雙飛仙子

是一個晴朗的日子,碧空如洗,萬里無雲。

聳拔重疊的羣山,全沐浴在金黃色的陽光之下。

天氣,還是有點兒燠熱,但,在微微的和風吹拂之下,卻又熱得並不難耐,令人有感到一種懶散睏乏的意味。

陰陽崖頂,一位削瘦枯黑的長袍老人,與一個身着鮮紅衣衫的俊俏少年,二人正並肩挺立在山頂上。

這青年人,長得脣紅齒白,鳳眉虎目,襯着那白玉也似的臉孔,顯得十分瀟灑挺秀落落不羣。

那身鮮紅色的衣衫之上,綴滿了一塊塊三角形的金色鱗片,金紅相映成趣,形成極爲耀眼奪目。

隨風飄拂的大紅披風之上,尚繡着三根金色的枯骨,相互銜連,更使這年青人顧盼之間,凌凌生威。

長袍老人那清瞿的面容上,此時,勉強綻開一絲微笑,他向那少年道:“青兒,海闊天空,好好的去吧!爲父只待幾件俗事辦完,便至甘肅白龍江上,置棟茅屋,覓艘小船,悠遊渡此殘年……”

這老少二人,讀音一定知道,必是那邪神和他的義子江青,不錯,正是他二人。

邪神與江青,在那“絕緣洞”內同住了三年,今日正是江青與邪神分離的一天。

江青鼻中一酸,盈盈熱淚,已在眼眶中流轉。

他嚅聲道:“義父!你……你爲什麼不和青兒一同走?路上,也好教青兒侍候你老……”

老人雙目一瞪,旋又笑道:“傻孩子,你如今已二十三歲了,又不是小孩子,怎的還這般孩子氣呢?你現己盡得我全部武功,只是火候稍嫌不足而已,還須經驗磨練……記着,你這身衣服,便是我當年行道江湖時所穿,一般人都叫它“火雲衣”……你穿在身上,行走江湖,可能爲你減去不少麻煩,但也或許會相反。一個人處身在外,須要好好的照顧自己……”

江青只覺喉頭梗塞,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老人一掀頷下黑髯,故作輕鬆道:“青兒,莫忘了你是爲父在世上的唯一親人,兩年之後,便到白龍江去尋我,唔!那時候,希望能帶着兒媳一同回來,給爹看看那是我最高興不過的……”

江青再也忍不住,“哇”的一聲,巳哭倒在老人懷裡。

老人驟伸雙臂,抱着在懷中抽搐不停的義子,兩行清淚,也在眼眶中直轉。

人世間的生離死別,總是最使人傷心腸斷的啊!

二人都沉默了好一會兒。

老人將江青推起,以那隻無數武林人物震悚的枯瘦手掌,爲他拭淨了臉上的淚水。

老人愛憐的說道:“別哭啦!傻孩子,啊!我倒忘了,你以前在怒江派華明軒門下時,受了不少怨氣,你準備如何處理呢?”

江青淚眼婆娑,聞言之下,不由一怔,他想了一會,答道:“乾爹,他們雖然對我不好,但……但卻是我師門中人……我……我不想對他們報復,我要讓他們,受到自己良心的責備就夠了。”

老人不由默默點頭,說道:“這樣也好。須知男兒志在四方,今後在江湖上歷練一下,只要你認爲該做的,無論什麼事,都可以放開手去做,毋庸顧慮。”

他望望江青,又道:“你……你去吧!別忘了兩年後,到白龍江來找我。”

說罷,面容徽微抽搐,形態悽苦。

江青正待說話,卻見義父眼光,正堅強的注視自已,他心中一震,耳旁似已晌起了老人適才所講的話:“男兒志在四方!”何必作此兒女之態?

他強忍住淚水,跪在地上,向老人叩了三個頭,起身後說道:“爹,我走了……你……你老人家也要自己保重……兩年後,青兒必到白龍江畔,服侍你老……”

說罷,又向老人深深的看了一眼,他要將老人此時的形狀,深刻的印入腦際。

老人啞聲道:“孩子,去吧!”

