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的時候,楊靖特意開了一瓶珍貴的紅酒,美其名曰“慶祝愉快的旅行”。
對此,格格自然是格外的歡喜——這榆木疙瘩終於開竅了,也知道浪漫了......
這丫頭一高興,自然就喝的多點。本身格格的酒量就不算老強的,所以當這一瓶紅酒喝掉之後,格格已經是暈暈乎乎的,再加上白天轉了這麼多的地方,回到賓館房間之後,沒說幾句話,格格就沉沉的睡了過去。
待到格格睡沉了之後,楊靖就躡手躡腳的再次來到了洗手間,看了看時間,換上了一身衣服之後,就一個穿梭技能來到了1982年夏天的時空,至於座標地點,那自然是蜀山古南老街。
楊靖選擇的穿梭地點就位於蠡河邊上的一處角落處,白天遊覽古南街的時候他就已經找好了地點。這個角落位於一個視線死角,只要角落裡沒有人,那麼在外面是不可能有人看到他的。
再加上楊靖穿梭過來的時間是清晨,除了一些因爲覺少而早起的老頭老太太之外,整個古南街幾乎看不到別的人。
楊靖身上穿着一身八十年代初期的阿迪達斯運動服,腳上蹬着一雙運動鞋,背上揹着一個揹包從角落裡鑽了出來,一看這小夥子就是一個旅行者,這身打扮不會引起別人的懷疑的。當然,在他穿梭之前,也是微調了相貌。
沿着白天走過的古街走了沒多遠,楊靖就看到一對白髮蒼蒼的老頭老太太正坐在自家的門口剝菱角,看到楊靖從遠處走了過來,老太太和善的衝着楊靖笑了笑,而老頭則一臉警惕的看着楊靖,顯然,這老頭的警惕心很強。
這老頭花白的頭髮,很瘦,帶着一副黑色鏡框的眼鏡,看起來很是矍鑠,同時又有點眼熟。
楊靖掏出了拍立得相機,對着這老兩口拍了幾張照片,然後等到照片幹了之後,就微笑着走了過來,把其中的三張照片交給了看起來非常和善的老太太。
“老奶奶您好,我是一名英國華僑,這次回國來這邊旅遊。剛纔我看到您老兩口剝菱角,感到非常非常的和諧和溫馨,所以就忍不住給您二老拍了幾張照片,您看看,還喜歡嗎?”
那老奶奶笑呵呵的接過了照片,從身邊的簸箕中拿出了一副老花鏡戴上之後,眯着眼瞅了瞅,隨即臉上就樂成了花:“呦,這照片拍的不錯啊,小夥子,謝謝你啦......”
老奶奶說的是當地的土話,楊靖有些聽不懂,不過老太太似乎也知道自己說的話外人很難聽懂,因此說話的時候刻意放慢了語速,楊靖連聽帶蒙的,倒也聽了一個差不多。
老太太又把照片拿給了老伴看,那老爺子接過照片看了看,剛纔還緊繃的臉也露出了笑容。
這年代可不像幾十年後,隨便有個手機就能拍照,這年頭,拍照還是一件比較奢侈的事情,必須要到照相館拍,還得等好幾天才能拿到照片。這老兩口哪兒見過這種拍立得相機啊。
事實上,要不是爲了結識這兩位老人,楊靖也不會冒着危險拿出這種相機。要知道這種拍立得相機還得再有十年纔會被研發出來,現在世界上根本就還沒有這種相機。
不過楊靖估摸着這兩位老人也不知道拍立得是什麼時候出現的,再加上週圍也沒有人,這才冒險拿出了這款相機給兩位老人拍照,以獲得兩位老人的好感。
果然,這三張照片一出,兩位老人對楊靖的警戒心少了很多,尤其是那位老頭兒,更是直接開口用不太標準的普通話問道:“小夥子,你是華僑?”
“嗯,老爺爺,我是歸國華僑,今年上半年才和我的父母一塊回國,這不趁着暑假就出來徒步旅行,然後在這裡遇到您二老。”
楊靖的解釋讓老頭兒臉上的警戒神色再次消失了很多,老頭看了看楊靖,臉上擠出了一個笑容說道:“小夥子,你來這裡有什麼好玩的?”
“哎呦,老爺爺,這您可搞錯了。您看看這周圍,全都是咱們華夏經典的古代建築物啊,這可都是老祖宗們留下來的精華啊。在英國,我可看不到這麼好的建築物,別看英國那邊到處都是高樓大廈,可哪兒有這種充滿了江南水鄉韻味的古建築美啊。我喜歡這裡,喜歡這裡的古建築,喜歡這裡的河水,喜歡這裡的一切!”
