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朱文羽咳了一聲,打破沉寂,開言道:“歐陽老爺子,上次之事……”
“朱公子。”歐陽錫偉揚手打斷朱文羽,站起身來:“別的事今日暫且不說。我來引介一下,這位是‘大風旗卷’程天星,是大風鏢局的程局主,這位是‘八步飛刀’衛秦川,福威鏢局的衛局主,還有這位,‘虎鶴如意’包海圖包老師。”
歐陽錫偉一邊介紹朱文羽和沙漠一邊抱拳見禮,三人也都抱拳回禮,卻並不說話。
歐陽錫偉坐下續道:“關於他事我們以後再說。今日我和程、衛、包三位老師過來找你,不爲他事,單爲上次朱公子你提到的打探蒙古軍情之事而來。”
“哦,老爺子請說。”朱文羽有點意外,不知是因燕王朱棣和歐陽錫偉打了招呼還是僅因他爲國謀事,不過不談什麼他暗害木雲大師的事那是再好不過,忙道。
“上次朱公子到我安平鏢局,曾提起燕王和魏國公都想打探蒙古軍情。朱公子走後,我找了幾位老師過去商議,正好程局主有兩個弟子在蒙古軍中當差,衛局主有個親威一直在蒙古境內做生意,還有包老師,也和蒙古人軍中的一個千夫長有過不淺的交情,三位老師想方設法轉彎抹角地打探了一些消息,老夫覺得事情緊要,來和朱公子說一聲,朱公子也算是官場中人,還請朱公子報給燕王爺和魏國公。”
朱文羽未料到他想在徐達軍中找的人還沒到,歐陽錫偉這邊居然已主動去打探到一些軍情,不禁精神大振,忙問道:“多謝老爺子和各位老師費心,不知打探出些什麼消息?”
“蒙古軍情倒是沒打探出什麼重要之事來,只不過有件大事,須得早報燕王爺。”
“老爺子請說。”
“聽說蒙古人已知魏國公重病一事,覺得機會難得,一再增兵,屯兵兩國邊境,伺機南下。不過他們也聽說燕王精明強幹,就算魏國公病重,也可率大明精兵抵抗蒙古大軍,故派出數名高手,意欲暗害燕王,再嫁禍魏國公,一舉兩得,把魏國公和燕王都扳下來。這樣大明慌亂,幾十萬大軍羣龍無首,蒙古大軍自然便可長趨南下,捲土重來。”歐陽錫偉森然道。
“哦?派殺手得刺燕王?卻不知是什麼殺手?已潛入北平城了嗎?”沙漠聽到這消息極是震驚,突然插言道。
歐陽錫偉看一眼沙漠,道:“詳情不得而知,只是打探到這個消息而已。還請朱大人提醒燕王,早作防範,若是用得着我北平城的武林中人,只管明言,我等無不盡心爲國效力。”
“多謝老爺子和各位老師打探出如此重要的消息,在下會即刻上稟燕王,親身護衛,必定叫那些刺客鎩羽而歸。”朱文羽忙表態。
歐陽錫偉深深看一眼朱文羽,續道:“朱公子武功驚人,連過蒙古人的擂臺四關,老夫佩服。若朱公子能親身護衛燕王,也算是爲我大明立一大功。”
朱文羽和沙漠恍然,怪道這歐陽錫偉能知道他們所住之處,原來是上次朱文羽上臺打擂,名動北平。安平鏢局在北平城中日久根深,盤根錯節,必然到處都有關聯之人,他二人打了擂臺回客棧必是有人看到告訴了歐陽錫偉,他纔可輕易找到這客棧來拜訪。不過如歐陽錫偉這般,身爲少林寺俗家弟子,卻暫且放下朱文羽暗害少林方丈之事,而全力尋人打探蒙古軍情,先國後家,一派老英雄風範,北平城中的武林領袖,胸襟確也令朱文羽心中佩服。
“老爺子放心,朱某必不負所托。”朱文羽站起身來,一抱拳,此話說得誠摯無比。
“那就好,老夫也會等在鏢局之中,燕王但有所命,絕不敢辭。”歐陽錫偉顯是不願和這個“暗害少林方丈”的“嫌疑之人”多說話,說着已是站起身來,一抱拳:“老夫等告辭!”
朱文羽本還想再多說幾句,看能否解釋一下少林寺之事,見狀只好收口,也站起身抱拳道:“恭送歐陽老爺子。”
“不送!”歐陽錫偉四人已匆匆下樓。屋中又只剩下朱沙二人了。
“看來還是此事更爲緊要。”半晌,沙漠出聲道。
“對,我們得儘快告知燕王,讓他小心防範。”朱文羽也道。
“嗯,那我們現在便去?”
