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吻很輕柔,很小心翼翼,就像是在呵護什麼寶貴的東西。
柳琴很想問出口,男人這樣的舉動是爲了什麼,但是她有着顧忌,所以不敢問出口。
像蝴蝶停留在花朵上那樣的流連,柳琴本不想打斷,但是太癢了,她忍不住睜開了眼。
望到男人還迷茫的視線,正慢慢地聚攏,他毫不避諱地看着她的眼睛,而後輕描淡寫地將原本按在柳琴身側的手收了回去,翻了個身,手臂交疊,墊在頭下。
宋奕承目光避開時,柳琴很明顯地看到了男人眼裡的失望與狼狽。
他應該是真的覺得她是個瞎子,所以在她面前才這樣毫不避諱。
“醒了。”他問,還有着清晨未醒的鼻音,聲音低沉沙啞,卻格外的撩人性感。柳琴從不知道男人的嗓音原來也可以這樣的扣人心絃,就像一顆絲滑的巧克力,融進了心裡去。
“宋先生,早安。”他刻意裝的若無其事的樣子,閉口不解釋方纔的事,她也只能裝作若無其事,不就是演嗎?誰不會,她已經爲了錢,讓自己演不知道多久的瞎子,現下這樣的根本就是小菜一碟,信手拈來,毫不費事。
男人脣角彎了下,道了句“早安”。
“你可以叫我宋奕承。”
“啊?”對於他突然的這一句,柳琴很驚訝。
“叫我宋奕承,我特許的,你可以這麼叫我。”他極有耐心地又說了遍。
“宋、奕、承。”一字一頓的,咬的很費力。許久以後,她才知道,爲什麼他讓她這麼喊他。
“多念幾遍就習慣了。”他眼底有琉璃般的光澤,坐起身來,下牀穿衣。
男人徑自去了洗浴間,等他梳洗出來後,柳琴才進去。
這幾分鐘的梳洗時間,應該是她最放鬆的時候,冷水流過面頰,帶來的清醒感覺,也異常的珍惜。
開門出去,男人站在落地窗前,白色的陽光籠着他頎長的身影,地上的影子也是淡淡的。
“出來了,下去吧。”他轉過身來,古銅色的皮膚永遠散發着古老神秘的光澤。
他在等她?!
柳琴沒想過他居然會等自己,他大步走過來,握住她纖細的手臂,男人的手堅實有力。很想去依靠,可是她知道她不能。
“宋先生,我搬來好幾天了,你不在的這些日子,我每天都有練習,現在已經可以在這屋子裡暢通無阻了。”推開了他的手,柳琴道。
男人卻因爲她那聲“宋先生”皺了眉。
“喊我宋奕承,那你在前面走,我在你身後。”他糾正她的稱呼。
“宋奕承。”她點點頭,喊多了以後,再也不像初時的那樣難以開口。
她知道他的用意,如果自己快磕了碰了,他可以及時伸出手幫助她。
這個男人怎麼可以這樣細心。
柳琴心裡流過一陣暖意,自小是單親家庭,看不起她的人很多,沒少受別人的欺負,可是這樣細緻地對她好的,這個男人還是第一個。
爲什麼他們要在那樣一個不恰當的時機見到,爲什麼他要殺人,如果換一種方式,也許,他們之間,還會有另一種微妙的可能。
但是,現在,她的心,她的努力,只是想讓自己好好地生存下去,在這個男人的眼皮子底下好好地活下去。
“宋先生,柳小姐,你們下來啦,早餐我已經做好了。”金嫂繫着圍裙,穿着特製的職員服裝。
按說這麼大的家,肯定是要有傭人的,宋奕承一個大男人那麼忙,又怎麼打理地過來。
想到上次男人開玩笑地樣子跟她說起過怕人下毒,柳琴一陣惡寒,但是,如今,他請來這個保姆,就不怕別人對他下毒了嗎?
這個女人始終在自己眼前,他們保持着不遠不近的距離,她的背脊挺得很直,居然真的能一步步走下來,真的不容易。
“金嫂。”宋奕承點了頭。
“你把對面的凳子搬到旁邊去,今天我想跟柳小姐,坐的近一點吃早飯。”
金嫂愣了一下。然後,走到桌旁,將對面的凳子,搬了起來。
如果,照金嫂這樣的速度。柳琴再往前面走,他們勢必是要撞上的。
此刻,柳琴有些詫異。她不知道身後的這個男人,到底是什麼意思?難道,這,還是一個他對自己的一個試探,他不相信,自己真的是一個盲人?
可是,即使知道這是男人對於她的試探。即使知道前方有危險,她也不能放慢自己的腳步或者改變方向。
一個盲人在自己所熟悉的環境裡,對於突然多出來的東西,她又怎麼可能會察覺呢?柳琴心裡冷笑了一下。這可能只是剛剛開始,往後的試探,也許會越來越多,她遇到的挫折也會更多。這些,都是她爲那個交易所要付出的代價,她必須得承受。
宋奕承確實是抱着試探的心理,他始終都不能放心,這個女人到底是不是一個盲人?看着這個女人義無反顧地向前的背影。他不知道自己此刻自己心裡到底是什麼樣的想法?
只是目光一直追隨着她,再也移不開。他沒有上前,也沒有出聲阻止。就這樣看着,兩個人,靠近,碰撞。而後,沒有任何察覺的柳琴,跌倒在地上。
因爲,人只有在自己受到危險的時候,才能體現出,自己本來最真的面貌。他只有把她置於險境的時候,才能試探出,她的本質。但是,看着柳琴就這樣摔倒在自己的眼前。
宋奕承發現,他的心,並不那麼好過。
男人漆黑如墨的眸子刺進一種不明情緒,他迅速地走下樓梯。
金嫂放下了凳子,看到摔倒在地的柳琴,先是看了宋奕承一眼,之後,才跑到柳琴身邊,手扶着她。
“柳小姐,有沒有事啊?”
原本身上就有傷,這一摔,更是傷上加傷。
膝蓋處破了皮,手掌內側因爲撐着地面阻止推力,也流了血。
“金嫂,快去拿醫藥箱。”宋奕承抓住女人的手,開口的聲音染了一絲急促。
柳琴在心裡笑了。
原本就是他害得自己變成這樣,早在他讓金嫂去搬凳子,阻擋自己去路的時候,就料到了這樣的結果了吧。爲何現在還要裝作這樣假惺惺,她根本就不稀罕。
“是不是很疼?”他舉起她的掌心,哈口熱氣,希望吹開她的疼痛。
“我不疼。”柳琴咧開白牙,脣角的笑容極其璀璨,看起來真的像是一副不疼的模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