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總管給影兒安排的新工作是去洗衣房當洗衣女。洗衣房的工作量非常大,算的上是整個王府最累人的差事之一,也因此往往只有些老孃、低級婢女會被髮派到這裡。
“影兒,對不起,周伯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這裡的活會比較重點,不過你不要擔心,等會兒我就交代下這管事的劉大娘,平日多關照你一點。”把她分配到這裡,周總管還是於心不忍的。
影兒懂事地笑了笑:“不用了,周伯。您應該知道少王爺就是要讓我受苦,如果我沒有吃到苦頭,您會觸怒他的。”
影兒說的周伯心裡自然也是有數,但是對這善良柔弱的小丫頭,他還是感到深深的愧疚:“哎!那也只好這樣了,你就在這先委屈幾日。有事就來找周伯,等到過些日子,我再去幫你想王爺說說情,我想王爺也不至於真的要你受大罪。”
影兒乖巧地點點頭,露出釋懷的笑意,反過來寬慰周伯:“放心吧周伯,就是洗些衣服而已,這些都是我在家常做的。您要是再別擔心下去,我都要懷疑自己是不是參加了敢死隊呢?”她盡然還有這閒情雅緻開玩笑?周伯瞪大的眼表示驚愕。
微怔之後,周總管語帶惋惜地說:“好好的一個姑娘,你說你——”周伯欲言又止,無奈地搖了搖頭,隨即皺緊了眉頭像是在深思一個嚴峻的問題:“王爺今日這是怎麼了?我當管家這麼多年,從來沒見過王爺有功夫爲難女人的,你到底是做了啥事惹到少王爺了?”
影兒聞言垂下頭不做聲。說來真是諷刺,連她自己也不知道事情爲什麼會發展到這個樣子,又如何回答得了周伯的問題?
見影兒不聲響,周伯就沒再多問,只是喃喃哼了句:“也算你有本事。”
周伯話中含着反向的讚許,其實也是真讚許,想來能有本事激怒少王爺的,她可是第一人。
“那我就先走了,有事記得來找我。”
“恩,好。”影兒輕聲答應,目送周伯慢慢走遠。
洗衣房的工作比想象的還要繁重許多,偌大的洗衣房也就十來個人,而這十來個人就要負責清洗王府上下一千多人的衣物,就算沒人脫一條下來,每個人平均一天也要洗百多件衣服,何況往往還不止。
“你說她是新來的吧?”一個穿着綠色棉襖的老孃新奇地盯着在井邊洗衣服的影兒好一陣了,突然她停下搓着衣服的雙手,有力的手肘使勁支了一下同在旁邊洗衣的藍衣大媽。
藍衣大媽“哎呦”叫了聲,對上綠襖大娘賊溜溜的眼後,循着她的目光,她也發現了不遠處正賣力搓洗衣服的影兒:“樣子看起來水靈靈的,說不準她就是後殿那些小裡頭的一個!可能是失了寵,又犯了事,才貶到咱們洗衣房來了。”後殿裡的女人就是供又臣玩樂的女人,她們中大部分是由巴結又臣的官員從民間挑選相贈的,莉姬的來源就是又臣出使西夏時途徑地方的官員所送。由於後殿的這些女人更換的很頻繁,底下人也不把她們當正主,私下就叫她們騷娘們。
兩人的討論迅速吸引了周邊的大嬸們,沒一會就圍成了一個半圓,大家有一句沒一句嘰咕。
“我們王爺樣子可是全京城出了名的俊,會要這不起眼的小妮子?”其中一位大媽不屑地往井邊瞅了一眼。
綠衣大媽旁邊的胖大娘表示認同:“就是!看她那瘦不啦嘰的樣子,咱爺的眼光向來獨到,任怎樣都不可能看上她!”
“冬天穿這麼多,你能看出那瘦不瘦啊?”一位稍年輕的大媽反磣前邊說話的人,“我看長的挺清秀的。”
胖大娘被說得很不舒服,憤憤地哼哧了聲:“你就那麼幫她?說不好就是咱們爺不要的破鞋!”……
這一窩女人像是一羣好久沒肆虐的蚊蠅嗅到鮮血氣息後的興奮,七嘴八舌的喋喋不休,不知道的人還以爲她們是在唱大戲呢!
“喂,你幫我把這堆衣服洗了!”胖女人不客氣地把一大推衣服扔在了地上,用着命令的口吻對影兒說話。
影兒擡起頭,看了眼面前頤指氣使的女人,低下了螓首,平靜地輕聲道:“知道了。”
胖女人本是故意找茬,但是看影兒那不溫不火的樣子,好像她一點也不在意,頓時也沒了作弄她的興致,怏怏地離開了。
這事經胖女人一渲染,三不五時地就有人就會把自己手上的一部分活大方的“補貼”給影兒,她總是淡淡地接受,沒有隻字抱怨和不悅話語。
只是,暗暗牽動着她所有思緒的人一直沒有出現,是真的不想再見到她了嗎?她無數遍地告訴自己,不見也沒有什麼關係,但是心底的觸痛還是時不時地隱隱傳來……
連下了好幾天的大雨,好不容易等來了一個明媚的晴天,影兒捧着一大籮的髒衣服來到井邊,馬上進入了“戰鬥狀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