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後。
這次玉婷再次來到清靈鎮,歐陽已經進去了,她不知道歐陽爲什麼進去,不可能是動心的。
清靈鎮變化得挺大的,這裡的環境已經通過網絡宣傳出去了,很多人已經知道有這麼個地方,裡面還有不爲人知的秘密或者傳奇。
周圍的風景有山環繞,精明的商人看到了無限的生機,但是玉婷她們來這裡的目的卻不是這樣的。
玉婷帶着相機,她答應了她生命中一個很重要的人要過來拍照,留下個念想也好,畢竟這裡葬了一個他十分在意的女子,那是他的生命,而他卻是她的生命。
歐陽也來了,她把頭髮弄成馬尾垂在身後,一雙眼睛像在找什麼又好像什麼都沒有找的樣子,兩個人都知道對方心裡的事,對方不說,卻是很有默契地選擇沉默。
心中有傷的人,走到了一起,難免產生憐憫對方的心情,一種感同身受的情緒在蔓延,走了一段路,玉婷拍照,歐陽沉默,天色也快黑了起來,歐陽卻沒有說要離開,本着她自己的腳步走,眼裡或是留念或是想念,或者是厭惡排斥很矛盾的統一。
現在再來找是不是晚了,這不是樹就是土的地方能有什麼值得歐陽惦記了,除了不能吃的植物,能想起的是鮮血的味道,生肉的滋味,真的一點都不回味。
那麼就是除了人了,一個或許已經淡忘在腦海中的人了,阿莫。
是的阿莫是人,即使身上長滿黑毛但是玉婷從來都沒有漠視過阿莫的存在,她對阿莫有着與生俱來的尊重,或許是童年的不完美,她對阿莫的身世插入了主觀因素覺得阿莫生來就不是存在於荒野的野人,他或者被遺棄或者跟她一樣被人扔下來做食物的。
只是對方少了同樣的語言,但是他確實是人類,一樣有血有肉會痛的人類。
玉婷看着阿莫爲歐陽付出一切,歐陽卻是無動於衷的樣子,甚至還看不起阿莫。
那麼,現在來這裡是幹什麼?補救嗎?已經晚了。
路一步接一步。
玉婷看着執着的歐陽說:“其實阿莫已經死了。”語氣含着淡淡的諷刺。
腳步蹌了一下,歐陽把眼睛低了下來,還是看出來了嗎?她是來這裡看看而已,真的。半響,問道:“怎麼死的?”聲音卻是止不住的顫抖。
“就這樣死的。”玉婷無意多說,時光匆匆誰又能不死,看是怎麼死的而已。
那天玉婷被擡上救護車的時候看到阿莫給昏迷的歐陽喂血,看到來了很多人,他一下子激動了發出野獸的吼聲不讓人靠近,被救護的人打了一針,摔下山崖,那山崖他們爬上來的,都知道沒有橫生的樹木,摔下去必死無疑的。
就這麼死了,真不值!
歐陽信了,玉婷心裡嘆了口氣。
歐陽要謝謝阿莫,是他讓她相信愛的,那個人用生命教她去愛,她學會了用心去愛一個人,而教她的人已經不在了。
歐陽卻沒有追問,死了就死了吧!她早就想到阿莫會死了的,只是她還是來了。
歐陽跟沈文宇在一起了,這個消息像一陣風似的吹過,又平靜了下來,當聽到這個消息的時候,玉婷心裡靜了一下,也好,在一起就不會再傷心了吧。
而現在玉婷卻是有心寒的,就這樣不問了,她不是歐陽不知道歐陽所想,她也不打算理會,在這裡逗留一會她也該離開了,醫院裡有她想要見的人。
李毅躺在醫院的病牀上,昏黃的陽光照了進來,這是一天的開始還是一天的結束呢?牀斜對着的窗口打開了,那是玉婷叫人打開的,他可以看到外面點點的夕陽。
呵,原來是落日啊,他的牀邊桌子上放了幾個雪梨,旁邊有一把水果刀,他把刀子看了又看,就是這把刀子了吧!玉婷用這把刀子把自己的手割破再割破就爲了那幾個雪梨嗎?真是個傻女孩,都削了好幾個水果了,怎麼還是學不會呢?
或許他可以教她,一把刀子在手,水果薄薄的一層皮可是比小白鼠的皮毛更好的削開,只要捉緊刀柄再使用巧勁,一圈一圈再一圈地繞着水果走,一下又一下的,比剝青蛙的皮還簡單,青蛙的皮還是綠油油的活膩得很,一個拿不穩青蛙可能還會套回去,鬆鬆垮垮地掛着。
這麼一想李毅臉上卻是笑了,雪梨的皮有點糙,怎麼能用小白鼠跟青蛙來代替呢!應該選擇性大一點的,上次山羊實驗後那隻割掉半個胃的老山羊還活着,做個實驗的地方毛髮還沒有長出來,那個地方就有點粗糙的觸感,不過又有點過了,也許過一下開水就好了。
李毅的眼神開始變得瘋狂了起來,對了,他該去做實驗了,他猛地一掀被子,他沒有什麼感覺的腳就暴露在他眼前了,是啊,他都失去了站立的能力了,還有什麼能力做實驗,他的眼睛轉向了那把刀子,拿刀子應該很鋒利吧!
