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恨元又算計了一下天衣盟眼前的實力。
狼字組歸杜風管着,只管訓練屠龍殺手,弄幾個滅門案,一來弄銀子,二來當成是練手,如今第一批屠龍殺手已差不多能用了,第二第三批正在訓練,好幾百人,能管點用了。杜風雖然武功不算高,爲人也實在有點無恥,典型的小人,但辦這事還是認真的,最起碼合他的性子,他喜歡幹,小人自有小人的好處,當年主公也說過人不論好壞,主要是用對地方。南宮智自恃有點小聰明,不太服管,不過倒也沒怎麼出格,訓練屠龍殺手的事還是出了力的,他是爲了以後南宮世家名氣更大些,這事以後再說,事成了的話大不了以朝廷的名義表彰一下,加點兒榮耀也就對應付過去了,反正到時候也輪不到他說話了,主要是現在肯替天衣盟做事就行。
貂字組只有何紅花還盡力些,五毒教還是有秘方的,下了一點蠱就能把屠龍殺手弄得威力大增,確實有點效驗,而且何紅花把所有五毒教弟子都調過來了,不像餘世雄,除了自己出點力,青城派的弟子一個都不肯拿出來,何紅花想要五毒教在中原站穩腳跟,只要她想這麼幹,她就會盡力替天衣盟做事,這倒不用擔心。“九曲香”黃金蝶只是個淫賊,天天想着採花,注意的只是哪個姑娘漂亮,哪個小妞好看,沒什麼出息,武功也一般,輕功稍好些,逃命用的,迷香畢竟是上不了正路的,能出點力就讓他出點力吧,多他一個少他一個沒什麼大不同,他那幾個徒弟就更別說了,除了惹麻煩幹不了別的事,以後得叫那個採花賊好好管管,別儘想着搞女人。還有唐延楚,現在和兩個兒子都在這蔣宅之中,奇怪的是他倒是對我天衣盟的事極是熱心,比起南宮智來強得多了,不但拿出“無影粉”來要嫁禍唐門,而且對朱文羽也是恨之入骨,卻不知是什麼原因,聽說這傢伙做夢都想當唐門的門主。爲了要當門主,不惜想辦法讓少林和唐門結仇,這唐延楚果然是個心狠手辣的傢伙,這種人爲了達到目的不擇手段,什麼信義都不顧,得小心着點,不像南宮智,爲的是南宮世家的中興,這唐延楚想的卻是害同門中人,這種人現在用一下也就算了,可絕對不能讓他在天衣盟中有什麼實權,否則犯起病來什麼事都做得出來,指不定又會對天衣盟不利。如果在以前,碰到這種人,我馮恨元早一刀送你見閻王去了,主公當年就是死在朱元璋派過來的內賊手上的,老子最恨的就是這種吃裡扒外的小人,不過現在天衣盟正缺人手,先用用再說吧。
豹字組現在人不多,原來有半個好手“南海叟”劉海棋,結果死在朱文羽手裡,只剩下一個“喪門神”周榮彪勉強夠數,還須多拉幾個人進來,不僅限於中原各門派,有些藏起來的人,就象杜風那種,也可以請來,這些人,對付朱文羽這種絕頂高手可能差點,但若是安排好了,刺殺幾個好手還是能做到的,這些都得加緊催着周榮彪快辦,多物色幾個。
虎字組“殘月鉤魂”張千山死了,可惜了,是個好手,比杜風只強不差,本來是想要他把宮中侍衛掌握在手裡的,若是成功的話,朱元璋便是天衣盟的囊中之物了,可惜人算不如天算,居然還是死在南宮雷劍下,想不到南宮雷如此厲害,被下了劇毒居然還能瀕死反擊,幹掉了張千山,此事事先沒計劃好,走錯了一着好棋,侍衛中已經沒什麼能派上大用場的人了。別的虎字組的人都掌握在大先生陳漢仁手裡,由他想辦法去,不過說不定也不多,還得多想辦法。至於自己負責的和蒙古還有西域來人商談的事,說實話,自己最恨的就是蒙古人,當年投義軍殺的就是蒙古韃子,主公大小數百戰,打的也大多是韃子,看見韃子就手癢想動手。只不過現在不同了,要對付朱元璋,借一點韃子之力也沒什麼不可以,大先生說得好,能用則用,大不了事成之後再把他們趕出去,哼,漢家江山怎麼能讓那些韃子染指?至於現在,談談再說,上一次蒙古阿拉善草原大汗扎克多座下國師圖格錫和密宗大喇嘛扎達到重慶來會商裡應外合支援天衣盟起事的事,雖說還沒最後達成合作,但他們對此還是極有興趣的,現在只是在觀望,到時若他們真的看到天衣盟的實力,應該會答應合作的,那樣裡應外合,至少能把朱元璋嚇一大跳,讓他亂了陣腳,露出破綻來,天衣盟這邊纔好下手幹掉這個幾十年的仇人,替主公報仇雪恨。至於上次圖格錫的侍衛巴措,扎達的徒弟呼倫等人在重慶被朱文羽所傷,斷了手腕手筋,倒成了好事,至少讓他們恨朱文羽入骨,已經答應和天衣盟一起對付朱文羽,杜風此事雖做得魯莽,差點壞了大事,卻也有意想不到的效果,反而加強了圖格錫他們和天衣盟合作的誠意。