江青面對老人,未見他弓身作勢,人已“颯”的一聲,倒射出三丈多遠。

他在空中一個大旋身,已美妙輕靈的電掠出八丈之外。

就在他轉身的剎那,幾滴晶瑩的淚珠,已隨身形轉動,甩落在地上。

老人目注江青的身形,如飛而逝。始長長的嘆一口氣,回身走去,那瘦削的背影,長長的拖曳在地上,瞬息間,又似衰老了十年。

※※※

夜幕緩緩的垂向大地,只剩下天際微弱的一抹淒涼斜照,猶自在向人間投下它依戀的一瞥。

在一條自普渡河通往會澤城的官道上。

放眼望去,行人稀少,僅有少數晚歸的商販行旅,急急的向前趕去。

他們都想在天黑之前,趕回自己溫暖的家園。

忽的,一條淡淡的人影,極快的從他們身傍掠過,快得連讓他倆回頭瞧一瞧的機會都沒有,似一股淡煙般消逝了。

這人正是江青。

他自白雲嶺陰陽崖,與邪神分手後,便一路上施展卓絕的輕功,急急的奔馳着。

當時,雖在日幕餘暉之下,亦根本無人能夠看清他的身形。各人只覺一陣微風搖幌,便再也找不到一絲蹤影了,簡直比一個幽靈更難以使人捉摸。

他滿懷愁緒別苦,一日急馳之下,竟已奔出了數百里之遙。

這時,會澤城的萬家***,已遙遙在望了。

他正待加力前奔,忽然想起,自己的一身大紅衣衫,太也顯目惹眼,說不定尚會招致一些無謂的痲煩。

他遂自手中包裡內,拿出一件淡青色長衫,披在身上,以便遮住自己衣服,又放慢了步子,緩緩的向前行去。

不多久,他已順利的通過城門守衛,進入熙攘往來,極爲熱鬧的會澤城內。

他一時無心遊賞夜景,便先尋了一家較爲高雅的客棧住了下來。

店小二見他衣着鮮麗,氣態軒昂,遂殷勤的爲江青開了一間清靜上房,倒茶送水,侍候得十分周到。

江青在房裡,來回的踱了一陣,不由感到十分無聊,他暗忖道:“下一處,我該到那裡去呢?義父只叫我到江湖上歷練歷練,遊遊名山大川,再做一些揚名立萬的壯舉……也罷,聽說江南山明水秀,豪傑輩出,我便直奔江南便了。”

他想到這裡,不由一回頭,見那店小二仍垂着雙手,恭立一旁,便開口問道:“夥計,你們這兒可有什麼好玩的去處?”

小二一聽客人問他,不由向江青仔細一打量,眉飛色舞的說道:“好玩的地方,可多着呢!……街南李大嘴的說豉書、聚豐樓內翠紅的小曲、明和園裡今夜正是壓軸大戲:“失街亭”……相公若只有一個人,不如到后街的滿香園去,打個茶圍,嘿嘿!裡面的銀寶可笑着呢……細皮嫩肉,嗲勁十足……”

江青望着店小二,唾沫四濺,指手劃腳的吹噓着,不由微微一笑。

他對店小二說道:“好啦!好啦!還是我自己出去溜躂一下吧!”

說着,隨手賞給店小二一塊碎銀,緩步走出店門。

這家客棧門前,便是一條甚爲熱鬧的大街,人聲喧譁,***通明,街頭尚有一座巍然聳立的酒樓,正傳出一陣陣猜拳行令之聲,顯得十分熱鬧。

江青想道:“反正自己尚未用過晚飯,不妨就到那酒樓去吃上一頓,也可順便看一看街景。”

他剛向前走了幾步,擦肩摩踵的人羣之中,突然,有一隻手,輕輕的向着江青懷內緩緩伸來。

他是何等機警,這人剛向自己身邊一靠,他便已察覺,卻是不動聲色,仍自緩步向前行去。

直到來人的一隻手,已完全的伸入自己懷內,江青始輕描淡寫的,擡手一拂,有意無意之間,拂在那人肘彎的“曲池穴”上。

但聞“啊!”的一聲,江青一隻手,已閃電般扶住來人腋下,閃身進入一條黑巷之中。

江青雙目,在黑暗中,仍然閃耀似電,他一見這伸手向他扒竊的人,竟是個年約四旬,焦黃枯療的漢子,正滿面乞求之色的望着自己。

他鼻孔內冷哼一聲,右掌向那人背後,輕輕的一拍,已爲他解開了穴道。

那黃瘦漢子穴道一解,已“噗通”一聲,跪在地下,向江青叩着頭道:“請……請相公高擡貴手,小的有眼無珠,不識真人……”

江青將那人一把拉起道:“你叫什麼名字?怎的不好好做人?卻來幹這種下九流的玩意?”

那人雙目一睜,憤然道:“相公有所不知,一般爲富不仁的奸商巨賈,只要自己有高樓大廈、黃金美妾,便心滿意足,哼!豈會想到收容咱們這些窮梆梆的苦哈哈們?”

江青聞言,眉頭一皺,沉聲道:“我問你叫什麼名字?”

那人全身一顫,他奇怪,這俊俏公子的聲音,爲何竟是如此懾人。

不由得慌忙答道:“小的焦三。”

江青向他微一打量,道:“你用過晚飯不曾?”

那焦三面色一紅,嚅嚅道:“不瞞相公說,小的已……已有一天沒吃東西了!”

江青舉步向外行去,說道:“跟我來!今天咱們相遇,也是有緣,便由我做東,到外面去吃一頓吧!”

焦三誠惶誠恐,滿面不安的跟在後面,邊走邊道:“相公,這……這怎生使得,相公不將小的送官究辦,已是天大洪恩……”

江青回頭叱道:“那來那麼多廢話,你莫非想再去偷竊人家的財物去吃飯麼?”

