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沒有回答，震驚之後，臉上露出警惕，還將身子往裡挪了挪，試圖離她遠些。
這下子，明鳳舞終於發現了不對勁：看錶情寒不太正常，難道合個體還能讓腦子變傻麼？
隨着她的疑問，寒的身體突然軟軟倒了再去。而空氣中，卻多了一抹似是虛幻，又似是真實的人影，紅衣如火，長髮鋪陳，赫然正是寒在靈舟裡看到的模樣。
“我的靈魂和身體分開得太久，使得智力倒退到五歲的時候。想要徹底融合在一起，還需要三昧七品靈藥製成的天竅寶丹。”寒解釋道。
丹藥分品級，藥材自然也有品級之分，七品正是最高級的藥材。據《煉丹術》記載，七品藥材可遇不可求，遇到的機率和修行者裡出個煉丹師的機率一樣低。
偏偏寒卻需要它，還一要就是三種！
明鳳舞沒好氣道：“你乾脆另外找具身體得了。”
寒斷然說道：“不行，我的靈魂只能與我原本的身體融合。”
好吧，只能如此。想到剛纔那個古怪的血契，明鳳舞又問道：“血契是怎麼回事？”
說起這點，寒的臉色頓時有些微妙，一改平時的從容倜儻，吱吱唔唔道：“這個……你還是先打聽打聽，哪裡有七品藥材吧。這三味藥分別叫做如夢沙、龍牙草、玄雲花。”
“到底怎麼回事？”明鳳舞捏得拳頭嗄嗄作響，威脅道。
被她逼問，寒那張風流妖孽臉上，頓時浮現起兩抹可疑的紅暈：“也沒什麼……血契就是，締結誓約的兩人共同分享壽命。如果一方受了重傷，另一方還會分擔對方的傷痛。即使是死亡，血契也無法解開，會讓兩人一起死去。”
“這是什麼鬼，聽起來似乎不太對勁。”明鳳舞皺了皺眉頭。
再好的朋友也做不到共同分享性命與傷痛吧，這種規則簡直就是婚禮誓詞的翻版，直到死亡都不分開什麼的。
寒小聲說道：“通常只有感情特別好的恩愛夫妻，纔會立下血契。”
什、麼？
明鳳舞呆了片刻才反應過來，氣得拿腳踹他的虛影：“我還沒談過戀愛，哪裡來的恩愛夫妻？”
“所以我才讓你別答應……”
“馬後炮頂什麼用！就沒有解決辦法嗎？”
“反正我是沒聽說過。”
見明鳳舞又有發飆跡象，寒趕緊補充道：“不過星元大陸這麼大，也許在什麼地方，有人能解開也不一定。”
他們在屋裡的動靜傳到外面，緊張地等待了許久的皇后聽到聲音，不由問道：“明小姐，檢查結果怎樣？”
“還要再等一等。”
應付完皇后，明鳳舞沒好氣地問道：“接下來你準備怎麼辦？”
寒看了一眼自己的身體，摸了摸下巴：“以我的狀態註定沒法自己尋找藥材，但不找藥材的話，就永遠無法讓靈與身融合，恢復正常。所以……”
他笑吟吟地看過來，明鳳舞突然有種不好的預感。
果然，下一刻，便聽他說道：“小鳳舞，我跟着你，你幫我找藥材，好不好？”
“不好。”爭取到天啓宗的弟子名額不等於萬事大吉，接下來，修煉、提升、冒險……她的生活將被填得滿滿當當，哪兒有時間照顧一個病人？
“不好？”寒挑了挑修長的雙眉，眼波盈盈，風情無限：“可是，如果你不幫我找藥材，我這個樣子不知能活多久。而且皇帝不喜歡我，軒轅宇對皇位虎視眈眈，知道我清醒的消息必定要除掉我才罷休。如果我一不小心中了他們的招，中個毒折個壽什麼的，血契一發動，你辛辛苦苦修煉升級而增加的壽元，豈不是要被我分走？萬一我英年早逝，你也要跟着一起下黃泉。”
隨着修爲不斷提升，修行者的壽命也發生相應變化。普通修行者壽命只有一百年，但一旦達到金丹境界，壽命就增加兩百年。少宗師境界增加五百年，大宗師境界增加一千年，聖宗境界則是永生不死。
明鳳舞一時忘了這點，被寒一提醒，頓時覺得牙更癢了：好心幫忙，結果卻招來這麼個累贅，實在虧本到死！
像是看穿了她的想法，寒妖孽的笑容裡帶了幾分委屈：“小鳳舞，別把我當成廢物嘛。我懂的可是相……當……多，上到修行竅門功法秘訣，中到天文地理星象占卜，下到風土人情各方勢力，你想知道什麼隨時可以問我。而且，我有一門心法，可以在必要時掌控身體發揮真正實力，只是用一次就要消耗所有靈力，所以不能常用。關鍵時刻，我也能保護自己，不會拖你的後腿。”