楊靖的話,尤其是他說的“咱們老祖宗”這話,更是讓老頭和老太太臉上再次露出了笑容,這次的笑容顯然要高興了很多,於是楊靖決定趁熱打鐵。
“而且,我聽朋友說這裡是咱們華夏紫砂壺的發源地,我在英國的時候,就特別喜歡咱們老祖宗留下來的紫砂壺,我家裡還有一套民國時期流傳下來的紫砂壺呢,我很喜歡,所以我就一直想要到真正的紫砂壺發源地看一看,這不,這次回國,我終於可以如願以償了。”
老兩口聽到楊靖這番話,相互對視了一眼,臉上的笑意更盛了。
老頭兒笑眯眯的問道:“小夥子你喜歡紫砂壺?”
“當然了,老爺爺,您是不知道我多麼的喜歡紫砂壺。這種美麗的茶壺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魅力,讓人不由自主的就會沉迷進去。哦買嘎!華夏的老祖宗真是神奇,竟然能夠創造出這麼美麗的東西,我真的是太喜歡這種美麗的紫砂壺了。”
果然,這種讚美再次讓這位老爺子臉上露出了笑容,看得出來,這位老爺子很享受這種讚美,哪怕楊靖並不是在讚美他,但楊靖這麼讚美紫砂壺,在這位老爺子看來,就好像和讚美他沒啥區別。
老爺子從身邊抓過了一個馬紮,遞給了楊靖,楊靖接了過來,一屁股就坐在了這老兩口的對面。
“小夥子,你叫什麼名字啊?”
“我叫艾伯特.楊,嗯,這是我的英文名字,我的中文名字叫楊楠。”楊靖自然是不會把自己的真實姓名報出來,只能把二堂哥的名字給報了上去。
“楊楠?名字不錯。”老頭兒微微點了點頭,“那你來這裡就光是爲了看一看這紫砂壺文化的發源地嗎?”
“老爺爺,來這裡親眼看一看這裡只是我的目的之一,我聽朋友說,在這裡有很多紫砂壺大師,所以我就想如果要是能夠買到某個大師親手製作的紫砂壺,那就是小子我的幸運了。省的我爸總拿那套從民國傳下來的紫砂壺顯擺......”
老太太被楊靖的話給逗的再次笑了起來,扭頭對老爺子說了幾句話,只不過這幾句話說的很快,楊靖可就真的聽不懂了。
那老爺子在聽完自己老伴的話之後,略微猶豫了一下,這纔對楊靖說道:“小夥子,俗話說得好,相見即爲有緣。你來到我們丁蜀鎮,又遇到了我們老兩口,也算是緣分了。老頭子我恰好也會做紫砂壺,既然你這麼喜歡紫砂壺,那你就跟我進屋看看,如果喜歡哪一款,我老頭子送你一套,就當是你給我們老兩口照相的報酬了。”
“啊?老爺爺您也做紫砂壺?那您肯定也是一代宗師了。”
老頭笑着擺了擺手說道:“什麼一代宗師啊,就是從小就做紫砂壺,幹這一行已經幹了一輩子了。”
說着,這老爺子就要站起來,不過略顯費勁,楊靖趕忙走上前把這老爺子攙了起來。
“哎......老嘍!這人吶,不服老不行啊!”老頭兒站起來之後捶了捶自己的腰,一臉感慨的說道。
“我看老爺爺您這身體還是很好的啊。對了,老爺爺,您今年得有八十了吧?”
老爺子搖了搖頭笑道:“還不到,不過也差不多了,老頭子我今年虛歲七十九了,明年才八十。哎,這人吶,到了這種歲數,可就沒幾年好活嘍。”
“瞧您說的,就您這硬朗勁兒,我看活到九十九是絕對沒問題的。”
老頭被逗得哈哈大笑了起來。
跟着老頭兒走進了那扇古色古香的木門之後,屋裡面的情景讓楊靖倒吸了一口涼氣。
這幢房子是一幢兩層的磚木小樓,一層的這間類似於客廳一樣的房間有二十來平,不過這間屋子裡卻沒有普通人家客廳中的擺設,沙發、茶几、電視什麼的都看不到,但在屋子中間卻有一個長兩三米寬度也有一米多的長方形案几,上面凌亂的擺放着很多工具以及製作了一半的紫砂壺,這應該是一個工作臺。
而在屋子的四牆則擺着四個手工打造的木架,高几乎達到房頂天花板,寬也幾乎佔據了整面牆壁。這四個木架上擺放的全都是紫砂壺,有單獨的茶壺,也有連茶壺帶茶杯一套的整套紫砂壺,密密麻麻的放在木架上,大體一估摸得有上百把(套)的紫砂壺。
最關鍵的是,這些紫砂壺每一個都充滿了一種難以言喻的韻味,這種韻味形容不出來,但讓人看着極爲舒服,楊靖哪怕對於紫砂壺算不上多麼精通,可也能一眼看出來這些紫砂壺絕對都是精品中的精品。
這些紫砂壺絕對不是市面上那些紫砂壺能夠比得了的。
楊靖扭頭看了一眼這位依舊笑眯眯的老爺子,心中忽然閃過了一個念頭:“莫非這位看起來和普通農村老頭沒啥區別的老爺子也是一代紫砂壺大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