焦三急道:“小……小的不敢。”

江青也不答理,二人遂向前頭那棟極爲氣派的酒樓行去。

剛走到門前,酒樓內已走出一個穿着十分潔淨的夥計來,向江青一哈腰,道:“公子爺,纔來呀!裡面請。”

江青微一頷首,已領着焦三入內。

櫃檯邊,另一個夥計已迎了上來,笑道:“公子爺,樓上用座。”

江青道:“夥計,給我們找付清靜點的座位!”

說罷,已領先上樓,在店小二指引之下,選了個臨窗的位子座下。又隨意的點了幾個菜,叫了二斤黃酒。

這時,他對焦三道:“焦三!你可是本地人氏?”

焦三微一搖頭,低聲道:“不!小的湖南人氏,因與朋友合夥至此做生意,那知竟吃這狗熊的騙子,將小的財物席捲一空,逃之夭夭。”

江青正待說話,突然樓梯響處,已走上來兩個身着白衣的少女。

這兩個少女才一現身,酒樓上各人,頓覺眼前一亮,無數道目光,齊皆投盯在二女身上。

只見那兩個少女窈窕身材,都是蛾眉淡掃,不施脂粉,通天鼻樑,襯着一張俏俐玲瓏的小嘴,那雙靈活的大眼睛,猶自四處流轉,端的風韻萬千,清麗絕俗。

滿座客人,都被這兩個女郎的絕代姿容,好象勾去了靈魂似的。

唯獨江青,仍自頭也不回的,瞧着窗外夜景。

這時,那位年紀較長的少女,對身傍的同伴道:“妹妹,咱們隨便找個地方坐坐罷!這個酒樓生意,還真不錯呢!”

說着話,一雙清澈明亮的大眼睛,連連向四周環掃一遍。

樓上食客,輿她那冷電似的眼神一觸之下,宛如中電一般,皆不由驚悚的避開,不敢正視。

各人心中暗忖:“這兩個丫頭,可真是邪門,那有大閨女隨便上酒樓?而且,那雙眼睛,又是那麼異樣,兇巴巴的?”一個個盡皆納悶不已。

兩個少女擇位兀自落坐,恰好離江青座位不遠。

這時,江青所點的酒菜,已陸續送上,他便與焦三兩人對酌起來,卻是連眼皮子也未向鄰座的少女霎一下。

焦三一面喝酒吃菜,一面吶吶的說道:“公子,你適才露的那手功夫,可……是……是什麼叫做點穴法的吧!”

江青微微頷首,淡然道:“十分膚淺,我只不過略知皮毛而已。”

正說到這裡,他巳直覺的感到,前桌的兩位少女,正在向自己注視着。

江青因自幼便受了女孩子不少歧視凌辱,是故,在他心目中,對女子有着一層憎恨之感,他認爲世上沒有一個女孩子是可愛的,完全是愛慕虛華,那有什麼真實感情存在?

是以雖明知前面的女孩子在看他,不但不感到喜悅,反而打心底泛起了一絲厭惡。

忽而,他倏然擡頭向前瞧去,果然,他目光所觸之處,正是兩雙明亮的美眸。

江青極爲不屑的,向對方瞪了一眼,鼻孔中冷哼了一聲,又轉過頭來,自顧自的與焦三攀談下去了。

這一下,只氣得那兩位白衣少女杏眼怒睜,柳眉倒豎,以她們今日在武林中的地位,及家世淵源,誰敢在她們面前,露出如此輕視之態?一般武林人物見了她二人,巴結、阿諛還唯恐來不及呢?

那年紀較輕的白衣少女,首先忍不住,冷笑一聲道:“姊姊,妹子就想不出,這會澤城內,尚有那些成名露臉的英雄好漢?如此不將我們姊妹放在眼裡?”

她雖在盛怒之下,說話卻仍是嬌脆如鈴,悅耳已極。

那年長的少女,嘴角一撇,亦冷然道:“想必是一些初出茅蘆,不開眼的下三流小毛賊吧。”

年輕少女又嗤道:“哼!若是夠橫的”就來找咱們姊妹倆試試,如此綠眉毛,紅眼睛的,嚇得了誰?”

二女一搭一檔,指桑罵槐的冷嘲熱諷了一番,江青卻仍是充耳不聞,好似根本就沒有這兩個少女在傍一樣,仍然與焦三低聲的談着。

、二女不由氣得柳眉倒豎,面如寒霜,正待過去興師問罪,驀然,樓梯口處,傳來一連串的腳步聲,不一刻,五名黑衣大漢,大踏步的走了上來。

只見他們,眼光四處一掃,好似在找人的模樣,及至一眼看見,那邊座上的兩位白衣少女,盡皆面容一凜,急急走了過去。

五人行至二女身前,十分拘謹的恭身一揖,爲首一人放聲說道:“不知雙飛仙子玉駕光臨,吳英迎接來遲,還請姑娘包涵則個。”

其它四人,亦全是垂手站立,態度恭謹已極。

酒樓上,自這五位大漢一現身之後,空氣驟變,立即鴉雀無聲,每人皆都噤若寒蟬,不敢作聲。

只有焦三俯嘴至江青耳根旁,低低說道:“公子,這五人可都是會澤城中響噹噹的人物,那爲首之人,便是會澤雙英鏢局局主,回手金刀吳英,餘下的人,皆是城中較武的一流教頭,號稱“神鞭四義”。”

