格格的這個問題不可謂不尖銳,哪怕二戰都結束七十多年了,但這個問題依然不好回答。
不過看着自己媳婦兒那氣鼓鼓的樣子,楊靖知道今天必須得給媳婦一個答案,否則今天晚上這個在某些問題上喜歡鑽牛角尖的丫頭一準兒睡不着。
楊靖輕輕地拍了拍格格的後背,笑着問道:“你真想聽答案?可是這答案可能比較殘酷,你要是知道了,恐怕會更生氣的。”
格格看了看楊靖,點頭說道:“老公,我知道你是爲我好,我雖然不太懂這塊的歷史,我也知道答案可能會讓我更生氣,可我還是想知道。相比於好奇,我寧肯生氣。我要是生氣了,你會哄我的,我最終都會變得開心。可要是不知道答案,我會好奇的一晚上都睡不着覺的,到時候我就會折騰你......”
好吧,這個理由足夠強大,楊靖高舉雙手投降。
“那好,既然你想知道這方面的事情,那我就好好的給你說一說。首先,要想搞清楚爲什麼在戰後,南美的那麼多國家都接收了**戰犯,那得從南美和德國之間的關係講起。”
“在南美衆多的國家中,阿根廷、巴西、智利、巴拉圭等國都接收過**戰犯,但其中接收**戰犯最多的國家非阿根廷莫屬。”
“從戰後起至五十年代初,已查明的就有一百五十名**分子潛入阿根廷,比如剛纔所說的馬丁.鮑曼,這傢伙雖然最終死在了巴拉圭,但卻是現在阿根廷隱居了一段時間纔來到巴拉圭的。除了馬丁.鮑曼之外,還有諸如綽號‘死亡天使’、時任德國**黨衛軍高官和奧斯維辛集中營醫師的約瑟夫.門格勒;還有綽號‘死刑執行者’、猶太人大屠殺的主要執行者的阿道夫.艾希曼等人。這些**戰犯有很多在後來被挖了出來,但更多的則是依靠改名換姓而活的相當逍遙,這些戰犯有的已經死了,還有不少依然逍遙法外。甚至到了1998年5月,已經在阿根廷隱居了五十年的**戰犯丁科.沙基奇夫婦才落網!”
格格瞪大了眼睛,顯然不太相信楊靖所說的這些。
楊靖苦笑着搖了搖頭說道:“其實一開始我看到這些資料的時候,也是不太相信,但事實就是這麼的驚心動魄,這麼的讓人難以置信。而之所以造成這樣的情況,這裡面有很多的原因,首先就是歷史原因。”
“阿根廷從十九世紀下半葉開始,就成爲了繼美國之外歐洲人主要的移民目的地之一。與巴西、巴拉圭等其他南美國家那樣混血人種佔很大份額的國家不同,阿根廷95%是白人移民!而且來阿根廷的移民,主要都是來自意大利、西班牙和德國的中南歐天主教地區,所以傳統上阿根廷和軸心國各國始終有着非常密切的聯繫,雙方之間的政府關係也很好。上世紀三十年代末,阿根廷有五分之一的國民具有德國和意大利血緣,其中德裔約 25萬。因此,在那個時期,阿根廷的反猶太情緒是非常嚴重的。”
“而且上世紀三四十年代的阿根廷民族主義思維活絡鬆懈,和**思維非常合拍。所以在阿根廷知識分子和軍官中有很強的**主義、反帝國主義、反寡頭的民族主義傾向。他們認爲**德國能夠成爲敵視英美帝國主義的盟友。所以僅僅在那個時間段,在阿根廷就有超過一百個**組織,以及四萬名以上的**黨徒。”
“媳婦兒,知道貝隆這個人嗎?”
“貝隆?你說的是阿根廷的那個有着‘白巫師’綽號的中場光頭球星胡安.貝隆嗎?我挺喜歡那個球星的......”
楊靖無語的翻了一個白眼,最終高舉雙手說道:“好吧,你這打岔的功夫現在是越來越爐火純青了!”
格格笑眯眯的推了楊靖一把,“哈哈,傻老公,我逗你玩呢。我當然知道貝隆了,除了那個光頭球星叫胡安.貝隆之外,那個阿根廷戰後的大.獨.裁者胡安.貝隆我也知道啊。而且我還知道那個傢伙有三個老婆,其中有兩個都很了不起。這傢伙的第一個老婆我忘了叫什麼名字了,但她的綽號我知道,貝隆夫人嘛,很有名的一位藝術家,《阿根廷別爲我哭泣》就是她演唱的。至於那傢伙的第三個老婆伊莎貝爾.貝隆就更厲害了,全世界第一位女總統啊!所以,這個貝隆可比那個光頭球星厲害多了。”
楊靖笑眯眯的衝着格格比劃了一個大拇哥。
“要說起戰後**戰犯大多逃往阿根廷,也與這個貝隆有着極大的關係的。因爲當時的貝隆政府,特別是貝隆本人對**的理念有相當程度的同情,而且阿根廷政府在當時也曾推行反猶太人政策,同時**德國在二戰期間還和阿根廷政府有密切往來,並許諾在戰後給阿根廷提供大量貿易機會,所以在那個大獨.裁者貝隆的默許下,纔會有那麼多的**戰犯逃往阿根廷。”
頓了頓,楊靖繼續解釋道:“1939年貝隆擔任阿根廷駐意大利使館武官,期間他不止一次的去過德國、西班牙。他在與意大利**德國以及西班牙弗朗哥政權的協作中樹立了堅實的‘友誼’。因此當拉美國家均對軸心國斷交與宣戰時,只有阿根廷仍與軸心國扔保持外交關係,直到二戰結束前不久,貝隆爲不至於遭受盟軍清算纔不得不對德意宣戰,但私自仍藕斷絲連,憐惜**餘黨,所以在戰後接納乃至私自幫助逃亡**黨徒是意料之中的工作。並且這些出逃的**分子中不乏科學家和大財閥,貝隆也想借此機會翻開阿根廷的經濟軍事和科技水平。五十年代阿根廷試圖研製的一系列兵器都有德國科學家參加,從噴氣式戰鬥機乃至蘑菇彈都有方案。而且不僅是阿根廷,當時智利亦接納了不少**戰犯,相似的狀況也發生在巴西和巴拉圭等國家。”
“這就是爲什麼戰後會有那麼多的**戰犯輾轉逃往南美!你,明白了嗎?”