明鳳舞實在受不了他的糾纏。再說事已至此，拒絕的話對自己沒有好處，只得讓步答應下來：“好吧，不過你得老實待着，不許給我添亂子。”
“放心吧，小鳳舞，我自有分寸。”目的達成，寒笑眯眯地拋了個媚眼。
明鳳舞則是翻了個白眼。招惹上這麼一隻妖孽，她也不知是福是禍。
忽然又想起件事，明鳳舞問道：“你準備把一切告訴皇后嗎？”
“不。”寒很乾脆地搖了搖頭，“將我的靈魂與身體分開的那人，我一定要找到他報仇。皇后這些年已經夠辛苦了，我不想讓她再牽連進來。就讓她以爲，我是她眼中看到的那個樣子吧。”
明鳳舞點了點頭，沒有再說什麼。
等他回到身體，明鳳舞纔打開房門：“皇后娘娘，九殿下剛剛醒過來了。”
“什麼？”震驚過度，皇后身子竟歪了一歪。若不是有宮女攙扶，差點摔倒。
一次又一次醫治，卻換來一次又一次失望。絕望了太久，皇后再也不敢奢望。在她看來，最好的結果就是兒子能動一動手腳，不必再像活死人一樣成天躺在牀上。
可剛纔，明鳳舞竟告訴她，阿寒醒了？
深深吸了一口氣，皇后忽然推開宮女，挺直腰大步走了進去。是真是假，她要親眼確認！
轉過屏風，一道修長玉立的少年身影，赫然映入眼簾。他抱着一盤芙蓉蜜桂糕吃得正香，完美精緻的臉上，沾了星星點點的糕點碎屑。看見皇后走來，他好奇地瞪大了眼睛。
期盼了多年的場景，如今就在眼前。皇后的眼淚頓時奪眶而出，顫抖着伸出手，將兒子一把擁進懷裡
，又哭又笑：“阿寒！我的阿寒！你終於痊癒了！”
看到這一幕，宮女們也是又心酸又激動，一個個流淚不已。
等皇后的情緒稍稍平靜一些，明鳳舞提醒道：“只是，九殿下失去意識的時間太久，導致現在頭腦幼稚，相當於五歲小孩。除非能找到三味七品藥材，否則無法治癒。”
這番話，讓皇后從狂喜中清醒過來。
扶住兒子的肩膀，定定看着他警惕陌生的眼神，許久，皇后輕輕嘆了口氣：“美中不足啊……說不失望是假的，但相比從前已經好得太多了，更何況阿寒並非沒有治癒的希望，我該知足了。”
想不到皇后竟如此豁達，明鳳舞不禁十分佩服。
“你妙手回春，治好了我的阿寒，這個禮，算是我身爲母親對你的感激。”
說着，皇后雙膝跪地，鄭重地給明鳳舞行了一個磕頭大禮。
明鳳舞連忙拉她起身：“娘娘不必如此。”
而旁邊的軒轅寒看到她們交握的手，不知爲什麼，孩童般懵懵懂懂的心裡，竟然生出幾分不快。
想也不想，他立即拍開兩人相握的雙手，又把自己的手強塞給明鳳舞，大聲宣佈道：“只有我能碰她！”
原本夾雜着幾分傷感的氣氛，頓時因這舉動變成了無奈。
皇后不知道兒子的真實情況，還以爲這是小孩子無心之語，也沒往心裡去。
知道寒本性的明鳳舞卻是嘴角抽搐不已，忍了又忍纔沒再踢他一腳：尼瑪，平時見了她沒個正形，還口嫌體正直地傲驕。現在心智倒退了反而獨佔欲這麼強，這抽的是哪門子瘋？
明天就要比試，明鳳舞原本想回家再修煉一晚，但軒轅寒卻死活不肯放開她。最後，她只得無可奈何地留了下來。
皇后陪他們用完晚餐，在宮禁即將到來的時候，依依不捨地起駕回宮。
皇后一走，再把服侍的宮女支開，明鳳舞不再對這死皮賴臉扒着自己手的傢伙客氣。
敲了敲軒轅寒的腦袋，命令道：“放開。”
“不要。”
“你再不鬆開，我可要生氣了。”
明鳳舞都做好了動粗把他甩開的準備，沒想到，這傢伙一聽生氣二字，立即驚慌地放開緊緊握住的手：“不要生氣，我不要你生氣。”
聽到這話，明鳳舞不禁奇怪道：“爲什麼不想我生氣？”
軒轅寒一臉認真地說道：“剛纔孃親說以後要給我娶娘子，我喜歡你，只要你當娘子。所以，不要你生氣。”
明鳳舞怒。什麼娘子，感情你丫的上癮了是吧！本小姐剛被你坑了一把立下血契，現在還要再坑一回麼？
明鳳舞瞪了他一眼：“以後不準說娘子，也不準說喜歡。”
看她神情堅決，軒轅寒失望地低下頭去。糾結片刻，最終還是乖乖地點了頭：“好吧。”
“這還差不多。”說着，明鳳舞盤膝坐到榻上，準備打坐行功。
急於練功的她，並沒聽見軒轅寒的嘀咕：不能叫娘子，那叫媳婦總可以了吧？不能說喜歡，說愛也一樣啊。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