江青微嗯一聲,仍是毫不在意的拿起酒杯,淺淺的呷了一口。

這時,那兩位少女齊齊的低哼了一聲,那雙英鏢局局主回手金刀吳英,連忙誠惶誠恐的說道:“吳英該死,實是手下一批飯桶通報太遲,尚請二位姑娘不要見怪纔好。”

那年長的白衣少女,已冷然開口道:“吳總鏢頭,貴地面上,還有誰名氣比你更大的呀!見了人就紅眉毛,綠眼睛的。”

回手金刀吳英聞言之下不禁一愕,隨即領悟,遂說道:“大姑娘,莫非是那個不開眼的狗才,衝撞了姑娘?還請明示在下,任他是誰,必令其拱手謝罪。”

那年長的少女聞言,不由沉吟起來,一雙俏眼,欲向江青瞟來。

年輕的白衣少女,卻是心急口快,冷冷的笑道:“這位大俠客,不就坐在愚姊妹的對面麼?哼!適才還對我們橫眉瞪眼呢?若不是看在吳總鏢頭的面上,這廝今天叫他吃不了,兜着走!”

回手金刀吳英聞言,向江青這邊瞧來,面色隨即一寒,他躬身向二位少女道:“便請二位姑娘稍候,在下即將其捉來領罪。”

說罷,連忙轉身向江青面前行來。

這一切情形的經過,江青早已看在眼內,卻還是不予理會。

此時,吳英向這邊一走,焦三已忍不住面青脣白,混身顫抖起來。

江青卻連眼皮也不擡,仍自低頭淺啜着杯中黃酒。

吳英行至江青面前,大喝一聲道:“相好的!招子放亮一點,這是什麼地方,豈能容得你如此賣狂?”

江青微一擡頭,輕輕說道:“這位仁兄,在下自知並不曾開罪於你,何而竟出此言?”

吳英雙目一瞪,厲聲道:“還不趕快給我站起來,今天大爺沒有閒功夫陪你瞌牙,到那邊去給二位姑娘叩頭領罪!”

江青仍然身形不動,慢條斯理說道:“叩頭領罪?這倒真是新鮮,你老兄對這些婦女卑顏屈膝,唯恐巴結不上,在下麼……卻沒有這份閒情逸致。”

回手金刀吳英,在會澤地面上,無論是黑白兩道,都可說是一跺腳,全城亂顫的人物。如今,卻吃這陌生少年嘲弄,只氣得他七竅生煙,發髭皆張。

不由得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頓時大喝一聲:“小子你找死!”雙掌一掄,徑向江青天靈劈到。

風聲呼呼,掌勁十分強烈。

江青穩坐椅上,冷冷一笑,右掌向傍一圈一揮,吳英那凌厲掌勢,忽然偏至一旁,但聞“砰”的一聲,旁邊的一張棗木桌子,已被擊得四分五裂。

吳英用力過猛,收招不及,一時竟搶出三、四步去,纔拿樁穩住。

立時躁得滿臉通紅,怒吼一聲,巳反手將背上金刀拔出,一言不發,猛撲而江青仍自安坐不動,雙目炯蜩註定吳英。

只見吳英刀至半途,忽的手腕一挫,金刀化成三道紅光,急若閃電般劈至。

江青嘴角微哂,單掌倏伸,竟奇妙無比的穿入三道紅光之中,一把抓住了吳英的刀背。

吳英驟覺手中一緊,自已兵刃,竟被對方撈住,不由得心中一震,急急用力猛掙,卻恍如在刀背上,壓着一座山似的,絲毫動彈不得。

正當他急得面紅耳赤,氣喘汗流之時,旁邊一聲大喝,四條鋼鞭,挾着呼嘯風聲,一齋襲向江青兩脅。

江青默不出聲,猛一吸氣,那結實的身體,竟猝然暴縮盈尺,四條鋼鞭,登時紮了個空。

江青嘿然一聲,手起如電,左右一幌,神鞭四義的兵器,盡皆吃他一把撈在手中。

他冷冷一笑,面色不動的將雙手鬆開。

回手金刀吳英仔細一瞧自己兵器,只見上面,赫然印着一個清晰的手印,深達數分,端的駭人聽聞。

神鞭四義忙將兵器抽回,只覺手中突然一輕,那純鋼精煉的鞭身,早已被對方硬生生的拗斷。

江青面色,仍然平靜如故,舉起酒杯,繼續暢飲,如同沒事一般。

忽然,兩聲嬌叱起處,那兩個白衣少女,已飛身至江青面前,回手金刀吳英及神鞭四義等人,皆苦着臉,呆立一旁。

吳英忙道:“二位姑娘垂諒……吳英無能,以致在姑娘面前丟人現眼……”

那年長少女輕叱道:“不用再說了!”

她擡頭對江青道:“閣下好俊的身手,想不到尊駕卻是真人不露相,愚姊妹倒是走了眼啦!”

