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中的婚禮》已經演奏完畢,相信你也感受到了妻子對你的愛意,希望你們幸福。”她微笑,指尖不可抑制地顫抖,她的耳邊是男人由遠及近的腳步聲。
男人的手指落在琴絃上,撥了幾個音。
“這就好了?”
“嗯。”她摸索着站起來。
冰冷的槍支被擱在桌面上,與玻璃碰撞發出“碰”的聲音,男人掏出皮夾,抽出幾張票子。
“這是你的報酬。”他沒有直接給她,而是直接擱在她眼皮底下。
作爲一個盲人,是看不到錢的。
柳琴伸出手,在空中微微托起。她感覺得到男人視線正落在她的臉上逡巡。
並沒有發現女人的半分異樣,宋奕承把錢放到女人手心,柳琴順勢捏起來。
此刻,他的目光落在她的鞋上。鞋子上沾了血跡,斷不可能讓她直接穿走,宋奕承看眼倒在血泊之中的女人,包括這屋子裡濃厚的血腥味,她說她眼瞎,但是鼻子並沒有問題,怎麼可能聞不到血腥味。
“你的鞋子剛剛不小心被我灑上了醬油,怕是不能穿了,我再給你一張,你自己去買雙鞋吧。”
柳琴點點頭。
“好。”
“對了,你聞到醬油味了嗎?不知道我們家的醬油是不是壞了,有股很難聞的味道,你幫我聞聞,告訴我。”
男人面上是人畜無害的表情,他從皮夾裡取出一張票子放到她手裡,而後再次握起了手槍,放在手中把玩。
如果她回答聞到了的話,那麼就說明,她也聞得到這屋子裡鐵鏽般的血腥味;
如果她回答聞不到的話,那麼就說明,她不相信男人將醬油灑在了她的鞋子上。
該如何回答?
“不好意思,先生,我這兩天感冒了,鼻子塞得厲害,連菜香味都不能聞到呢。”她風趣地開口。
“那好,我扶你出去吧。”男人抓住她在空中摸索的手,她的手很冰,被他握住的那瞬間,她以爲自己已經掉到冰裡,手指不可抑制地抖了一下。
“怎麼了?”
他扶她慢慢往門外走,這一次繞開了屍體。
“我……我其實不太習慣陌生男子的觸碰。”
男人送她到了門口,開口問。
“自己能走嗎?”
“當然能,我就是這麼過來的。”她可不敢讓他相送,在送的過程中,保不準又要發生什麼事情。
“你慢慢走,小心點。”說話間已經鬆開了手。
危險的氣息終於消散了點,柳琴像模像樣地摸到了樓梯扶手,而後順着臺階,一層一層地下樓。
目送女人消失在樓梯拐角處,宋奕承繼續回到屋內,關上了門。
他本可以直接殺了她,之所以沒有下手,是他記憶裡那片柔軟的地方,有個人也曾經跟她一樣,在黑暗中摸索着生活。
彼時,聽到關門聲,柳琴身子一個癱軟,腳步像踩在棉花上,全身軟了下來,像被抽乾了精力一樣。
她扶着扶手,整個身子壓在上面。
逼仄的空間內,她聽見自己的心跳聲,一聲比一聲有力,迴響在耳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