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八章 無聲的凝視



夜露打溼了青石臺,點點溼痕,夏憶倚着櫻花樹拉着小提琴。櫻花樹已經過了花期,月光透過樹葉間的縫隙撒進她烏黑的長髮,琴絃上閃動着點點星輝。

腳步聲傳來。

她擡起了頭,帶着一抹淡淡的微笑。

無聲的凝視,嚴少凌像天使一樣凝視着她的眼睛,像看着自己心愛的東西一樣。

他緊緊抱住了她,好像拼勁了全身的力氣,然後輕輕在她額頭上深情一吻。熟悉的味道縈繞在鼻間,這麼專屬的味道即使時間再久還是如此熟悉。

她現在知道了上官小晴事情敗露後的事了。

在南城和夢兒兩個人去攪了他們的訂婚宴後,嚴少凌自然而然就明白了其中的來龍去脈。事後,他便去了上官小晴的家裡,一進門就揮手給了她一巴掌,上官小晴跌坐在地上,錯愕的看着他,之後就是失聲痛哭,開始摔家裡的東西,不管身邊的人怎麼勸還是沒能讓她停手,她像瘋了一樣對着嚴少凌大呼小叫,可是他還是像冷血動物一般無動於衷,而且最後還甩給她的幾個字,他說:“最毒婦人心。”據說連這麼富有感情基調的臺詞都是帶着他那獨有的冷冷的腔調。

最後,上官小晴徹底死心了,她連離開的消息都沒有跟任何人說起,就這樣悄無聲息的轉學了,聽說轉到了另一座城市的貴族學校。從此也就再也沒有了她的消息,興許是被傷透了心吧。

“你真冷血。”夏憶笑了。

“呵呵,她欺騙了我。”

“再怎麼欺騙也只不過是因爲愛你,因爲愛你才賦予了你傷害她的權力,如果她不愛你,你就什麼都不是。”

“你不恨她麼?”他垂下眸子,幽深的眼睛閃動着。

“恨?呵呵,我現在一點也不恨她,相反,我很同情她,也很佩服她。可以在一段感情中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蹈覆轍,可以在明明知道是一條錯誤的道路上也要艱難前行,她的愛很偉大,可惜愛錯了人。我相信她當初在選擇離開這座城市的時候也是很不甘心的,但是她必須離開。”

“夏憶,我愛你。”他看着她,濃長的睫毛下閃動着一雙清澈明亮的眼睛。

她沒有回答,看了看他,又看向窗外,外面的天氣有點陰沉,稀稀落落的下着小雨,偌大的城市在此刻看起來有點落寞和消沉。夏憶在窗戶上呼了一口氣,窗面很快就被覆蓋上了一層霧氣,他牽起她的手,十指相扣。

“有時候,我常常就這麼看着窗外,想象着你也和我一樣保持着這個姿勢,你穿着一身白,彷彿一個天使。我們仰望的是同一片藍天,我在思念着你,你也在思念着我。”

“少凌……”她欲言又止的看着他。

“讓我重新走進你的心裡,可以嗎?”

他輕抿脣角,嘴邊露出一個若隱若現的細小酒窩。這個人曾經無數次出現在她的夢裡,他站在盛開的櫻花樹下,表情清澈得像初生的嬰兒……

她笑着點了點頭,這個久違的笑容讓她好想就這麼一直維持下去,等的太久太久了。

他俯身探了下來,鼻息暖暖得噴到了她的臉上。兩片薄薄的脣,清泌而清涼,夏憶閉上了眼睛,感覺着嘴上那波盪開的涼意,就這樣,好像過了很久,好像又一瞬,像是雪花飄落在冰面上剎那間的凌結,兩個人都沉醉了……

暑假快結束了,幾個人開始忙碌着準備開學的事,愛熱鬧的莊夢兒和南城又商量着要組織一個局了。他們瘋狂轟炸夏憶他們幾個的電話,要約定一起去野外扎個營,玩幾天。沒想到這麼坑爹的決定一呼百應,大家都紛紛拍手叫好。

“哈哈,城城,我好期待哦,後天快點到吧,我真是一刻也等不了了!!”莊夢兒焦躁的大叫着。

“哎,你怎麼永遠是這個樣子。急什麼急,搞得好像從難民堆裡出來的,野外扎個營也能讓你興奮成這樣。”南城很不屑看了看她。

“哈哈,到時候我和你扎一個營~然後,小憶憶和嚴少凌扎一個營,阿堔就……”說着說着,她感覺到好像哪裡不對勁了,趕緊住

了口,尷尬的吐了吐舌頭,“阿堔,對不起啊。”