江青緩緩起立,環目四顧,這酒樓上,已是一片靜蕩蕩的,那有半個人影?想必是食客們,見了這舞刀弄棒的兇殺揚面,早已嚇得溜之大吉……

他十分冷漠的對那白衣少女道:“我告訴你,在我還沒有發脾氣以前,趕快領着你那些狗腿子們滾出去!”

那白衣少女做夢也沒想到,眼前這俊俏絕倫的年輕俠士,對她倆說話竟是如此的不留餘地。

她驚愕之下,一時竟氣得面孔白裡泛青,青裡透白,嬌軀不住瑟瑟顫抖。

驀的,一聲嬌喝:“小賊休狂!”白光起處,三縷銳風,猛然襲向江青腦側”天窗”“天突”兩大要穴。

幾人間距離本近,加以出手之人,功力又高絕一時,風聲一起,已到了江青頭傍,他心中一震,全身不閃不動,腳下恍如行雲流水般,一旋一轉,身形電閃中,帶起“呼嚕嚕”的一陣勁風,撲向那暗襲之人。

原來,這一對白衣少女,乃是數十年前,江湖中盛名赫赫的“一邪雙飛三絕掌”中,那雙飛之一,九索飛龍全爲柱的孫女。

九索飛龍雖仙逝已久,然而,他的兒子“飛索專諸”全立,卻盡得衣鉢真傳,一身卓越的武功,與響亮的名聲,絲毫不在乃父當年之下。

江湖上黑白兩道人物,提起“飛索專諸”來,誰不聞名喪膽,退避三舍?

他的一雙掌珠,在日常家人呵護恭維之下,久而久之,亦自然變得目空四海,心高氣傲起來。

這兩位少女,年紀較大的叫全玲玲,年紀較小的叫全楚楚。

這全楚楚年紀小任性,較之乃姊,尤要嬌橫三分。

她們來這會澤地面,乃是奉了父親之命,拜謁一位隱居多年的武林前輩,卻不料,在到達的第一天,便與人在酒樓上衝突起來。

施放暗器襲擊江青的,正是那幕年紀較小的全楚楚。

她見姊姊受辱之下,已急怒攻心的發出三枚“透骨神針”,卻不料,對方身形閃動間,非但已輕鬆的躲開,而且更急如狂飆地向自己撲來。

全楚楚家傳武學,名震天下,她也不是省油之燈,此刻,只見她嬌喝一聲:“小賊,你家姑娘當真怕你不成?”

說話中,素手連揮,已絕快的拍出七掌。

重重疊疊的掌影,瞬息間,已將江青罩入其中。

一旁各人,正暗中叫“好”,驀見江青那碩長英俊的身形上見如陀螺般,帶起“呼嚕”呼嘯風聲,快捷無比的轉動起來。

旋轉中,招出似飛,腳下更是奇詭莫測的四處遊走。

剎那間,已平反戰局,更將全楚楚逼得手忙腳亂,岌岌可危。

“雙飛仙子”的大姐玲玲,眼看妹子已堪堪落敗,不由怒火頓熾,柳眉帶煞,輕喝聲中,身形已如一片輕柔的白雲般,飄落在江青身傍。

只見她玉掌疾展,“小樓吹笙”“楓葉飄零”“流水咽回”連環三招,立時把江青,逼得退出三步。

回手金刀吳英等人,情不自禁,大聲喝釆助威。

全玲玲施展出家傳絕學:“九九玲瓏手”中的三記絕招,瞬息間,又將江青逼退三步。

她不由玉面含瞋,凝注江青道:“長離一梟是你什麼人?”

吳英等人一聽“長離一梟”四字,俱不由機伶的一顫,暗忖道:“今天可真是黴星高照,怎的盡是遇到這些不好招惹的主兒!”

敢情,江青適才出手之間,使用的正是長離一梟不傳之秘——“七旋斬”。

他見這美麗的少女一眼便已識破,不由心中亦暗暗欽服,但口中仍然極爲不屑的道:“什麼長離一梟,少爺從來就沒聽過!”

旋又星目怒張,大聲道:“別囉嗉這麼多廢話,要是不服氣,你們一起上來好了。”

全玲玲閒言,冷冷道:“久聞長離一梟爲當今武林中有數高手,早已放出風聲,要與雙飛後人,一較長短。”

姑娘驀然鳳目放光,恨聲道:“今天姑娘正好試試長離一梟絕學,是否較雙飛武功高明。”