想到這,馮恨元嘴角不禁又多了一絲微笑。
又一陣涼風吹了進來,院中已開始浠浠瀝瀝地下起雨來了,打得屋瓦唰唰地響。馮恨元最喜歡的就是這種天氣,溼潤而清涼,在重慶府任上,他身爲知州大人,還時不時在這種天氣中和重慶府的秀才舉子們談文弄墨,吟上幾句酸不溜湫的詩句,馮恨元本是一甲進士,文武全才,文墨上自然也是揮灑自如,至少也是個中上之等。重慶多雨多霧,衆人便經常在那江邊酒肆之中吟詩作對,什麼“淡抹輕紗渾不見,巫山夜夢神女峰”啊,什麼“雨盡春山綠,虹飛百草香”啊,不一而足。其實那都只是爲了拉攏那些秀才舉子們而已,若是那些手無縛雞之力的秀才舉子們知道和他們一道飲酒談詩作樂,滿口風花雪月的知州大人以前居然是個殺人不眨眼,手底下取過不下千餘條人命的活閻羅角色,恐怕都非得嚇暈過去不可。
馮恨元心中正自天南地北胡思亂想,突地似乎聽到一聲悶哼,雖然外面的雨越下越大,那哼聲在雨中已是幾不可聞,但馮恨元何等人物?早已聽得清清楚楚,身形一動,也不見他如做勢,那圓圓的肥肥的身子已是閃身便出了正堂。那身法速度,機靈敏捷之極,一點也沒有肥胖的樣子,動作比真正的猴還要快上七分,果然是身手快絕!
椅子上已沒了那馮恨元的影子,只眨眼工夫,馮恨元已是直朝方纔悶哼的聲音那邊而去。
轉過幾道迴廊,馮恨元已到了囚禁唐韻的那牢屋之外。倒也不是馮恨元事先知道出事之處便是這在牢屋,只是他循聲而來,一路又未見異樣,只片刻工夫,便已到了蔣家大院東北角的牢屋之處,只見幾個五毒教弟子倒在地上,一個猶自撫着大腿**,其餘幾個卻是悄無聲息一動不動,牢門大開,裡面的唐韻已是不知去向。
唐韻囚在此處,馮恨元一來這蔣家大院之後何紅花便已作了稟報。對於關押這麼一個小姑娘,馮恨元倒也並沒說什麼,朱文羽既已重傷逃走,十有八九活不了幾天,餘下一個唐韻也沒什麼用,倒還不如看在唐延楚份上放了這個唐門的小姑娘。只是何紅花堅持再繼續關她一段時間,以防朱文羽萬一傷愈再來襲擾天衣盟,到時也可拿唐韻當成一個人質。馮恨元雖不以爲然,卻也不便說什麼,心想關着就關着吧,倒也並沒放在心上,只是囑咐一句不用過於爲難這麼一個小丫頭。只是此時唐韻居然被人救走,卻是讓馮恨元大怒。這蔣家大院乃天衣盟在四川的重要據點,他副盟主“絕刀”馮恨元猶在府中,居然就有人敢出手救人,豈非根本不將他這“絕刀”放在眼裡?
馮恨元隨手一抽,銀刀在手!
自當年參加主公陳友諒的義軍開始,特別是做了陳友諒的貼身護衛之後,馮恨元便有了一個習慣,無論何時何地,哪怕是沐浴或者出恭,他的那柄上好精鋼打就的,三尺三寸三分長的,薄薄的窄窄的銀刀都會在他近身三尺之內,或隨身佩帶,或由下人雙手托盤覆緞,或置於牀邊椅中,以便隨時可以取在手裡。方纔喝茶之時,銀刀便擺在旁邊的桌上,馮恨元聽見慘叫出門之際,已是順手抄在手中。
馮恨元眼光一掃,身形一躍而起,跳上屋頂,浠浠瀝瀝的雨中隱約可看到兩個黑影已翻出院牆,正朝北邊急奔而去。
馮恨元冷冷一哼,腳下一點,躍下屋頂,衝着北邊院牆便跑過去,堪堪奔到院牆之下,趁着衝勁,左手在牆壁上一拍,腳再一蹬,已如大鵬般飛身而起,再在牆頭一點,已翻過丈餘高的院牆,落在院外地上,即刻朝那兩個人影追去。
雨越下越大,天色又黑,地上已滿上泥濘,不過馮恨元乃軍中出身,打仗之時哪會分什麼晴天雨天?風裡雨裡浴血而戰乃是家常便飯,自不會將這小小的雨放在眼裡,直盯着數十丈外的人影,急速而追。
前面那兩個人影沒命地往前跑,但馮恨元乃天衣盟中僅次於餘世雄的高手,何等功力?追出不過二十餘丈,已是近了數丈有餘。已能看清前面的人影,正是唐韻,但令馮恨元大爲意外的是拉着她一起急奔的,卻是白天還見到的唐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