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清晨霧色濃重,稀薄的霧白籠罩在王府上空。清晨頂着寒冷勞作的下人,當看到那一抹堅毅的背影走進王府的時候,不禁紛紛側目。
封凌霄身後帶着隨從,方踏入王府正廳之際,冷月和封柒夜也恰好從內堂走出,三人心照不宣的點頭,封凌霄直接開口:“靈兒呢?”
“墨王別急,靈兒還沒起身,先喝些茶驅驅寒吧!”冷月一個眼神示意後,龍晴便端着茶盞放在了封凌霄的身側。
封凌霄不置可否的端起茶杯輕品了一口,眉宇間凜冽的神色因醇香的茶味有些舒展,而冷月水眸中閃過光暈,若要請君入甕,就要讓他一點點察覺到不同。
“最近隆冬嚴寒,墨王身在軍營,怕是很辛苦吧!”冷月淡然隨性的語氣,如同尋常人家話家常的態度,讓封凌霄並未產生過多的防備。點點頭說道:“還好!天氣惡劣,才更是操練的好時機!”
“封夙有墨王坐鎮,的確是國泰民安,不過這人心不古,還需要防備纔是!”冷月忽然話鋒一轉,封凌霄的神色因她的話有了明顯的怔忪和打量,聲音也冷了一分:“邪王妃此話何意?”
冷月隨手扯了一下衣袂,笑容清淺閃過,道:“墨王別誤會!說來你與邪王本是兄弟,而我算起來也是你的皇嫂。有些事情,不想墨王事發後悔,所以纔會提醒一句!”
“邪王妃有話請直說!”
冷月做足了鋪墊的功夫,成功引起了封凌霄的懷疑之心。旋即,冷月慢慢起身,行至廳中石牆一邊,望着牆壁上掛着的一副猛虎出山圖,隨意問道:“墨王可知,這幅圖代表什麼?”
牆壁所掛着的畫卷中,一直百靈鳥在枝頭鳴啼,而一處假山之後,猛虎似是踱步而出,那如同瞪着獵物的兇眸,在畫卷中依舊體現的淋漓盡致。
封凌霄雙目定定的看着畫卷,好在他並未起身前去觀賞,否則若是近距離的觀看,必然能夠看出那副畫卷上海未乾的墨跡和淡淡的墨香。
冷月雙手隱藏在衣袖之下,成敗在此一舉。她早已算好,封凌霄今日必定會來府,而七煞盟也在封凌霄離開軍營之際,就帶來了消息。
“猛虎出山!”
畫卷的一側,分明落款猛虎出山的字樣,封凌霄隨即念出口,冷月卻轉身看着他,笑着問道:“墨王,即便是猛虎出山,但別忘了枝頭上還有一隻高高在上的百靈鳥!”
封凌霄視線慢慢上移,看到哪知明黃色的百靈鳥時,眉頭不禁一蹙。旋即似是想到了什麼,瞥了一眼上首閉目假寐的封柒夜,語氣有些暗諷,“邪王妃跟本王說這些,莫不是有人授意?”
“墨王,你心有懷疑也在所難免!原本此事我並不想告知與你,但若是不說,怕你始終被矇在鼓裡而不自知!”冷月忽然斂下面上的笑意,正色的看着封凌霄,絲毫不給他詢問的機會,便繼續說道:“墨王,如今軍營之中,糧餉可還充裕?”
冷月似是無心的一問,頓時封凌霄的面色剎那間轉變。氣勢也不如方纔那般柔和,一股子凌厲的氣息在廳內慢慢迴旋。
“你到底想說什麼?”
而這一刻,封柒夜也慢慢睜開眸子,一雙幽深的冷眸,膠着在封凌霄的身上,氣勢也隨之大開。
冷月見封凌霄突然變了臉色,瀲灩生輝的眸子旋即瞬着牆上的畫卷,語意不明:“墨王,我說的是什麼,想必你應該比我清楚!我並非是你的敵人,糧餉缺失,軍心必定不穩,這種事情你應該比我還了解!有些事情,並非位居高位,便能掌控所有!一如這畫卷中,即便百靈鳥站在樹枝上鳴啼,但身後依然有猛虎覬覦,虎視眈眈的感覺,你以爲百靈鳥不知道嗎?”
封凌霄聽着冷月的話,隨即思緒便縈繞到如今朝中形勢中,倏然間不期然的就想到昨晚的宮宴,封凌霄沉默片刻,才低聲說道:“軍營糧餉的事,本王從未對人說過,你怎會知道?皇兄,你也知道了?”
終於,封凌霄正色看着封柒夜之際,後者邪肆的冷笑,雙目幽深如淵,眉宇凜着冷氣,說道:“本王知道的,你很快也會明瞭!卓家要做的事,必然早有準備!”