一言甫畢,那雙修長的玉掌,幻成一片白影,眨眼間,江青上盤十二大穴,盡皆籠罩在對方掌影之下。出手端的凌厲無匹,聲勢奪人。

江青驟聞對方這年輕少女,竟是武林中,聲名遠震酌“雙飛”後人,不由重重的哼了一聲。

原來,他記起自己義父——邪神厲勿邪當年,正是吃了“雙飛”之一,“無定飛環”李琰玉的暗算。故而,連與她有關的一切人都恨上了。

全玲玲一掌拍出,一股綿綿氣勁,無聲無形的逼了過來。

江青長笑一聲,身形轉動間,又如風車般旋轉游動。

但見一個羅衣飛舞,身段翩翩,出手招式,妙曼輕靈,恍若九天仙子,瓊樓起步。

另一個,身形旋轉如飛,辛辣威猛,手指腳踢,盡是妙絕人間的精妙招術。

瞬息間,二人已鬥了三十多招。

若論招式之輕靈瀟灑,自是以當年武林雙飛“九索飛龍”全爲柱嫡傳的“九九玲瓏手”爲佳。

但若論起威猛狠辣,卻是“長離一梟”衛西的“七旋斬”無可比擬。

江青因不願一出手,就使用邪神所授的絕世武功,故而只施出長離一梟打賭輸給他的“七旋斬”來應敵。

他一面出手拆招,一面想道:“這長離一梟果是一代梟雄之材,他這套“七旋斬”掌法,竟然毫不遜於當年武林“雙飛”所擅的絕妙武功,若是他早生了三十年,只怕這“一邪雙飛三絕掌”之中,還得加上個長離一梟呢?”

思忖中,出手卻更是快若閃電,招招指向對方全身要害重穴。

全玲玲的武功,在武林中,已可算得上一流高手,奈何“九九玲瓏手”雖然精奧無此,但,江青的“七旋斬”亦是毫不相讓,加以全玲玲在內力方面,較之江青相差甚遠,故而拚力苦戰之下,已是微喘吁吁,香汗點點。

“雙飛仙子”二妹全楚楚,站在一旁掠陣,她以爲,憑姊姊的身手,必能一上場便手到擒來,不用費多大手腳;但照目前情形,卻是越來越覺不妙。

她急惶之下,也顧不得再恃身份,嬌喝一聲,雙臂顫動間,已極精妙的,化出六道優美的弧線,閃電般指向江青必救之處攻到。

回手金刀吳英等人,正看得目眩神迷,心驚膽震,全楚楚已猝然出手。

他們一見全楚楚出手招式,皆不由得混身一顫,失聲叫道:“弧光血影!”

敢情,這正是昔年武林“雙飛”的成名絕技,也就是“雙飛”最精煉最毒辣的掌法之一。

江青正在堪堪得勝之際,驀覺一聲嬌喝起處,隨之而來的,竟是六絲怪異得幾至無法躲避的銳風。

這時,他“七旋斬”掌法中,最精絕的一招,“旋心動魄”已不及使出。

危急中,江青若平地焦雷般暴叱一聲,右掌急顫成千百掌影,左掌幻成圈圈圓弧。

掌勢驟出,驀然,平地涌起風雲,空氣呼嘯激盪,彷佛一片浩然輝耀之光,緩緩升起,頓時周遭壓力大增,重如山嶽。

這,正是“天佛掌”的起手之勢,“佛光初現”。

只聽得一陣“劈啪”和“嘩啦啦”的連翻巨響,杯盤木屑紛飛,柱倒牆塌。”一切平靜後,只見江青一襲青衫,形態瀟灑的負手獨立。

“雙飛仙子”全玲玲、全楚楚二人,正面容煞白的呆立於身前,急喘吁吁,胸口起伏不停。

回手金刀等人,也正滿身灰土的自地下爬起。

酒樓上,盡是破桌裂椅,杯盤狼藉,摔滿一地,破損的木柱天花板,落的遍地皆是。

江青俊目含威,四處一掃,見那隨自己同來的窮漢焦三,正遠遠的站在一角。

使江青奇怪的,卻是他此刻,面上竟然毫無適才那股畏縮緊張之狀,正在仰首,凝神,彷佛在苦思着一件事情似的,更令人驚愕的,卻是自他雙眸中,所露出的湛湛神光。

江青不由一怔,還不容他細想,對面的雙飛仙子全玲玲已面含驚疑之色的顫聲道:“你……你是邪神厲勿邪的什麼人?”

江青悚然一驚,緩緩回遇頭來,他瞧着雙飛仙子,那已成慘白的面孔,暗想着:“奇怪!他們怎的畏懼義父至此?”

他心中想着,面色仍舊十分沉凝,自鼻孔中冷冷一哼,巳慢慢將那件罩在身外的青色長袍脫下。

在樓上幾盞琉璃巨燈照耀之下,赫然現出一身紅光奪目的金甲勁裝。

頓時,樓上響起了一聲狂嚷,回手金刀等人,大叫道:“媽呀!邪神來了!”

