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0章 櫻花樹下

辛晨要趕去參加行業交流會,夏伊也要赴約去桃花林。約的時間在夕陽落下之前,會不會沒太多時間欣賞櫻花呢,夏伊有點擔心。邀請她的人,夏伊有很多猜測,冥冥中覺得,是不是他……

櫻花林在順義,離東北五環並不遠,夏伊打了輛車,沒有任何堵塞,到了這個讓夏伊滿心疑惑的地方。

出租車師傅在她下車前問了句:“小姑娘,你一個人來看櫻花啊?”夏伊微笑着回了句:“嗯。”這樣的話,夏伊哪怕是被人晃點了,也可以抱着平常心獨自賞花,度過自己的生日。

路癡的她剛纔帶師傅開了好多彎路,現在下車了,還是很難找到約定的座標。“進門人工湖往東走,紅色的小屋,灑水機,一個寫着‘我是小草,我請別踩我’路牌上,有下一個線索。年輕人,燃燒你的智商,來解密吧!”

……擦,誰會這麼奇葩,看個櫻花還要解密?

對夏伊這種路癡來說,讓她找路無異於坑她,要不是有手機地圖,她連東西南北都分不清,她心裡吐槽了這奇葩一百遍。

夏伊找到了那塊路牌,邊角的夾縫裡藏着一張紙條,上面寫着:所謂伊人,在水一方。

……什麼意思?伊人在詩經《蒹葭》中指的是喜歡的人。在水一方,難道地點在水邊?夏伊望了一眼,前方有荷花池,可她剛還走過人工湖,這櫻花林中有水的地方不止一處。在水一方……夏伊似乎想起來了什麼。

爺爺以前給夏伊講過占卜,十天干甲乙丙丁戊己庚辛壬癸,分別代指木火土金水五行和東南中西北方。壬癸水,“水”指的是北,在水一方是在北方的意思!

夏伊往北邊那條路走,走到一個洗手池旁,她停住了,這兒可不是北方的水嗎。洗手池上有一個特別辣眼睛的木盒子,木盒子的一面貼着一張猩紅色的紙,上面有一道數學題!

夏伊狠狠跺了一腳,看個櫻花事兒這麼多,真是磨人!

“空格空格=6,公式左邊每個空格和數字上都可以添加符號,但是不能添加數字,該怎麼填空?填空完別急,公式計算過程中,除了以外,使用頻率最高的那個數字標記爲x,兩個x互相kiss,得出y。你算完這道題,向東走到第二個路口,路口西北方向的第y棵櫻花樹,我在那裡。記得木盒要拿在手上,裡面有最後一個機關。”

木盒是中空的,一晃有響聲,裡面有東西。只是這木盒被鎖了起來,夏伊打不開。

這題的解法……要開平方根吧?知道了!每個都開平方根,3=6。計算過程中除以外,使用頻率最高的是3,兩個3互相kiss,那是8!第八棵櫻花樹!

“哈哈!雕蟲小技!”夏伊拿着木盒,邊走邊想一會兒怎麼修理他。

東走到第二個路口,路口西北方向的第8棵櫻花樹。他只是故弄玄虛,方向和路口都給了,算猜不到數字,也能見到他啊。“一、二、三、四、五、六、七……八。”在她數到第七棵樹時,她已經看到了他。

明明是下午了,光線卻這麼充沛,城郊空氣好,陽光沒有阻力的穿透下來,鋪灑到每一片草地、每一片花瓣。那棵櫻花樹下的身影,她不能再熟悉了。她看見的是側影,陽光正好,他正倚在樹下看書,靜謐的樣子不同往日,略顯金色的陽光灑在他的側臉、側身,櫻花零零地飄落……這個角度正是那枚書籤的畫面,只是多了一人。