這個答案很無奈,但也很現實。俗話說得好,這世界上沒有永遠的敵人或者朋友,只有永遠的利益。國與國之間尚且以利益爲上,阿根廷爲了**的那些人才還有那些財富收留了這麼多**戰犯,嚴格說起來,這真的說不上是對錯。
二戰結束後,不僅僅是美國,就連蘇聯、英國、法國以及其他盟軍國家,都拼命的往自己的國家收羅那些德國專家,這難道不是一種變相的收留**戰犯的做法嗎?
別以爲那些專家就沒有罪了,相反,通過那些專家的頭腦還有手製作出來的武器,纔是推動二戰發展的根本,所以,那些所謂的專家身上的罪惡,其實一點不比西特勒、戈林、希爾曼、馬丁.鮑曼之類的**戰犯少多少!
格格無奈的點了點頭,她雖然心裡不舒服,但這種事情真的是無法阻擋。在國家的利益面前,一切罪惡都可以被掩蓋!
不過格格心裡還是有個疑問,於是她問道:“戰後盟軍對於德國的封鎖可是非常嚴密的,可那些罪惡累累的劊子手怎麼能夠逃離德國,然後橫渡大西洋來到阿根廷的呢?要是沒有專門的路線,這些劊子手恐怕還無法做到這一點吧?”
楊靖點了點頭說道:“沒錯,這些**戰犯之所以能夠順利的逃離德國來到南美,確實是有一些專門的逃亡路線的,英語中這些路線的名字被稱作‘ratline’,翻譯過來就是‘老鼠路線’!”
“老鼠路線?呵呵,還真的是挺形象的啊。戰後那些**戰犯可不就像是一羣見不得光的老鼠嗎?”格格的心情有點開始變好。
楊靖也跟着笑了笑,然後解釋道:“其實這老鼠路線一開始並不是爲了**戰犯逃往用的,而是在梵蒂岡的羅馬教廷爲了在南美開闢歐洲天主教徒移民新大陸的便捷通道而建立的。早在1942年,來自德意兩國的一些高級教士就曾經聯繫阿根廷政府,商討在歐洲大陸和阿根廷之間建立天主教徒移民‘快捷通道’的事宜。”
“之後不久,來自德國的教士安東.韋伯就親自從德國通過西班牙和葡萄牙來到南美,之後以他此行的路線爲基礎,開闢了第一條‘老鼠路線’,即‘西班牙老鼠路線’。而之後因爲天主教會和阿根廷政府之間建立了密切聯繫,不同教會人員和阿根廷政府之間人員往來密切,所以後來通過其它教會人員的溝通,又建立起了其它好幾條‘老鼠路線’,主要是通過意大利前往南美,因此這些人員通道又被稱爲‘羅馬老鼠路線’。”
“而因爲在戰時梵蒂岡是德意兩國的盟友,或者說是被德意所控制的,所以這些路線在戰後也就成爲了**餘黨逃亡的路線,其中得到利用最多的是由克羅地亞的方濟各天主教會所建立的‘聖吉羅拉莫老鼠線’了。這條線路早期是爲二戰時**德國所扶植的克羅地亞傀儡政權的官員逃亡所建立的,後來則成爲了所有**餘黨逃亡的主要路線。當時這些克羅地亞教士在意大利羅馬的聖吉羅拉莫大學設立了運營線路的總部,在從奧地利到意大利熱那亞一路都有他們的人接應**逃亡者,形成了完整的逃亡產業鏈。”
格格長出了一口氣,再次無奈的搖了搖頭說道:“這幫傢伙真厲害,連怎麼逃亡都早就考慮好了,這算不算是未謀勝先謀敗呢?”
說完,格格自己都被自己的話給逗的笑了起來,然後又問道:“楊靖,你是從哪兒知道這麼多東西的?”
楊靖指了指自己面前的那個大箱子,苦着臉說道:“喏,看到這些資料了嗎?這些資料僅僅是所有資料的五分之一,我光研究這些資料都研究了好長時間了,這些東西我當然知道了。”
“那你剛纔那麼興奮,是不是又發現什麼新線索了?”格格有點興奮的湊了過來,尋寶什麼的,這丫頭也是興趣十足。
“嗯,差不多吧,只是還不能確定這條線索的真僞,所以,媳婦兒,有沒有時間陪你老公去南美走一趟?”楊靖微笑着發出了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