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過了多久，兩邊都完事了，豬圈裡重歸平靜，屋子裡也重歸平靜。
等張二蛋從迷茫中醒過來以後，才知道外面的天黑透了，他竟然跟素娥嫂整整鼓搗了一個下午。
張二蛋穿起了衣服，說：“素娥嫂，你真棒！”
素娥也說：“二蛋，你也棒，你家的那頭豬更棒。”
二蛋說：“天不早了，我該走了。”
素娥問：“那你啥時候再來？”
二蛋說：“你啥時候需要，我啥時候來。”
素娥嫂看看天色不早，該生火做飯了，才放張二蛋走。
張二蛋走出屋子的時候，腰有點酸，腿腳也有點軟，走路只打晃晃，因爲素娥的勁頭大，幾乎將他抽乾。
他一隻手抓着繩子，繩子的另一頭系在公豬的後腿上，走出了素娥嫂的家門。
本來腿腳就軟，再加上繩子一絆，一個趔趄摔了一跤。
張二蛋怎麼也想不到他會一頭撞進栓柱的懷裡，等他揉揉眼睛看明白的時候，已經晚了了，柱子的拳頭已經飛了過來，不偏不倚，正好打他腮幫子上。
柱子看到張二蛋肚子裡就是一團火，狗日的！小爺殺了你！你個鑽寡婦被窩的王八蛋，殺了你也是爲民除害。
也趕上柱子的力氣大了點，只把張二蛋打的凌空飛起，落下來的時候掉在了豬身上……他騎着豬跑了。
打掉了他的門牙柱子還不算完，怎麼也咽不下去當年的那口氣。不行，老子非要爲村裡除害不可。
柱子氣勢洶洶，挽起袖子衝着張二蛋逃走的方向就追。
張二蛋的那頭豬是認路的，拖着張二蛋一直跑進了家門，竄進豬圈的時候，把張二蛋從身上甩了下去，二蛋的腦袋撞在豬圈的圍牆上，腦袋上起了兩個大疙瘩。
慌慌張張爬起來的時候，柱子的身影也到了。
一眼看到柱子跟了過來，那眼睛紅紅的，張二蛋嚇得差點屙醬尿醋。咣噹將街門關了個嚴嚴實實，上了門閂。
柱子趕到了，一腳一腳踹門，將張二蛋家的街門踹得呼呼山響：一邊踹一邊罵：“狗日的張二蛋，你給我滾出來！”
張二蛋說：“大丈夫男子漢，說不出去就不出去，柱子，你別胡來，你可是坐過牢的人，難道還想坐牢？”
張二蛋是非常害怕柱子的，柱子跟趙鐵柱一樣，都有一雙無堅不摧的拳頭。
只不過鐵柱比柱子成熟，鐵柱一般不打人，沒有合適的理由也不打人，打了人也要打的你服氣。
可是柱子不一樣，柱子是看誰不順眼就揍，不問任何理由。
張二蛋上次跟巧英偷情，他知道柱子不會放過他，果然，柱子這次回來第一個就找他算賬了。
柱子說：“二蛋，有本事你就別出來
，出來老子就榭死你，竟然欺負我哥，跟我嫂子上炕！”
張二蛋不出來，柱子也不走，他跟張二蛋耗上了。
裡面的張二蛋嚇壞了，他知道自己的厄運來到，就柱子那脾氣，不打他個春光燦爛摸不着南北，誓不罷休。
當初他敢一刀將王長水的屁股砍成四瓣，今天也會把自己的屁股砍成四瓣。該咋辦，該咋辦啊？
張二蛋沒有了注意，心說跑吧，不跑不行了，他可不想被柱子打個半死，以後在輪椅上度過。
於是張二蛋想到了逃走。他趕緊衝進屋子，拿上了所有的錢，然後收拾了幾件衣服。翻過後牆就逃走了。身影消失在了青石山。
張二蛋逃走的那年是1989年的春天，這一走好幾年沒有回來。再回來的時候，已經是衣錦還鄉了，他混出了個人樣，可是柱子跟他的仇恨還是沒玩沒了。
他什麼也顧不上了，顧不上跟家裡的奶奶打招呼，那頭公豬也懶得管了，就那麼悄悄走進了大都市。
柱子在張二蛋家的門口守了半夜，也沒看到張二蛋出來。
最後他忍無可忍，翻過二蛋家的牆頭，跳進了他家的院子裡。結果發現屋子空了，張二蛋消失不見。
他義憤填膺，怒氣還是無法消除，掄起一張鐵杴，把張二蛋家的房屋捅了個亂七八糟。
搗毀了二蛋家的竈火，砸壞了他家的米缸麪缸，屋子裡的桌子，椅子，板凳，還有廚房的碗筷無一倖免，全都砸了個稀巴爛。
