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趙楷終於同意白勝上擂,傳令弟子高聲傳下命令之時,場周頓時爆發出一陣騷動,人人驚哦出聲,對這個安排大惑不解。
畢竟,說出白勝武功高強的就只有展人龍和趙福金兩人,而他們也只是說給趙楷聽的,所以他們的說話並沒有被全場弟子聽見。
騷動不是因爲振奮,而是因爲困惑。爲什麼會讓白勝這個四代弟子上場?上去白送麼?這還不如讓孫仲臣上去比劃一招半式呢!白勝連比劃的可能都不存在!
聽了人們七嘴八舌的議論,坐在四代弟子陣列後面的李師師覺得有些惱怒,爲什麼這些白勝的師兄弟都這樣看不起白勝?難道白勝不是代表他們去爭取榮譽麼?
在剛纔晚飯送來的同時,賽場的四周已經掌起了燈火,白勝對周圍的議論聲恍若未聞,在燈火中緩步登場,與羿嘯面對面站定,拱手爲禮,說出來的話卻是令人匪夷所思:“羿兄,承讓。”
這是什麼說法?場外弟子呆住了,盡皆茫然不解。
通常,武林人物在與人交手之前,要麼不說話,說話也是諸如“請多指教”、“請手下留情”或者是“你進招吧”、“既然你不知天高地厚,我就不客氣了”等等套話。前兩種代表着謙恭和友好,後兩種代表着倨傲和敵視。
但是白勝這個說法卻是世所罕見,因爲白勝用的是比武結束時勝利者的說辭。給人的感覺是這場比賽已經打完了,而白勝就是勝利者。
人們能夠感覺到,白勝是一副不卑不亢的態度,說話的語氣雖然沒有命令的意味,卻同樣沒有懇求的色彩。
唯有羿嘯倍感詫異。你怎麼知道我會讓你?
不過隨即就明白了其中緣故,他只能認爲,館主讓洛麗妲通知他讓過白勝這一陣,是館主和白勝早已達成的協議。
於是拱手道:“在下技不如人,甘拜下風。”說罷昂首走出場外,走回看臺狄烈那邊。
羿嘯的話語和舉動更是驚碎了周圍一地眼球,人們甚至連騷動都發布出來了,盡數呆滯當場。
羿嘯這又是什麼意思?怎麼還沒打就認輸了?人們想不明白。
人們可以認同孫仲臣認輸,但是絕對不認爲羿嘯也能認輸,以羿嘯武功之高,他沒有任何理由認輸。
只有極少數的弟子能夠聯想起剛纔洛麗妲過來低語的那一幕,隱隱猜想到這或許是白勝的背景又起了作用。畢竟,白勝是鄭皇后都扳不倒的存在,狄烈以及萬勝拳館爲他讓步也能說得通。
“第三場,御拳館白勝獲勝!”司職宣佈比賽結果的御拳館弟子大聲報出結果,御拳館憑空得到名額一枚。
最不願意接受這個結果的是展人龍,當即拉長了一張臉,忍不住質問狄烈:“狄館主,你這是什麼意思?”
狄烈不慍不惱,笑而答之:“羿嘯不是說了麼?他技不如人,所以甘拜下風。怎麼?這比賽可曾規定不許認輸?”
既然御拳館的弟子都可以認輸,爲何我萬勝拳館的弟子不能認輸?
展人龍想要坐收漁利的計劃破產,心生惱怒卻又無言以對,當即冷哼一聲站起身來,大步往場中走去。
“展師兄意欲何往?”趙楷沉不住氣了,急忙呼喚。
你展人龍不會是要親自跟白勝過招吧?這也太過分了!如此以大欺小,白勝輸陣自不必說,問題是你展人龍今後還有臉在京城武林混麼?
趙楷也沒料到羿嘯竟然讓了白勝這一局。
雖然猜不透羿嘯爲何相讓,但是讓了就是讓了,雖然白勝因此拿到了這樣一張入場券無法令人信服,但是可以相信狄烈此舉絕無惡意。
展人龍頭也不回,“放心,我只是想跟白勝說幾句話。”
趙楷聞言後稍稍放心,便轉向狄烈問道:“狄師兄爲何要讓白勝?可否給個解釋?”
