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的，我馬上去把考勤表和各部門工作計劃拿給你過目。”柳鳳鳳看高強終於下定決心要整頓機關作風了，心情變得輕鬆起來，那些平時看不慣的工作懶散、仗着有後臺塞進管委會的人要馱批了，就不知道高強能不能下得了手，敢不敢硬碰硬。
“等等……”高強叫住柳鳳鳳，似欲言又止。
“還有事嗎？”柳鳳鳳剛走到門口，又停下來，心想是不是高強改變注意了，不敢對那些憑着侯爺王爺的關係進柳城開發區的人下手了。
柳鳳鳳停住腳步，但並未走回來，只站在門口望着作沉思狀的高強，心道：高強啊高強，別讓我鄙視你？
“你順便把考勤表和各部門的工作計劃和工作任務完成情況比照下，看哪些人夠什麼處分，開除的、降級的、扣年終獎的、停發工資的，你根據實際情況列個名單出來。”高強面無表情，冷冷地說道。
“我……我，不好吧。”柳鳳鳳囁嚅着，高強果真要對管委會作風不正的人下手了，但受處分人員的名單卻要自己來出，這不是得罪人的事嗎？這下柳鳳鳳很吃驚，不僅不敢鄙視高強了，反面對高強的過人手段感到可怕了。
拿不出處分名單，就是主任助理的無能和失職；拿出了處分名單，要是真按名單處分人了，恐怕柳鳳鳳就要成爲衆矢之的了。高強此舉，明顯將柳鳳鳳陷於兩難境地，但又讓柳鳳鳳沒轍，更沒有說理的地方。
“沒什麼不好，你只要根據制度、管理條例來，一是一，二是二，不偏不倚，不帶個人感情的劃槓槓劃道道就行，不存在得罪誰偏好誰的問題，別人也怨不得你。最終得罪人的事是我來做，你就不要有什麼顧慮了。”高強似乎看出柳鳳鳳的心思，直接點到要害，以此打消柳鳳鳳的顧慮。
“好吧。”柳鳳鳳很無奈，心中嘆息一聲離開。
“不急哈，處分名單明天給我，後天開全開發區機關幹部會，記住名單要保密。”高強朝走出辦公室門口的柳鳳鳳補充了一句，柳鳳鳳嗯了聲，沒有回頭。
嘿嘿，柳鳳鳳，要是你心懷鬼胎的話，你往後可就別在這兒混了！高強望着柳鳳鳳的離開的背影腹黑着，陰險地笑了。
在機關裡，尤其是身邊的人，主任助理，不得不防啊，俗話說：“害人之心不可有，防人之心不可無。”讓柳鳳鳳拿出處分名單來是考驗柳鳳鳳的時候，那份名單即使柳鳳鳳不拿出來，高強也能夠掌握，因爲高強早就留了一手，暗中吩咐過副主任鄭林收集考勤和各部門工作完成情況的情報了。
到時將鄭林暗中掌握的情況拿出一份處分名單出來，將明天柳鳳鳳提供的處分名單一比對，便能看出柳鳳鳳到底有多少的私心？而對鄭林，高強幾乎是絕對信任的，畢竟鄭林是自己圈子裡的人，更是身邊的貼心的兄弟。
辦公兵法有云：“該出手時就出手！”
高強嘿嘿冷笑兩聲，拿起內部電話，按了下，叫鄭林馬上過來。
不過十秒，已升任開發區常務副主任的鄭林三步並作兩步來到高強的主任辦公室，鄭林知道高強叫自己過來肯定是有要事交辦，不能受外人干擾，順手將辦公室的門反鎖上，“高主任，哦，不，大哥。”鄭林在高強巨大辦公室對面的椅子上坐下，掏出一支中華給高強點上。
“近來有什麼動靜沒有？”高強吐了個大大的菸圈，眯着眼睛問道。
“劉副廠長的家還是沒法進去，前兩天晚上我再次偷偷溜進他的厂部辦公室，保箱櫃裡多了好多現金，最起碼有兩百萬。”鄭林以爲高強問的是跟蹤柳城機械廠副廠長**鬆的事，實際上高強是想問下近來開發區部門工作及人事變動上有什麼動靜。
“哦，那麼多現金，他想幹嘛？”高強頗爲驚訝，也該掌握下**鬆的動靜了，那個藏在**鬆保險櫃裡的筆記本上的摩爾斯電碼至今未找到母本，一時半會還破譯不了。
**鬆“間諜案”，是上峰秘密關注的案子，更是高強老首長交辦的三大任務之一，高強不能不關心。
“不清楚他要幹嘛，是不是讓發明兄查查兩百萬現金的來源？”鄭林想到許發明是柳城機械廠保衛處的，又同自己一起深夜摸進過**鬆的辦公室，讓許發明來協查那筆鉅款的來歷應該不難。
“這事很機密，還是不要人多知道的好。”高強沒有說出對許發明的懷疑，總不能在兄弟面前流露出對別的兄弟有懷疑的表情來。
“嗯，明白。”鄭林若有所思的點點頭，隱約覺得許發明已經不被大哥看好了，至於什麼原因，鄭林嘴上說着明白，實際上一點也不明白，也不想搞明白。
“這個事，你盯緊點，不管想什麼辦法都要查出那兩百萬現金的來源。但記住一點，除了你和我，不允許有第三人知道此事。”高強嚴肅地強調。
“大哥，知道的，下午我就動手查。”鄭林認真回答，這下算真正明白了，高強將知曉**鬆間諜案的許發明撇開，說明許發明已不再是高強身邊的核心人物了，至於爲什麼不是，鄭林纔不去想那麼多。
