很美……”我站到樓頂邊緣的地方,現在眼前是一片高樓,“以前沒有這個住宅區的……”心裡突然變得很堵,好像有什麼故意淹埋在心底很久的東西突然冒了出來。
“閔藍,別站那麼邊上……”盛夏突然一把拽住我的胳膊,使勁往後拽。
“怎麼了?”他突然的用力讓我我有種驚醒的感覺。
“我以爲你會掉下去……”我茫然的看着他,第一次,我在他的眼裡看到了驚慌的情緒。記憶中的那個他,也曾有過這樣的表情。
“……如果我說,我愛你……”這句話沒來由的就衝了出口,我怎麼會突然這麼說……
“閔藍,你在對誰說……”不同於我的茫然與慌亂,他的語氣平靜的波瀾不驚,“你的眼裡,看到的是誰?”
“……”我看着他,那雙冷漠卻帶着奇異安撫力量的眼眸。長呼出一口氣,“小夏,我會覺得很失敗……這是我第一次主動求愛耶……”
“你需要多一點這樣的體驗……”
“小夏,你怎麼能這麼無情呢……”撲上去,安慰我受傷的心靈吧……
“滾一邊去……”怎麼可以直接賞我一飛腿呢……
“那個人是誰?”並排躺在空蕩一片的平臺上,儘管樓層不是很高,還是有一種很接近天空的感覺。風很輕,很軟,和記憶中一樣,拂過臉龐,有點昏昏欲睡。盛夏這個時候開口,難免有點煞風景。
“小夏,你咋不懂欣賞美景呢……”我喃喃,意料之中沒有回答,只有一道冷漠的視線,刨根問底的視線。
“小夏,是不是我把你寵壞了呢……我對別人都是愛理不理的,唯獨只要你問的,我都會乖乖回答……”視線愈加冰冷,似乎不滿我的顧左右而言他。
“他叫李修文,很文質彬彬的名字,和人完全站不上邊。他和你很像,獨來獨往,不屑與人爲伍。你們兩個走路的姿勢是完全一樣的,雙手插袋一副無所謂的樣子,但我看到始終是一種落寞。但是你們也是完全不同的,你對人是一種冰冷,而他則是一份狂傲,好像沒有什麼能值得他駐足停留,沒有什麼值得他付出感情……”今天的天很藍,頭頂的一片天,透明澄澈。
“他和你有什麼關係?”小夏,你不要這麼一針見血好不好,你問得我的心好痛。
“沒有關係。雖然我常常在他面前晃悠,故意表現的囂張跋扈,可他的視線從不在我的身上停留,偶爾看我一眼,眼裡也只有不屑……”
“你很自虐……”
“說得好……”
“……”
“可是我就是喜歡他在我視野裡晃悠,我骨子裡那股不服輸又不允許我像個小女生一樣躲在一旁偷偷看……所以就變成這樣了,偶爾還會動手……有一次就是在這裡,打到兩個人筋疲力盡,並排躺着……就是那一天,我愛上了從這裡看天……”眯起眼睛,會有瞬間恍惚,好像又回到從前。
“後來呢?”沉默延續了很久,又被他拉回了思緒。
“沒有後來,他忽然就從我眼前失蹤了,沒有人知道他去了哪裡……在這所學校裡,唯一會對他死纏爛打的就是我……在他眼裡,我什麼都不是……”
“閔藍,我發現你比我還要可悲……”
“切,別以爲我不知道,你對周雨揚沒有其他的……感覺?”我看好戲的看着他,沒想到,他回答我的還是一片平靜。
“是,見到他我有一種常年生活黑暗突然見到太陽的感覺。但就是這樣,我不想作賤自己……”某人果真不負冰山之名。
“……我受刺激了……那那個哈巴狗呢?”我遠遠看過那個蛋糕店老闆幾次,平時的他給人感覺只是挺可愛,一旦和盛夏在一起……真的就像一小狗……
“……不知道……”我是不是該驚喜,他的眼裡居然有茫然。
“看來以前我對你根本不瞭解……”拉上那扇破舊的大門,這幢房子不久就要壽終就寢,盛夏雙手插袋看我忙活。
“什麼?”好少見,我說的話字數居然比他的少。
“我以爲你是真正的花花公子。”
“所以你上次才說做我兄弟會比我愛人開心。”我拍拍手上的灰,弄上了點鐵鏽,看來回去要花點功夫了,“對了,這個給你,聖誕快樂……”
“這是什麼?”他看着我遞給他的紙條,一臉茫然。
“聖誕禮物啊,我實在不知道能送你什麼……你一沒愛好,又不缺錢……上次你突然提到劉曉雯,雖然我不明白你咋會看上那不起眼的丫頭……這是她的新地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