別人可以不弄清楚這件事的原因,但是他趙楷身爲御拳館的一把,卻不能坦然受之,必須要弄清楚其中的原委。
狄烈對趙楷並不欺瞞,說出了心中的想法:“白勝如此英雄俠義之人,令狄某敬佩不已,故而不願與之相爭。”
……
在衆人驚疑的目光之中,展人龍已經來到場中,與白勝面對面站好,盯着白勝的眼睛一時不語,他想要用目光給白勝一些壓力,以探測白勝的底氣有多少。
白勝毫不懼怯地與之對視,同樣不言不語,心說你特麼嚇唬誰呢?這又不是在建康城翠雲居那個環境,在這裡,只要你敢跟我動手,我就敢裝作重傷垂危,我特麼訛死你!
話說後世現代社會,人際之間發生衝突之時,有一種有效的保護自己制裁敵人的辦法,叫做訛人。即仇人甫一動手甚至是將欲動手之時,己方立即倒地不起。
而後就是上醫院做CT、做腦電圖、心電圖以及核磁共振,種種種種,然後明明檢查結果沒什麼毛病,也要聲稱頭暈噁心渾身屁股疼,就是躺在醫院裡不出來,讓仇人傾家蕩產給自己看病。
後世的醫院當然樂於接受這種病人,只要有人交付足夠的住院費和診療費,沒病的病人在醫院裡住到地老天荒、海枯石爛纔好。
現在白勝就準備訛展人龍一個傾家蕩產,只要展人龍敢動手,他就會施展凌波微步來躲避,李碧雲曾經說過,凌波微步不懼天下任何高手的追殺,只要腳下不停,就沒人能夠打到你的身上。
這也就意味着白勝在對陣任何高手時都已經立於不敗之地,只要他不想求勝,那麼只需堅持躲避,就不會有什麼閃失。
白勝當然懂得利用這個特長,只不過他打算躲開了之後也要裝作被對手的劈空掌之類的武功打傷,然後直接開訛,有蔡京在身後充當保護傘,訛誰不行?
兩人對視了許久,展人龍就有些泄氣,因爲他根本看不穿白勝的底,就只好開口:“下一場是我南俠拳館來攻擂。”
白勝點頭,滿不在乎地說道:“我知道啊,這不是賽制規定的麼,你爲何還不動手?”
展人龍不屑的一笑,“你認爲你有資格讓我親自動手麼?”
白勝也是不屑的一笑,“你這意思是不是在說,你來到擂臺上只是爲了耍嘴皮子?”
聽到此處,場外衆人不禁同爲白勝擔心,這白勝的膽子也太大了,居然敢對展人龍這樣說話,就算展人龍不敢殺了他,給他一下子就夠他難受一輩子的!
展人龍被白勝的態度所激怒,強壓着出手的衝動,一字字說道:“本館主當然不會跟你這樣的弱者交手,自然會派我的弟子來攻擂,只不過在攻擂開始之前,我想跟你加一個賭注!”
白勝立即明白,展人龍這是想要贏回他那柄巨闕劍,說道:“成,你說吧,加什麼賭注?我跟你賭!”
展人龍沒想到白勝居然如此有恃無恐,一時反而語塞,停了片刻才說道:“你若是輸掉這場比武,就把我的東西送回來!”
白勝笑道:“什麼東西是你的啊?你說清楚點不行麼?是房子麼?不對啊,我住的房子是蔡太師的,怎麼是你的?”
展人龍心裡這個氣啊,他不想說出巨闕劍來,是擔心別人笑話他連家傳寶劍都守不住,而且人們必定會認爲這家傳寶劍是被白勝搶去的,這得多丟人?
於是用只有白勝才能聽得見的聲音說道:“巨闕劍!”然後才擡高了聲音說道:“你別跟我裝糊塗!”
白勝點頭道:“這個沒問題。”眼見展人龍已在轉身準備出場,急忙喊住:“喂喂,你上哪去?”
展人龍聞言止步,回頭詫異道:“既然賭注已定,我當然要回去安排人手來攻擂,怎麼了?”
白勝道:“你這人當真不可理喻,我輸了就輸東西給你,那麼若是你輸了呢?你輸什麼給我呢?天下間哪有你這樣蠻不講理的打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