驚呼聲中,腳步蹌踉的,狂奔下樓而去。

“雙飛仙子”也是花容失色,朱脣慘白顫抖,緩緩向後退去。

江青冷然道:“邪神便是在下義父。”

“雙飛仙子”全玲玲仰天長吸了一口氣,勉強鎮定住自己緊繃的神經,低聲說道:“想不到六十年前,令天下武林人物,聞名喪膽的厲老前輩,仍然健在人間。”

她雙眸轉向黑沉沉的窗外,凝視了一會,又幽幽的道:“這樣正好,六十年前,那一段血海深仇,也可讓昭妹妹親自了結啦!她原以爲,今生今世已毫無希望了。”

江青站在一旁,聽出雙飛仙子話中有因,恐怕又是與自己義父,有過莫大仇怨牽連的人,想尋義父報仇。

他不由滿腔熱血澎湃,大聲道:“姑娘,是那一位與在下義父結有恩怨?無論何人,皆請他與在下了結便了。”

“雙飛仙子”全玲玲默默凝視着這英俊秀挺的年輕人,那股脈脈含情的清澈目光,有着一絲奇妙的神韻,是那麼動人,又那麼溫馨,好象是一杯甜蜜的醇酒……

這溫柔的眼光,江青也曾經見過,不過,可不是他親身領會到的,而是自師妹華小燕眼中,射向他師弟侯英之時,他曾見過……

此刻,恍惚中,竟也有一位美麗的少女,對他發出這種目光,這不是一個非常微妙的境遇麼?

江青凝注着全玲玲,驀然,他全身一震,暗想道:“自己怎麼如此胡塗?目下,對方還是敵人呀!自己以前所受的創痛、羞辱,難道都忘了嗎?”

他不由目光一整,連忙收斂心神,洪聲道:“姑娘,若是執意不肯明告,那與在下義父結仇之人爲誰,在下就此告退了。”說罷,就待返身離去。

全玲玲尚未及說話,全楚楚已嬌叱道:“這麼容易就走了麼?”全玲玲攔阻不及,恐惶之下,急急站到乃妹身前護衛。

她是怕江青聞言,惱怒之下,忿而出手,憑全楚楚目前功力,那能抵擋得住?

誰知,卻出乎她意料之外,江青聞言後,僅停止腳步,冷然說道:“就憑姑娘這份身手,便以爲能留得住區區在下麼?”

全玲玲心怕妹妹嬌慣成性,忍耐不住,而再行出言頂撞了江青,若是動起手來,只有徒增凌辱而已。

故而,她急向乃妹一使眼色,對江青勉強的擠出一絲笑容,道:“少俠既是厲老前輩傳人,那是再好不過了,尚請少俠賜告厲老前輩如今行蹤,有一件關係整個武林恩怨的大事,正非待厲老前輩親自出面解決不可。”

江青心中,十分驚疑,他想不出,什麼事情竟然如此嚴重,而使得歸隱已達一甲子的邪神仍須出面……

微微沉吟了一陣,只見他嘴角緊抿,堅決的答道:“無論什麼天大的事,我江青皆可代義父一力承擔。”

全玲玲語聲幽怨的道:“江少俠,雖然閣下身負絕世武功,只是,恐怕……恐怕這件事,你卻承擔不住,我看還是……”

全楚楚驟聞乃姊說話的幽怨語調,不由暗暗奇怪。

心道:“姊姊平日,素以冷麪冰心見稱,等閒武林中的青年俊彥,她都不屑一顧,怎的卻對這狂傲跋扈的紅衣少年說話,卻一反常態的如此溫柔呢?莫非……”

她那雙剪水雙瞳,已驚異的,望在全玲玲那嬌饜如花的面容,默不作聲。

全玲玲被妹妹一瞧,心中微生慌亂,竟緩緩的低下頭去,纖手撫弄着衣帶,一副不勝嬌柔的樣子。

江青看在眼中,雖覺異樣,卻裝做不知。

他豪邁的開口道:“不管對方是什麼擎天立地之入,我江青必要會他一會,在下義父行蹤,二位姑娘已無庸再問,否則,只是徒費口舌而已。”

忽而,江青又急急補充道:“你們別以爲在下義父膽怯怕事,只是他老人家因年紀已高,不願再沾惹塵緣是非而已……”

“雙飛仙子”已知,要從這年青人口中,問出邪神下落,已屬全然不可能之事。

全玲玲面色一凜,平靜的道:“很好,既然少俠自稱能代表厲老前輩,擔負一切,那麼,這件事就由少俠出面解決吧。”

她望了妹妹一眼,二人低低的商量了一下,全玲玲神色之間,好似微有猶豫。

終於,她顯得有些不願的,對江青道:“一月之內,請少俠駕臨蘇北丹陽湖,煙霞莊院,那時,一切恩怨自會當面交代清楚。”

江青毫不考慮,斷然道:“如此好極,一月之內在下必親趨煙霞莊中,向各位面領教益,決不有誤。”

全玲玲面色一直隱含憂鬱,她嘴脣幾次欲啓還休,好似有什麼話要說。

全楚楚卻是一撇嘴角,拉拉姊姊道:“姊姊咱們也該走了!”

全玲玲微一點頭,向江青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香風掠處,二入芳綜杳然。

江青默默站在原地,腦中思潮洶涌,盡在想着適才發生的事。

“那與義父結樑的入,好似仇怨異常深邃……聽那什麼“雙飛仙子”的口氣,這人像是個女孩子……奇怪!她怎會和我義父有仇呢?”