夏憶也覺得很尷尬,卻被嚴少凌一把握住了手,手心很溫暖,讓她頓時心安了下來。

坐在對面的歐陽堔眼裡的失落一閃而過,拿起桌上的咖啡喝了一小口,然後笑了笑,溫和的眼神笑的彎彎的,跟月牙一樣。

“沒事兒,幹嘛向我道歉,我有女朋友了,下次野營的時候我帶過去介紹給你們認識一下。”他說的語氣雲淡風輕。

大家都愣住了,睜大了眼睛看着他,首先開口的永遠是莊夢兒這個不知輕重的傢伙。

“什麼?真的假的啊,你當初不是很,很喜歡……那個誰來着嘛,”她眼神看了看夏憶,然後繼續說道,“怎麼變得這麼快啊。”

“哈哈,那個誰來着也不喜歡我,我幹嘛非要在一棵樹上吊死呢?”

聽完,嚴少凌差點把嘴裡的咖啡一口噴出來,阿堔這傢伙腦子裡到底裝的是什麼,怎麼突然想的這麼開了。

全部人陷入沉默,夏憶尷尬的自顧自喝着咖啡,南城和莊夢兒則繼續事不關己的親親我我,而嚴少凌卻一臉的嚴肅,眼神複雜的看着他。

歐陽堔的右手不停的搖晃着手裡的咖啡杯,黑咖啡已經快喝的見底了。他最愛黑咖啡,雖然往往很多人都不喜歡黑咖啡的苦澀,但是他卻愛極了這種味道。這種原始而又粗獷,深邃而又耐人尋味的味道就像他自己。情緒再多,也往往是藏在心裡,曾經愛過誰又怎樣呢,繼續沉淪下去只會讓自己惡性循環,也會讓對方不安,還不如找個理由讓對方心安,也讓自己有個理由學會放棄。

……

天還剛矇矇亮,夏憶已經被莊夢兒的電話連環轟炸了好幾遍了,摔手機的衝動在蠢蠢欲動,這時嚴少凌來電了,她呆呆的看了手機屏幕好久,這是時隔好久的來電了,她還曾經把這個號碼刪掉過,但是即使現在是沒有任何備註的號碼她也能一眼就認出是他的號碼,有時候,越是不想記起的事物往往最印象深刻。

“喂。”

“起牀了沒?”聲音聽起來他也似乎剛睡醒。

“還沒,快了,被夢兒的電話快催死了。”

“哈哈,我也是,被南城的電話快逼瘋了,這對活寶真是夠厲害的。我現在要去洗漱了,待會開車去你家樓下等你。”

電話那頭的語氣還是一如從前,聽起來冷冷的,但是其實每一句話都很溫暖。

“嗯,好。”

掛下了電話,她嘆了口氣,準備起牀,這次野營不知道要持續幾天了,好久沒玩嗨過了,心裡還是有點小小的期待,應該是因爲他的存在吧,不然能有什麼閒情雅緻去野營呢。

洗完臉,她打了個呵欠,換下睡衣後,套上了掛在門後的咖啡色娃娃裝和裝飾着流蘇腰鏈的七分牛仔褲,很休閒的打扮,夏憶美美的對着鏡子笑了笑,探出頭看向窗外,一輛黑色的保時捷安靜的停在角落,而嚴少凌已經靠在車上正對着樓上的她傻笑,樣子呆呆的,她的心裡涌起一股暖流。

她飛快的跑出門,衝到樓下,看到他的第一眼就很想衝上去挽住他的脖子然後在臉上猛親幾口,可是還是剋制住了,裝作隨意的說了一句,幹嘛不打電話給我,在這兒等了多久了?

嚴少凌深邃的眼眸變成了一個彎彎的月牙狀,他笑了:“反正你都要下來,催你只會讓你更容易出錯,我知道你是個不能被催促的人。”說完,他笑着搖了搖頭。

心裡咯噔了一下,原來眼前的這個少女這麼瞭解自己,連怕被人催這件事都被他知道?夏憶沉默了一下,用腳踢了踢地上的石子。

“好了,上車,南城他們已經在路口那等我們了。”

她坐上車,繫好安全帶,側頭看向他:“阿堔呢?”

“他昨天打電話跟我說沒時間,就不跟我們一起去玩了。”

“什麼?”