他的手握上了刀子。
病房的門被推開了,玉婷走了進來,李毅卻是在削雪梨,他削得很認真,表情很專注,聽到聲音也沒有回頭,手沒有絲毫停頓,桌上已經有了五個削好的雪梨了,他手上的是第六個,每個雪梨都削得很完美,像工藝品一樣每一刀切入的口都是一樣的,沒有削過的痕跡,就像雪梨本該這個樣子。
玉婷走向了他,把手裡的相機遞給了李毅,溫柔地說:“我回來了,李毅。”
“我給你帶了你想要的東西。”玉婷。
李毅接過相機,看着裡面似曾相識的畫面對玉婷說:“謝謝你。”表情十分專注。
玉婷搖了搖頭,十分認真的說:“李毅,我喜歡你,你的過去我沒有參與,請不要排斥我好嗎?未來的路,我想跟你一起走。”
玉婷手搭上了李毅握着相機的手,李毅的眼睛從相機裡移開,看向玉婷。
“人的一生會遇到很多人,我是個笨的,這一生我就愛過你,我不想放棄,小時候我常常看着母親哭泣,長大後我發誓不要做我母親那樣的女人,也不要被小三插足自己的愛情,更無意進入別人的愛情,可是,李毅你知道嗎?當我愛上你的那一刻真的很奇妙。”
玉婷說:“一個異性對另一個異性的愛,我發現我的眼裡只容得下你,我的心裡滿滿都是你,我寫了人生第一封情書,第一次學會了自卑。”
李毅沒有說話,他手裡握着相機,耳邊傳來玉婷或是緊張或是羞澀的話語,他的手能感到從玉婷身上傳來的體溫。
玉婷只知道對方沒有推開她的手就夠了,“李毅,我愛你,所以我們要在一起,我不管是你說過要當我男朋友的,說過的話,一輩子都要算數的。”
也許真心總是被人在意的吧!他的眼裡閃了一下。
李毅看向了玉婷說:“我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去愛另一個女人,我已經失去了愛人的能力了。”
“我可以的,我可以接受的。”愛情原來真的可以讓人低微到塵埃裡的,玉婷的樣子讓李毅接下來的話說不出口。
“已經晚了。”李毅說。
“不晚的,只要你向我走出一步,剩下的九十九步,我可以自己走的,只要你不拒絕我,不,拒絕也沒用。”玉婷說。
“我不愛你,從來都沒有愛過。”李毅。
“不,你騙人。”玉婷聽到這話眼睛有點紅了,“如果你對我沒有感覺,你爲什麼要關注我?如果你不在乎我的話在我受傷的時候你爲什麼要這麼緊張,你還記得嗎?是你被我去校醫室的,在雨天的時候你逆着雨走來跟我表白,這些都不算數了嗎?是你說要在一起的!”
“關注你,只是因爲你是她朋友;揹你是因爲你替我擋了玻璃;跟你表白時因爲...”不想你死!
“因爲什麼?”玉婷追問,像是看到希望一樣。
“你的情書。”李毅說,這只是不想落女生的面子被動的接受,然後再讓她甩了他嗎?這樣的答案她不接受。
“我們還約過會的。”玉婷有點傷心:“這些怎麼可以都不算數的。”
李毅沒有回話了。
玉婷摸了一下眼淚,這些都是沒有關係的,真的,沒有關係的,她學着笑,笑容比哭還難看。
“我知道了,今天不早了,早些睡吧!明天我再來看你。”玉婷說着,轉身推開了房門,又推了進來,趴在了李毅的牀邊說:“晚安。”
玉婷她健忘,她自己說的,她可以很快就把不愉快的事情忘掉,然後只記得開心的事,她知道自己喜歡李毅就好了。
李毅看着玉婷的睡顏,已經一個月了,玉婷就這樣地睡了一個月了,期間護士從一開始的冷漠麻木漸漸地變得有人情味起來,還建議在李毅牀旁邊搭一個小牀,美名說讓玉婷更好的照顧他。
這一個月來,李毅鬧過,甚至想要死過,他同樣是愛慘了吳愛,只是他的意圖被玉婷看到後,玉婷在他面前哭得死去活來,他的心突然就觸動了一下,玉婷很堅強的女孩子很少哭,可是她的哭泣每一次都能扯到他的神經。
他們兩個人在某一方面真的很想,例如在愛情方面用盡全力的樣子,讓他心生不忍。
也許等等吧!等到玉婷不愛了吧!
李毅這樣想,生活卻是沒有留給他太多時間了,藍澤來找到他了,沒錯,林敏使用的藥水是他研製的,上官錦也瘋了,林氏被別的人接手了,他其實可以死了。
看着玉婷的睡顏,他猶豫了,警察也只是懷疑而已,證據已經被他銷燬得一乾二淨了,從着學院的劇毒藥品除了他還能有誰能研究出來?
他的鬼才之名可是從導師口中流傳出來的,只是不認罪又能怎麼樣,他都已經這樣了,看了一眼不可能再站起來的腳,苦笑了一下,也罷了,既然警察盯上就盯上吧!
這樣也好。
玉婷動了一下,似乎睡得不太踏實,轉個頭又繼續睡了。李毅突然笑了,他信天意,就像他相信遇到吳愛那天是上天安排的一樣,既然玉婷執意要陪他到最後,趕也趕不走,就呆着好了,下一輩子就讓他不要遇到她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