他忽然恍然若悟的暗道:“對了!定是義父當年行走江湖之時,所結的仇家後人,欲報復老一輩的仇恨。”

正想到這裡,他忽然轉頭後望,原來,他聽到有一絲輕悄的步履聲,響自身後。

眼光觸處,竟然是那閒漢焦三。

他此時,已無聲無息的,立在江青身後數步。

江青心中一震,正待開口。

焦三已滿面微笑的說道:“江公子,你真了不起,這身本事可大得出奇啦!回手金刀吳英這麼成名露臉的人物,竟在公子你手下,走不滿一一招……”

只見他面色從容的一豎大拇指道:“還有,那武林中誰也得讓她三分的“雙飛仙子”,亦竟然不是公子的敵手,真了不起!嘿嘿!真了不起!”

江青面上絲毫不動神色,淡然道:“謬獎過甚,愧不敢當,在下只是僥倖險勝而已。”

他心中,已暗自驚疑道:“這個叫焦三的傢伙,必不是什麼好路數,處處透着邪門,只看他適才,悄然欺身至自己背後的那身輕功,已可睥睨江湖……但,他又爲何如此掩飾行藏,甚至假扮扒竊來矇蔽於我?莫不是有什麼企圖不成?”

他正在心念轉動,那焦三卻已看出,他“嘿嘿”兩聲乾笑,又道:“今日承蒙不棄,惠於小的一飯之賜,實令小的永懷銘感,時辰已晚,公子也可早些回客棧安息了。”

江青微微一笑,突然問道:“焦三,剛纔激鬥之時,你不但未驚慌而遁,反而鎮定逾恆的,站在一傍觀戰,這份膽識,實令江青佩服……”

須知那焦三表面上,是個淪爲扒竊的落饋商人,初被江青擒住時,顯現得膽怯無比,滿面惶恐,連那回手金刀吳英向江青挑釁,他也嚇得臉青脣白,但,卻在一揚拚生忘死的激鬥中,甚至滿樓的客人都逃遁無蹤,他卻仍然毫不在乎的靜立一傍,面不改色-這中間矛盾之處,已然引起江青莫大懷疑。

焦三忽聞江青如此一問,臉色突然一變,眼中掠過一絲獰惡之色。

他隨即微微一笑,雙眉一聳道:“江公子,不瞞你說,木來我早就連腿也嚇軟了,跑也不跑不動,但,看了你後來大展神威,將他們打得落花流水,心神振奮之下,竟連怕也忘了。”

江青聽他這篇似乎是極有道理的解釋,僅只微微一笑,也不再予深究。

淡淡的說道:“原來如此,下次還是留心些好!”

正在此時,樓梯上已響起一片人聲,尚聞得一個哭稀稀的嗓子在呼喊道:“天……天啊!完了,我的血本都完蛋了,樓上打成個這樣子,還做得成什麼生意,完了……什麼都完了!”

江青不由雙眉一皺,自懷中掏出一片金葉子來,交在焦三手中道:“相煩你將這片金葉子付給老闆,算是打壞東西的賠償,剩下來的,便做爲你迴轉家鄉的川資吧!”

焦三微微一笑,雙手極爲恭謹的接過,口中道:“謝謝公子,他日有緣,小的必思有所圖報,相公一會再走吧!”

江青緩聲道:“不用了!”

了字未出口,身形已自窗中飛掠而出。

鮮紅的披風飄飄揚起。

斜背在背後的“金龍奪”,也因披風揚起,而微露光芒。

焦三,那一直是萎靡菜黃的面孔,竟倏然神光煥發,炯然的望着江青逝去的背影,嘴角又浮起一絲獰惡的笑意。

仇中結仇環島之戰雙飛仙子魔馬冰心柔情雨絲肘腋之變青黃雙絕夜影驚龍奇兵突出殺劫難避彩燈高懸連理枝接口蜜腹劍毒心殘膽柔情雨絲雙飛仙子羣魔圍攻名湖濺血金梭傳柬肢殘怨深彩燈高懸毒霧鬼池虹閃飛頭肢殘怨深情義難兼口蜜腹劍情迷敵伺柔情雨絲情孽纏綿猱殞命絕仇中結仇肘腋之變殺劫難避銀色假面殺劫難避堅毅不屈龍穴之秘肘腋之變金梭傳柬情迷敵伺龍爭虎鬥情迷敵伺肘腋之變干戈玉帛柔情雨絲夜影驚龍血雨柔情毒心殘膽干戈玉帛虎口佳人虎口佳人柔情雨絲干戈玉帛邪神門徒龍穴之秘干戈玉帛一方雄才名湖濺血血雨柔情血雨柔情武林寒戟煙霞山莊再世牢中金梭傳柬裂膽驚魂裂膽驚魂名湖濺血堅毅不屈連理枝接奇兵突出情孽纏綿仇中結仇金梭傳柬蛟索飛槌陷阱處處指劍環幾天倫之樂羣魔圍攻雁冥雲山口蜜腹劍令飛鷹現千臂魔僧輪迴神火裂膽驚魂青黃雙絕白馬紅綾古剎睹鬥令飛鷹現青黃雙絕雲山孤雁陷阱處處裂膽驚魂奇兵突出仇中結仇白馬紅綾龍穴之秘敵愾同仇肢殘怨深青黃雙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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