“你來啦。”他轉身離開櫻花樹,向她走來,笑容燦爛不亞於此刻的陽光。

“顧夕哲,你個死人,故弄玄虛!”顧夕哲的耀眼着實驚豔了夏伊,但她還是抑制不了吐槽。

“連過生日都要罵人,能不能積點口德啊親。”顧夕哲穿着一件白色休閒襯衣,和櫻花格外相襯。

櫻花林今天居然沒什麼人,前些天電視劇組拍戲在這兒取景,包了整個區域,劇組一撤把人氣都帶走了。很多年前沒這櫻花林,本來只是一片禿山丘,這片地的主人自己栽種櫻花,成了美景,平時也不大肆宣傳,北京市區的人大多不知道這裡。

“快告訴我,這盒子裡藏的什麼?”夏伊可不會忘記這最後一個機關。

顧夕哲掏出一個鑰匙,打開了木盒,“你看,一個球,哈哈!”

一個蠟制的球,夏伊放在手中,纔不相信這只是一個球。她一捏,這蠟球果然脆弱一捏開,裡面藏了一張紙條,又是紙條。“不會又要答題吧?”

紙條寫的是:夏伊,祝你生日快樂,說出一個你的願望吧,我來幫你實現,這是給你的生日禮物哦!

夏伊竟被這傢伙感動到了,實現她的一個願望,好久沒人送給她這樣的禮物了。

“說出你的願望吧。”顧夕哲看着夏伊的眼神,認真懇切。

“哆啦a夢,我想看星星。”

“啊?動物園裡的?”

“纔不是!是天上的!從小我看星空,大理空氣純淨,晚上打開窗能看見漫天的星星。在北京我都沒見過星星。怎麼樣?這個願望很難吧?”

“嗯……我記下了。實現你的願望之前,咱們今天好好賞美景。小時候我和爸媽經常來這兒。那邊有個魚塘,以前裡面的魚特別鮮美,現在魚的數量和種類都比以前多,但沒以前好吃了。”顧夕哲指向前邊的一處,那兒波光粼粼的,看來有個很大的魚塘。

“可以去抓魚麼?然後現做烤魚?”夏伊有點雀躍,又想到另外一個問題,“對了,你剛纔看的什麼書?”

“小龍蝦的一百種吃法。”顧夕哲很正經地說。

“小龍蝦有一百種吃法?真的假的?”夏伊瞪大眼睛看着顧夕哲。

顧夕哲正經了幾秒,繃不住了,笑了出來,“哈哈!你知道吃!那是一本《時間管理》。”

“哼,你騙我,害我白高興一場。《時間管理》啊,還好不是《時間簡史》、《空間簡史》。”夏伊想起電視劇《情公寓》裡的梗。

顧夕哲翻開書,有幾頁已經落上了櫻花瓣,粉粉的很是可。“你知道櫻花飄落的速度是多少麼?”

“秒速五釐米。”夏伊不假思索地說,“有部動畫叫《秒速五釐米》,我看過。看了那部動畫,我才覺得櫻花特別美。”

“你也看過?”陽光漸漸地不再耀眼,進入了夕陽時分,顧夕哲腳下的地面鋪了一些沙,非常鬆軟,很像提拉米蘇,“櫻花飄落的速度是秒速五釐米,正如人生一般短暫。”

夏伊聽出了他幾分憂鬱的意思,“陽光騷年,別整那套憂鬱的啊!你剛纔不還說起小時候,你家一定很幸福吧。”

“幸福嗎?”顧夕哲沒再說這些,魚塘要到了,顧夕哲拉着夏伊的胳膊,興奮地朝魚塘小跑,“看見沒?夕陽照在水面上真好看!”

夏伊感覺自己的胳膊猛地被拽過去,黑線,顧夕哲有時候像小孩兒一樣。不過她也承認啦,魚塘水面真的很好看。傍晚的微風吹起一點點漣漪,金黃色的夕陽投入水中,泛起波光,一褶一褶的,那些褶皺隨着風而變幻,沒有固定形狀。

夏伊甩開顧夕哲的手,自己以更快速度跑過去,“哇哦!這水遠看特別清澈,近看有點渾濁啊!”

