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晨,大個子保安懶洋洋地提着一隻鳥籠子在校園裡遊逛,逛到校園的後牆,近牆一片榆林鬱鬱蔥蔥濃蔭匝地,籠中的鳥兒歡叫蹦跳興奮不已,他就把鳥籠子掛在一棵樹上,一個人蹲到牆根下打盹兒。
可哪想林子裡卻落了一隻討厭的烏鴉,那傢伙嗓門兒極大,要成心打攪他的美夢似的,在他迷迷瞪瞪的當口,冷丁呱的一聲,把他嚇了一跳。
“人們常說‘聽到烏鴉叫,晦氣逃不掉。’今天我可千萬別遇着什麼倒黴的事兒呀。”大個子心裡犯着嘀咕,覺得渾身發冷,睏意全無。這時他就聽見頭頂上有響動了,伴着響動還有一些沙土簌簌地落下來。
是老鼠在牆頭上搗鬼麼?大個子仰起臉分明看見有一個人站在牆頭上。這是一個長相精靈的男孩子,身材瘦瘦小小,卻揹着一個很大的書包,而最奇怪的是,這男孩子的右手裡竟然攥着一條長長的繩索,繩索的一端還連着只漆黑的金屬爪子。
在大個子看見這男孩子的同時,這男孩子也看見了大個子。他轉身想要跳到牆外去。但大個子已經認出他來了——“馬小飛,又是你!你這個淘氣包!你跑到牆頭上去幹什麼?”
大個子學校保安的威風顯然把這個名字叫馬小飛的男孩子嚇慌了,他想要逃走卻腳下踩空,一下子從牆頭上摔了下來。
幸運的是他並沒有直接摔到地面上。因爲大個子躲閃不及,被他壓在身子下邊了。
淘氣包聽到身子下邊噢喲一聲,就清楚自己闖禍了,他立刻像青蛙一樣跳了起來。他想要溜之大吉,但跑了兩步又站住了。
“我的百練索呢?”他低聲唸叨着,神情焦急地轉着圈子。不用問,他在尋找那條帶金屬爪子的繩索。那玩意兒一定是在他從牆頭上摔下來的時候脫手飛出去了。
找到了!它就纏在一棵樹上。細長的繩索從樹的繁枝茂葉間垂下來,那個漆黑的金屬爪子懸在半空晃來晃去。只是馬小飛弄不明白,怎麼在那金屬爪子上邊,還牽連着一隻破破爛爛的鳥籠子呢?
這時大個子從地上爬起來驚叫了一聲。緊接着,他伸出兩隻蒲扇般的大手,死死地揪住了馬小飛的脖領。
“小兔崽子,你竟然把汪校長心愛的畫眉鳥給弄跑了!你……你這簍子捅大了!快跟我去校長室!”大個子氣急敗壞地咆哮着。
“什麼?汪校長的畫眉鳥?”馬小飛雖然吃驚,可還是糊塗。
當大個子氣呼呼地押着馬小飛,拎着那個破碎的鳥籠子,走進校長辦公室的時候,汪校長正坐在辦公桌後面不知在跟什麼人通電話。他說話聲音低低的,而且用一隻手罩在嘴旁,很神秘的樣子。發現有人進來,他迅速掛斷了電話,臉色變得很難看。
"你們是怎麼回事?你們怎麼不敲門就隨便進我的辦公室?”汪校長不滿地責問。
“校長,我有要緊的事要向您報告。”大個子點頭哈腰的神態,讓馬小飛覺着酷似抗戰影片裡的漢奸翻譯官。
“天又沒塌地又沒陷,有什麼要緊的事非得這會兒報告?沒見我正忙着嗎?你說你這一大早的……”校長有些不耐煩,但他顯然注意到了大個子手中的那個破鳥籠子。
剛開始他似乎也被那一堆破破爛爛的東西給搞糊塗了,可當他把那副已經滑到鼻子下面的金邊眼鏡推上去,抻長脖子瞪大眼睛仔仔細細地瞧明白了,就立刻氣得拍起桌子來了:“大個子,這是怎麼回事?我叫你去給我遛鳥,你怎麼搞成這個樣子?我的畫眉鳥呢?”
大個子把馬小飛扯到校長辦公桌前面說:“校長,這事兒要怪就應該怪這個壞小子,是他砸爛了這鳥籠子,把您那隻心愛的畫眉鳥給放跑了。”
汪校長的目光可怕地落在了男孩子的臉上,那目光陰森森的讓人心裡發毛。馬小飛把臉對着窗子。
忽然,校長用手一拍自己禿頂的大腦袋說:“哦,我想起來了!上次把足球踢進我辦公室的,不就是你這個小混蛋麼?那事兒發生還沒幾天呢,你就又給我找麻煩了。看來現在是時候得給你點兒厲害瞧瞧了!——不過,在我處分你之前,我還是想先知道,你到底是怎麼把這個鳥籠子砸壞的。”
校長盯着馬小飛等他說話,可馬小飛卻臉對着窗子在想他上次和田胖胖打賭的事。“當時田胖胖那傢伙一定以爲,這個窗子前面有棵樹擋着,三十米外那麼遠的距離,將足球踢入這麼小的一個‘球門’,根本就是不可能的,所以他纔會跟我打賭。”馬小飛想,“但那天的結果大概他做夢都沒想到,我竟然會像貝克漢姆一樣,用一粒精彩的弧線球遠射成功。校長也一定沒想到,否則那隻足球就不可能從這個窗子飛進來砸中他的禿腦袋了。”馬小飛想到這兒下意識地瞟了眼校長。校長陰鶩的目光讓他打了個冷戰。
“小混蛋,你裝聾作啞可不管用。你到底是怎麼把這個鳥籠子砸壞的?快點告訴我,免得我動手揍你!”
“這個鳥籠子的事麼……”馬小飛用手搔着後腦勺想了好半天,才又說:“其實我也說不大清楚。可能是我從牆頭上摔下來的時候,百練索脫手飛出去碰巧砸到了它吧。我可不是故意的。”
“百練索?”
大個子見校長皺起了眉,馬上殷勤地把“罪證”放到了他的辦公桌上。“校長,這小子說的就是這玩意兒,我已經替您把它收繳了。”
校長似乎對百練索產生了興趣,他一邊用手擺弄着一邊陰陽怪氣地說:“這可真是個稀奇古怪的玩意兒。小混蛋,你今天倒讓我開了眼啦。我問你,你拿着它幹什麼?”
馬小飛氣哼哼地回答:“爬牆。”他對有人開口閉口地罵自己“小混蛋”很不滿。
“是爬學校的圍牆嗎?”
“是。”
“小混蛋,你可別胡說八道,我提醒你想清楚,學校的圍牆可有四米多高呢,你不用梯子,光憑着這玩意兒就能上得去?”
馬小飛翻眼望着屋頂的吊燈,說:“我沒胡說,我就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