“怎麼啊,是不是想看看他的新女朋友啊?”

夏憶笑了笑,沒有回答。

“你難道還真信他有女朋友啊?”

“什麼?幾個意思?”

“哎,沒有沒有~~~上路咯~~~~”

嚴少凌踩下了油門,一路狂飆,路上還飄蕩着夏憶瘋狂的尖叫回聲。

“喂~~~~給我開慢點啦~~~~~~~~~~~~~~”

“不要~~~~~~~~~~~哈哈~~~~~~~~”

……

於是四個人浩浩蕩蕩的上了路,經過了五個多小時的跋涉終於到了一個小島上,開始了所謂的夢幻野營之旅~

夜幕淡淡的星芒下是兩個模糊的身影,他們坐在樹下,她抱着膝,他仰頭看着星空。

“夏憶,之前的一切……”

還沒能他說完,夏憶修長的手指便抵住了他的嘴脣。

她清澈的眼睛凝神注視着他,沒有說一句話,好像能從眼神中讀懂他的每一個情緒,每一個表情。

不管曾經是背叛也好,無奈也罷,一切也都是過去式了,至少她能感覺到現在身邊的他是如此真實。

“你現在和你爸爸的關係還好麼。”

嚴少凌的眼眸突然變得黯淡,原來都這麼久了她還記得他的家事。

“當然不好,”他輕輕嘆了口氣,繼續說道,“之前是因爲上官小晴的事才被迫回了家,後來嘛事情弄成這樣,他責備我做得太過分了。他真是什麼事都爲了自己的利益着想,從來不顧及我的感受……”

“再怎麼樣他也是你的父親,是你這個世上唯一的親人。你不能這樣……”

夏憶瞪大了眼睛,被這猝不及防的一個吻嚇到了,驚愕的看着眼前這個正閉着眼睛吻他的少年,心漏跳了好幾拍,他的呼吸有點發燙,溫熱的鼻息在她的脣上滑動,她可以清楚的感受到他在用力的吮吸着她的嘴脣,很用力,好像壓抑了很多情感,緊緊的抓着她的肩膀,彷彿要把她狠狠的揉進自己的身體裡。

是不是提到了不該提的話題?還是家裡的事讓他很煩心?夏憶也閉上了眼睛,靜靜的感受這個吻的侵襲。現在的他們需要的是快樂,煩惱還是暫且都拋到腦後吧。

月色從樹葉間撒進來,照耀着他們的全身,純潔,透明。

“唔。”夏憶疼的叫了出來,他竟然咬破了她的嘴脣,她可以清楚的感覺到嘴脣上的刺痛感。

“對不起對不起。”嚴少凌一臉的驚恐,心神恍惚的慢慢放開了她,用複雜的眼神怔怔的看着他,象是心疼,又象是後悔。

夏憶看着他驚慌失措的樣子,捂着嘴巴笑了。

“對不起,我……”

她用手指抵住了他的嘴脣,搖了搖頭:“別說了,心事不要憋在心裡,我希望你以後能與我分擔。”

靜謐的樹叢裡,兩個人倚靠在了一起,望着夜空,繁星滿天像細碎的淚花,在浪漫的樹下,唯美得像一幅畫。

“喂~~你們兩個人在裡面幹嘛呢,不會是在幹壞事吧!”

話音剛落,兩個人就看到了莊夢兒屁顛屁顛的跑到了他們跟前,好奇的看着他們兩個人。

“幹嘛,看什麼看,我們是很正經的談談心,聊聊天的好不?”夏憶起身拍了拍褲子,準備走人。

“哼,僞裝的速度夠快的嘛,嚴少凌,快起來,跟着姐們去吃燒烤咯,剛剛我和我家城城烤了好多好吃的呢,你們兩個懶鬼有口福咯~~”

“哇,不早說~”嚴少凌一下子從地上跳了起來,直接狂奔出去。

“哇塞,原來你老公也是個吃貨呢!哈哈!”莊夢兒笑着用肩膀推了推夏憶。

夏憶紅着臉低下了頭,“什麼老公哦,不要亂叫啦。”

“怎麼不是,還給我狡……”

“好啦好啦,吃燒烤去咯~~~”

“誒,你幹嘛打斷我說……”

莊夢兒翻着白眼,無奈的站在原地,真是吃貨,說話的功夫就已經跑的沒影了。

……

野營以五天瘋狂的吃喝玩樂的狀態結束了,這一段值得回憶的瘋狂歲月也就這樣告一段落了。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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