“這是魚塘誒,有很多泥。”

“我知道的,我小時候還去魚塘裡抓魚呢!”夏伊想也不想,奔向魚塘,塘邊的泥特別滑,夏伊腳底一滑,整個人滑進魚塘裡。

顧夕哲大驚,慌忙去救,他還沒來得及碰到夏伊,夏伊反手一撐,一個鯉魚打挺,竟然站了起來……這下顧夕哲更驚呆了,鯉魚打挺,他沒看錯吧?是幻覺?既然她是夏伊,那不是幻覺了。

“你沒事吧?”顧夕哲問道。

夏伊卻調皮一笑,“你看這是什麼?”她舉起一隻手,手裡抓着一條在掙扎的魚。

“你抓到了魚?”剛纔電光火石,夏伊怎麼辦到的,顧夕哲覺得她是外星球穿越來的。

“很想吃魚,但這是別人的魚塘,我只好放啦!”

“別放!魚塘主我認識。”

“哦那太好了。可惜我衣服全髒了。”夏伊剛纔確實是失足,多虧平時健身才能反應那麼快,黃泥濺了一身,有點像……翔……太囧了!算了,反正這件連衣裙是爲辛晨約會準備的。

顧夕哲正想看看她的衣服,夏伊卻感覺腿上一疼,糟了,又要摔倒!而且這次是以跪的姿勢。剛纔夏伊傷到了腿,心情稍一放鬆感覺好疼,這不,撐不住了。

顧夕哲及時趕到,抱住了她!

夏伊手裡那條魚還在掙扎着,不斷磨蹭顧夕哲的耳朵。“夏伊,我也是服了你了,都這樣了,還抓着魚不放手。”

“纔不放手!我這麼執着的人,不知道什麼是放手。”夏伊很開心,因爲魚還在手裡。她小時候喜歡一首歌《我們這裡還有魚》,魚是希望的意思,那怎麼能放手呢?

“固執!”

“是執着!另外……你確定這麼抱着我好嗎?”

“我揹你吧!背去魚塘主的木屋裡,我們烤魚吃。”顧夕哲單方面的想背夏伊,真的是單方面,因爲夏伊是拒絕的。

夏伊力氣再大,也擰不過顧夕哲。夏伊不斷捶打着顧夕哲的背,“餵你放我下來!”

顧夕哲一笑,“我這麼執着的人,不知道什麼是放手。”

夏伊知道反抗無力,只好認了。好在這城郊沒什麼人,自己也確實走不了路。

“夏伊,我也有一個願望,不知該不該說啊。”顧夕哲有件放不下的心事。

“說唄!你還有什麼不敢說的?”

“你說過會給我做麻小,如果今天我能找到北京最好的小龍蝦,你能做嗎?”

“看你陪我過生日的份上,可以啊!”

顧夕哲一喜,木屋在前方不遠處,看來他今天可以吃到夏伊的獨家烹飪了。夏伊回首看夕陽,快要落下去了,餘暉尚在,桃花林的光芒也一點點淡去,美景的收尾,也如油畫一般。

木屋搭建很簡潔,顧夕哲敲門,裡面傳來一個大叔的聲音:“誰啊?”

“潘叔叔,是我,顧夕哲。”

門很快開了,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男人,皮膚很黑,目光炯炯有神,“夕哲……來,你進來。”

在中年男人引導下,顧夕哲將夏伊放在了客廳,這裡的客廳可以席地而坐。

看了木屋裡的佈置,夏伊才知道什麼是世外桃源,都是手工打造的物品,四處還散發着原木的香味。顧夕哲問中年男人要了藥品,給夏伊敷藥,據說這藥療效又好又快。果然,不一會兒的工夫,夏伊能正常走動了,其實她也只是很輕的皮外傷。顧夕哲、夏伊歡喜冤家的一幕幕被中年男人看在眼裡。