“你說這是卓家乾的?”說着,封凌霄臉上就閃過殺意。軍營每年的糧餉都是有固定石數的,可今年入冬之後,他多次去到糧司庫,司庫的大臣卻一臉爲難的告訴他今年收成不好,宮內已經在竭力調派其他城鎮上交的食糧。
軍營中,本就天氣惡劣,將士還要整日操練。糧餉跟不上,的確影響了軍心。但他已經在竭盡所能的安撫,卻沒想到事情還是節外生枝。
“墨王,不用懷疑我們的用心!說到底我們從始至終都只想安心生活,但偏偏有人是我們爲敵。京城中的形勢,你也許不夠了解,但是從昨晚卓青天回朝,你難道還看不清卓家的野心?”
冷月從牆壁邊走回到封柒夜身側落座,正當封凌霄還想要問些什麼的時候,前廳的大門忽然被人從外大力推開,龍修目不斜視的入內,開口正要說話:“爺,京城……”
話說到一半,龍修驀地看到一側坐着的封凌霄,不禁視線看着他,有瞥向封柒夜,有些不知如何開口。
“說吧,沒有外人!”
封柒夜從容的在椅子上慵懶的撩撥了一下衣袂,隨意的舉動和閒適的語氣,封凌霄不禁心頭一窒,龍修聞言也立時說道:“爺,屬下在京城一街中發現,所有的店鋪都在暗中拉攏人脈,而且冉家的糧食店鋪都已經被逐出一街。一街中,背後做主的是…是卓文浩!”
龍修的話,封凌霄一聽便眼神凜涼一片,一掌拍在身邊的桌案上,罵道:“該死的!竟然是卓家!軍營中的糧餉,原本都是由冉家所供給,卓家當真敢在天子頭上動土!”
冷月滿意的看着面無異色的龍修,暗中點點頭示意他退下,隨後門扉緊閉,冷月細聲說道:“墨王,你多慮了!冉家也是高門大戶,若是他們不肯妥協,你以爲憑藉卓家,能夠將他們驅逐出一街嗎?更何況,三街是冉家獨大,糧鋪被收繳,還有三街可以營生,但爲何冉家店鋪被封,卻再沒有任何動靜?”
“這些你怎麼知道?”說着封凌霄就神色晦暗的看了一眼封柒夜,而後冷月端起茶杯,將茶盞和下面的白瓷托盤分離,道:“茶杯沒有茶托,這就不是完整的!冉家若不是卓家黨羽,糧鋪的糧食就不會在明面上被卓家收購,而實則卻在暗地被囤積!墨王身爲宮內王爺,即便你以軍營爲重,但這些情況想來你也能夠想明白的吧!”
封凌霄定睛看着冷月,細細打量的神色含着多種情緒。而一側的封柒夜似是打定主意讓冷月發揮,席間始終不置可否的態度。
旋即,封凌霄慢慢開口說道:“邪王妃身爲女子,懂得倒是很多!你以靈兒爲由,實則是想讓我來府邸聽你說這些話吧!”
封凌霄的確不傻,很快就將事情分析的十分透徹。看着冷月的眸子中,雖然沒有鄙夷,但卻少不了輕嘲。
見此,冷月也沒有任何被人發覺用意的尷尬,淺笑而起:“讓你來看靈兒是真的。只不過無意中得知了這些消息,不想墨王被人暗中算計,所以纔會說起這些。若是墨王覺得這些與你無干,那大可忘了我今日所說的話!”
一時間,冷月的話說完,廳中再沒有人開口。封凌霄視線始終不曾離開冷月的臉頰,就連封柒夜也慢慢正色的看着冷月,龍晴則在一旁心中對此有些擔憂。
不消多時,封凌霄忽然朗聲笑了起來:“哈哈哈!巾幗不讓鬚眉,本王今日領教了!那既然你已看出軍中糧餉的問題,有什麼解決的法子?不要告訴本王,你只看到問題,卻不知如何解決!”
冷月一瞬的驚訝過後,心底終於鬆了一口氣,只要封凌霄鬆口,她便能徹底將他拉攏至邪王一脈,想着便說道:“墨王擔心的事自然不會發生!你軍中糧餉,本王妃可保你無憂!”
“哦?憑你一個女子?何來的能耐?你可知道,軍中糧餉每年是國庫一筆相當大的開支,單憑你一人,怕是做不到吧!”封凌霄明顯懷疑的態度,更加堅定了冷月的心意。
隨意睇着封柒夜,柳眉舒緩上揚:“墨王別忘了,我現在是邪王妃。自然不會以賀蘭冷月的名義給你保證!身爲邪王妃,保你糧餉無憂,不是難事!”
“這麼說來,本王可不可以認爲,你是在替皇兄拉攏本王?”封凌霄一瞬間斂去了所有的表情,看着冷月幽冷的問着。而後就在冷月心底微沉,蹙眉思忖之際,卻聽到始終不語的封柒夜,忽然開口:“老六,差不多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