高強能將如此機密之事託付於自己去做，這足以證明大哥對自己的器重，管他許發明看不看好呢。他不看好，是他沒做好，怨不得別人……
“那筆錢的來源，我可以提供幾個思路。”高強吸了口煙，慢條斯理道：“兩百萬，不是小數目，而且是現金，我看有幾方面的可能：一，查詢下**鬆的個人銀行往來，是不是境外之金？二，查看保險櫃裡的珍珠瑪瑙、金銀首飾，是不是變現了？三、查下近期與**鬆走的近的人，是不是有行賄的？”
“大哥高見，按大哥提供的這三種可能去查，一定能查出**鬆的底來。”鄭林對高強的分析很佩服，對查出**鬆兩百萬現金的事充滿信心。
“呵，應該能查出吧，當然也不排除我們沒想到的第四種可能，先查查看吧，一時半會查不出也沒關係，平時盯緊點就是了。這段時間我會在開發區，你可以騰出時間來多多關心下**鬆了。”
“好的，大哥，**鬆的事我會盡快給你答覆。”鄭林慶幸高強及時來開發區坐鎮，要不然面對那些憑關係進來的管委會工作人員，支使不動他們，反而要遭他們誣衊，簡直就是一種恥辱。
儘管鄭林是常務副主任，可管委會那些關係戶從不拿正眼瞧上鄭林一眼，知道鄭林是沒有背景的人，不知走了什麼狗屎運，竟然從一個破公園的管理處的股長陡然升職爲副科級別的人人羨慕的柳城開發區副主任，還沒過兩天，隨着政法女書記郭明月辭去常務副主任，竟然一躍升爲常務，令人歎爲觀止。
人總是看不得人走運的，一時開發區遍傳風言風語，說鄭林走女人路線，憑着小白臉取得了政法女書記的好感而提上來的，這些傳言鄭林很憤怒，但又沒有辦法反擊，逼得是怒火攻心，差點一病不起。
機關裡總不乏屑小之輩，好事不幹，造謠生事卻十分的來勁。對於鄭林與郭明月之間的傳言，開發區幾乎人人皆知，但高強矇在鼓裡，因爲鄭林不好向高強說，其他人就更不敢向高強說，怕高強痛恨說事非者，就得不償失了。
當然，對高強的謠言比起鄭林來就更爲過火，什麼黑道從政，禍害百姓……什麼無所事事，街頭亂混……什麼什麼的，反正自高強來到江南後，謠言就沒停過！
鄭林壓抑了心中怒火，本想向高強說出那些關於自己和大哥的傳言來，讓高強主持正道，將造謠者揪出來，生吞活剝也不解恨。讓喜歡無事生非、嚼爛舌根造謠的人去死吧……鄭林心中詛咒着！
只是鄭林還沒有查出來是誰在造謠，儘管在管委會裡初步劃定了幾個不滿高強和鄭林當選主任和常務副主任的人，但沒有掌握真憑實據，也就不好妄自猜測了。
鄭林一直暗自在查找，發誓要揪出造謠的始作俑者，還自己清白，還大哥清白，但鄭林在高強面前沒有說出傳言，將壓力一個人給擔了。
神馬都是浮雲，謠言本來就是假的，就等着謠言不攻自破的那一天吧。
謠言啊謠言，不能說啊不能說，“來說是非者，便是是非人。”這樣淺顯的道理難道大哥會不懂？就算鄭林親耳所聽謠言，也不能當面說給高強聽啊……
鄭林那些內心深處複雜的心理活動，高強並沒有看出來，也肯定看不出來，就算高強有透視眼，總不能透過肚皮將人滿肚子的心裡話給看出來吧，此謂“人心隔肚皮，做事兩不知”啊。
“鄭林啊，除了**鬆的事盯緊點，近來開發區還有什麼異常動靜沒有？”高強隨口問道。
鄭林心裡一驚，以爲高強知道了開發區傳言的事，心想真是哪壺不開提哪壺啊，本不想說出傳言的事，現在不說都不行了，總不能明着知道卻不說出來，這不是明着騙大哥嗎？
“大哥，是有些動靜，動靜還挺大，有些傳言不堪入耳，剛纔柳助理沒告訴你嗎？”鄭林試探道，借個柳鳳鳳過渡下，就不顯得突兀了。
“哦，什麼傳言啊？”高強並不感到驚奇，關於不利的傳言，在柳城機械廠早就有過先例了，就算在開發區再傳言一次，也沒什麼大小了的。
鄭林看高強一臉平靜、處變不驚的表情，也就放下心來，大哥異於常人，心理承受能力想必超強，就沒必要隱瞞什麼了，於是鄭林將開發區聽來的傳言，一五一十竹筒倒豆子般全說出來，並坦言，這些傳言是偶爾在柳城飯店公共食堂用餐時無意中聽到的，真實度不低於99%。
高強靜靜地聽完鄭林的訴說，並不表態，端起杯子輕輕呷了口龍井，心平氣和地問鄭林：“你對這些傳言怎麼看？”
“信則有，不信則無。”鄭林毫不猶豫，立馬回話發表看法。
“啊哦，那你到底是信還是不信？”高強啊哦一聲，暗自發笑，怎麼問起鄭林來了？此事的關鍵所在，關於誹謗傳言，不是鄭林信不信的問題，而是自己到底信不信的問題，信則如何，不信又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