“這麼多年不見,帶女朋友來見我了?”中年男人問顧夕哲。

“我們是朋友!”夏伊趕緊解釋。

“潘叔叔,您現在還養小龍蝦嗎?”顧夕哲馬上扯開話題。

“養啊!今天還抓了一桶,在那兒呢。”中年男人提來水桶,裡面的小龍蝦身強體健色澤透亮,一看是上等天然飼料、水質養出來的好蝦。

“哇!在北京也有這麼好的小龍蝦!”夏伊驚喜道。

“這是我精心養出來的,你們難得來一趟,我做給你們吃吧!”中年男人熱情地說。

“潘叔叔,夏伊她會做……您要不先去您地裡看看?我路過的時候看見地裡可有不少蟲。”顧夕哲想和夏伊獨處。

“才見呢,要轟走我了?你小子……等我下次收拾你。”中年男人識趣地走了。

顧夕哲告訴夏伊,那是父親的遠房表弟,以前恨不得每個月都見幾次,最近幾年互相走動少了。

“你好像有很多秘密。”夏伊說。

“也許哪一天全都告訴你了。”顧夕哲笑容燦爛,但夏伊看他眼中的神色有點暗淡,那暗淡也不過瞬間的事,爲什麼呢?

“好吧,魚再不吃不新鮮了。快給我工具,我把先它烤了!然後再做小龍蝦!”

“等我找找啊……今天是你生日,我來給你服務吧,女王。”

“哈哈!待會兒工具擺好,是你負責貌美如花,我……負責烤魚嘍!”

夏伊香料真沒白帶,也算便宜顧夕哲了。

世外桃源的炊具也能如此之全,夏伊摩拳擦掌,好久沒烤過這麼新鮮的魚。準備調料,將蔥薑蒜、鹽、豆豉、豆瓣醬、各式辣椒等調好。魚處理乾淨,用蔥姜、料酒、醬油醃製魚,醃好的魚身上抹好花椒粉、孜然粉、辣椒粉、油。

魚進烤箱之前,夏伊往魚肚子裡塞了一點自制香料。這香料由曬乾的茉莉花、野山菌碾磨成粉,非常適合烹飪魚蝦。

將準備好的調料炒香。炒好的調料隨配菜青筍、豆皮、油麥菜等一起煮。配菜和湯汁倒入托盤。再將兩面烤好的魚端出烤箱,做好的調料、配菜、湯汁全部澆在魚身上,最後整道烤魚擱在電磁爐上出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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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伊最喜歡澆湯汁的那一下,她聽見“嗞啦嗞啦”的聲音特別帶感。

目睹整個烹飪過程的顧夕哲驚呆了,夏伊真不是說說而已,她簡直是專業的。如果不是自制力強,顧夕哲的口水肯定流成瀑布。

夏伊看出了他的飢渴,“彆着急,燙着呢,先晾一會兒吧,馬上還有小龍蝦。你來給我打下手。”

夏伊指導顧夕哲把小龍蝦洗淨去腸。

夏伊起油鍋,擱生薑、大蒜,爆香。小龍蝦入鍋,鍋中加水,水面高於小龍蝦。快速調好剁椒、花椒、野山椒、幹辣椒、辣椒油的麻辣醬,灑入鍋中。

等鍋中汁水收幹到有點粘稠,大火稍加翻炒,再調到小火,放入新鮮蔥、香菜和鹽,翻炒出鍋。

顧夕哲美滋滋地把麻小端到桌上,但他不知,這道菜還有關鍵的最後一步沒有完成。

夏伊將自制香料、炒熟的芝麻和溫水攪拌均勻,餐桌上的小龍蝦冒着股股熱氣,她果斷灑出這自制湯汁,麻辣小龍蝦大功告成。

身爲廚師最幸福的那一刻,是食客第一口說好吃。

“好吃!本真的味道,我今天是領教過了!”顧夕哲連連稱讚。夏伊做飯的樣子,在顧夕哲看來是一道美景,不亞於櫻花飄落那一刻的驚豔。

“好吃你多吃點!”夏伊杯子盛滿水,舉杯,“來,祝我生日快樂!”

“生日快樂!”

生日有了顧夕哲的陪伴,夏伊很開心。但是櫻花樹下的顧夕哲,是夏伊永遠忘不掉的,他捧着書站在那裡,好像有點孤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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