“走!”朱文羽一揮手,說走便走。
“歐陽錫偉的人說蒙古人已知道魏國公重病?”燕王朱棣依舊是安詳地一邊喝茶一邊問道。
“是,王爺。”朱文羽一點頭。
“還派殺手來向我行刺?”
“歐陽老爺子還有程衛幾位老師都是這麼說的。王爺。”
“那朱大人有何想法?”朱棣放下茶碗,看着朱文羽道。
“屬下是想,蒙古軍情之事雖然緊要,但卻並非急務,魏國公能征善戰,久經沙場,必然早有防範,倒是那些殺手可慮。大明北疆,王爺您和魏國公是兩根柱石,有您二位在,蒙古大軍絕不敢輕易南侵。如今魏國公臥病在牀,蒙古人必定打着如意算盤要行刺王爺,好讓大軍羣龍無首。故屬下想還是此事要緊,屬下可以貼身護衛擔負守衛之責。”
“我這裡倒沒什麼,倒是得小心蒙古人行刺魏國公。”朱棣若無其事道。
朱文羽正要開口,被沙漠使個眼色,搶先道:“魏國公身處大軍中心,四面有數萬大明將士,行刺殊爲不易,而且魏國公身染重病,蒙古人必然以王爺作爲目標。我等也知道王爺府中防範森嚴,來賊必不能逞,只不過草民和朱兄商議,也想趁此機會將那殺手擒住。那殺手既然能參與如此機密之事,想來對蒙古大軍的動靜意圖也是十分清楚,若能擒下,倒也是一條打探蒙古軍情的捷徑。”
“那蒙古殺手會到燕王府來行刺?”
“王爺平日深居簡出,如果蒙古人確實要行刺王爺,恐怕只會到府裡來,而且來的絕不會只是一人。”沙漠肯定地道。
“嗯,也好,這樣吧,你們這幾日便住到府裡來,我讓管家給你們安排客房,想辦法擒下一兩個來,問問蒙古大軍的動向。”朱棣沉吟半晌,終於下了決心。
“是,王爺。”朱沙二人齊道。
“王爺,那草民和朱大人明日便搬到王府來。”沙漠又補充道。
“嗯,好吧,我和鄧總管說一聲,他會安排好的,你們來找他便是。”朱棣點點頭。
朱文羽和沙漠一出燕王府,朱文羽便問道:“老鷹,方纔你朝我使眼色什麼意思?”
“我是怕你總說什麼護衛燕王的安全之類的話。燕王是王爺,自然有他的臉面,你總說要護衛護衛的,這不是說他府中不太平嗎?弄得他惱羞成怒的乾脆不讓你護衛,那不就全完了?”沙漠瞟了朱文羽一眼,道。
“哈哈,說得極是,極是。”朱文羽摸摸頭恍然大悟,突又不解問道:“老鷹,你又沒當過官,怎麼知道這些?”
“呵呵,我也在衙門裡做過事啊。別說是燕王爺,就算是前幾年我當捕快的時候縣令吳光祖吳老爺也是十分要臉面的,說得一套一套的。其實當官的都一樣,肚子裡什麼事都不願擔,什麼險都不敢冒,嘴上也還一定是一副大義凜然願爲朝廷赴湯蹈火萬死不辭的模樣,心裡再怕死,面子上也得做出以國事爲重根本不在乎這條命的樣子,都一樣,燕王也一樣脫不開這個理去,絕不可能讓別人看出膽怯的樣兒來。故而我們只能說是想進王府擒賊,爲國立功,絕不可明說是爲王爺護衛,就算誰都明白,這層窗戶紙也是不能點破的。”
“哈哈,果真如此,老鷹,真叫你說絕了,虧得你還只是當過幾年捕快,若是讓你到皇宮呆幾年,你還不成精了?哈哈。”二人相視大笑。
纔到客棧,天色已是近黑,朱文羽忙和掌櫃的打招呼,道是若有上次一同住在客棧中的兩位姑娘來找他們,讓她們到燕王府去找,還留了一兩銀子當作酬謝,樂得那掌櫃的眉開眼笑的不住說好話,道是攀上燕王這根高枝兒,必定飛黃騰達,聽得朱文羽肚中暗笑。
第二日一早,二人收拾包袱便來到燕王府,想來朱棣已和總管鄧韶如打過招呼,那鄧總管帶着兩人到客房之中安頓,待收拾完了,已近晌午,下人送上飯來,大約是朱棣特意囑咐過,鄧韶如居然和朱沙二人一道吃飯,席間二人又不住問了些王府的情形,諸如家丁人數,房舍佈置之類,鄧韶如一一如實作答。用過飯,朱沙二人又央着鄧韶如帶他們在王府中轉轉,察看一下府中情勢,屋宇格局,若是有殺手來也能佔個地利之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