就是張二蛋家的那頭公豬，也被柱子拍了一鐵杴，在豬圈裡吱吱哇哇亂叫。
走出張二蛋家的門，柱子使勁呸了一口：“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廟，張二蛋，咱走着瞧，有本事你這輩子別回家！！”
張二蛋果然沒有回家，他的口信是三天以後才捎回來的。
他走出大山以後，在另一頭的工地上碰到了村裡一個年輕後生，跟那個後生說，我要進城了，你告訴我奶，不混出個人樣來，我不會再回到青石山。
就這樣，張二蛋一走就是三四年。
柱子氣哼哼回到了家，腳步剛剛邁進屋子，就劈頭蓋臉問孫瘸子：“大哥，你是不是在跟素娥嫂談戀愛？是不是喜歡素娥這樣的女人？”
孫瘸子一愣，問道：“你怎麼知道？”
柱子說：“村裡人都傳遍了，都說你在爲寡婦挑水，幫着寡婦磨面，還幫着素娥嫂鋤地，有這事兒嗎？”
孫瘸子一聽，有點面紅耳赤，低着頭不說話，算是默認了。
柱子說：“哥，你不能娶素娥嫂，我不同意。”
孫瘸子問：“爲啥？”
柱子說：“素娥嫂……她不安穩守己，她……偷人養漢子，這樣的女人要不得。”
孫瘸子不解地問：“你是咋
知道的？聽誰說的，她……偷誰了？”
柱子說：“張二蛋，今天我發現張二蛋從素娥嫂的屋子出來，兩個人都是衣衫不整。
想不到素娥這娘們是吃着碗裡瞧着鍋裡的，這邊跟你好，那邊卻鑽了張二蛋的被窩。
想過門嫁給俺哥，做俺的嫂子，做她的美夢去！”
孫瘸子一聽，心裡就是一震，腦子裡翻江倒海。有委屈，也有嫉妒，更多的是自卑和喪氣。
想不到啊想不到，素娥會看上張二蛋，卻瞧不起自己，難道老實人真的會吃虧？難道自己就該打一輩子光棍？
哎……這就是命。
他說：“柱子，你別聽人瞎說，我跟素娥啥事也沒有，就是看他們母子可憐，經常幫她們一下，沒有別的。”
柱子說：“那就好，大哥，你已經吃過巧英的虧了，我不能讓素娥再傷害你，以後有機會，我給你介紹個大閨女做媳婦。保證比素娥強得多。”
孫瘸子看着弟弟那副天真的樣子，他噗嗤笑了，還大閨女呢，寡婦都不要我。
…………………………
第二天早上起來，柱子就收拾好了一切，上山修路去了。柱子的迴歸，等於是給了趙鐵柱一條有力的臂膀。
柱子有文化，有頭腦，敢衝敢幹。很快成爲了趙鐵柱手下的一個小隊長。
經過兩年多的努力，山上的路一點點在向前延伸，山坡上纏繞了一條明光光的帶子。
大路繞山而行，修得非常平整，也非常的寬闊，並排可以開兩輛汽車。
這條路一共要修180多裡，其中三分之一是靠手工打鑿出來的。另一半靠機器修。兩隻隊伍的進度都非常快。
鐵柱迫不及待要修一條路出來，他的人生目標是，25歲以前將大路修通，25歲以後在村子裡開工廠。
只要村裡有了工廠，就會把村裡的姑娘留住，男人們也不再打光棍。
以後再把高壓線拉過來，那樣黑暗了千萬年的芒碭山就會在夜晚裡看到光明。
村子裡的家電也會多起來，什麼收錄機，電視機，還有錄像機什麼的，也會增多。人們的日子會一天比一天好。
鐵柱是小中醫，他想大路修通以後開一家醫藥工廠，將自己平生研究的中藥全部製作成爲藥丸，給更多更多的人治病，賺更多更多的錢。
或者乾脆開一家醫院，將祖上留下來的醫術發揚光大。那樣爺爺在泉下有知，也會爲他這個孫子感到驕傲。
鐵柱期盼着這一天，他在手掌上吐一口唾沫，擡眼看了看高不可攀的芒碭山，又看了看漫山遍野的樹木，手裡的鐵錘掄得更有勁了。一山的鳥雀驚得撲撲楞楞亂飛。
幫他扶鉗的是個憨實的後生，那後生就是桃花村村支書的兒子憨子。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