縱然知道這已是許久之前發生的災難,注視着這一切,明鳳舞仍是心情沉重。
這就是寒先前說的、連星象之術都推演不出的大災難麼?
說到大災難,明鳳舞忽然記起,她剛剛拜入劍祖門下時,劍祖曾說過,數千年前,大陸曾經歷過一場大洪災。從那之後,出現了魔域。
再想到曲溪通星河,星河連接星元大陸的說法,明鳳舞震驚地掩脣:難道,星元大陸的洪災,就是從無色空境蔓延過去的?
這樣的話,倒也說得通了:這場洪災殃及兩個位面,難怪連星像之術都無計可施。
這時,明鳳舞在一艘破船上,看到了曜君與寒。
他們駛過一片水域,正查看裡面有沒有生還的人。
但行駛了一個多時辰,仍是一無所獲。發現的都是屍體。
看着這慘烈的一幕,平時總是輕笑謔語的寒也沉默了。
曜君的眉頭擰得更深,一半因爲心事,一半因爲災情。
大概是爲了打破讓人傷懷的沉默,曜君忽然問道:“你心儀的那位女子,可有好生安置?”
他這是在拐彎抹角,確認未來弟媳的平安。
寒點了點頭:“她也在負責搜尋施救,你不必擔心。”
負責搜尋……即是說,她也像……她一樣,在皇室擔任職位了?
可惜,他卻沒有弟弟那樣的好運氣,可以順利得到心上人的應允。
曜君有些失神地想到。
兩個多月以後,洪水終於退去。衆人仍舊忙碌。
修繕宮城、清掃淤泥、裝殮屍體……有許多工作要做。
尤其是洪災帶來了一種邪魔,沒有實體,卻壽命漫長,而且還擅長操縱人心,釀成了好幾出慘劇。若不及時繳滅,它們勢必還要興風作浪。
這樣忙碌的情況下,當曜君得知寒突然離開後,自然十分生氣。
等弟弟回來,他第一次發怒,責備了他:“這邊千頭萬緒,你卻還像以前那樣到處遊玩,實在太過份了!
”
寒卻說道:“曜君你先聽我說:昨天有人告訴我,洪水最初的生髮之地有些古怪,今天我便去探查了一番。結果,我在那裡發現了另外一個空間的入口。它有一條通道,和星元大陸相連。”
曜君一愣,語氣頓時緩和下來;“空間……是小千秘境嗎?”
“不,比那要大得多,也穩定得多。”寒說道,“我粗略估計了一下,足足有三分之二個無色空境那麼大。而且,裡面的居民,和我們一樣有智慧。不像其他小千秘境,只有無智無識的妖獸。”
曜君又是一驚:“居民?是人類嗎?”
寒說道:“有着和我們一樣的外表,但天生能力比人類強大百倍不止。據我觀察,他們是由妖獸進化而來,自稱妖魔,而且生性好鬥。”
天生強力,生性好鬥。通道既已打開,意味着不對他們加以約束的話,遲早要出大亂子。
真是麻煩不斷。曜君疲憊地捏了捏眉心,剛要說話,卻聽寒又說道:“父皇已經決定,待洪災善後之事做完後,一旦你修爲再往上升一個境界,達到登基要求之後,就將皇位傳給你。至於我,則覺得,與其留在皇城遊手好閒,不如到這處新出現的空間去,一則約束妖魔,二則,將來若再有洪水之災,也好提前預防。”
“那怎麼行。”曜君不贊成。
又是洪水又是妖魔,單聽這兩個名詞,就知道那空間不是什麼好地方。他怎捨得讓弟弟吃這個苦?
寒卻是滿不在乎:“曜君,那裡既然是我發現的,我就有責任管理它們。你就別管我了,安心修煉,準備登基,當你的至高之皇吧。”
曜君知道,弟弟向來很有主意,一旦下定決心,就很難有誰可以說服他。
於是他便換了種方式,迂迴地說道:“你自己也就罷了,但你喜歡的女子,你就忍心讓她和你去那種地方受苦嗎?”
寒頓時笑了起來:“這點你可白操心了。她的好奇心比我還重,我找她商量時,她恨不得馬上就去那空間探險。”
好奇心重,喜歡冒險……這樣的性格,似乎有些熟悉。
而擁有這種性格、又恰巧在宮城中任職的女子,偌大的無色空境裡,也只有那麼一個。
曜君頓時微微變色,隨即又安慰自己:不會的,不會有那麼巧。
這時,卻聽寒說道:“啊,她過來了。曜君你看,我喜歡的人就是她。”
曜君下意識地擡頭看去,只見不遠處,一名背對着他們的女子,正釋放出天靈九變陣,一口氣困住了兩隻邪魔。
“最後的兩隻漏網之魚,總算是逮到了。”她用清悅動人,如碎玉相擊的聲音說道。
說話間,她催動陣法,剛要絞殺掉這兩隻攪風攪雨的邪魔,卻聽有人阻止道:“等等,鳳兮,這種邪魔的存活方式很特別,不如留下來讓我研究一番。”
“唔,好吧丹嫣。但你要小心,別被它們給操縱了。”
“放心吧,雖然沒你能幹,但我也沒那麼笨啦。”
兩名女子的談笑聲,清晰地傳到曜君耳中,如銀鈴一般悅耳。
但曜君全身的血液,卻像是驟然被冰凍了一樣,驟然間連一個這都說不出來。
絕望不甘在心中蔓延,他像抓住最後一根救命稻草那樣,竭力吶喊:不,也許弟弟指的是丹嫣,而非……而非……
但寒接下來說的話,卻徹底打碎了他的最後一抹幻想。
他說:“鳳兮!”
女子聞聲回頭,漂亮得陽光都黯然失色的面孔上,露出開心的笑容。寒也含笑看她,眼中滿是情意。
她和寒之間的氣場,那麼曖昧,又那麼甜蜜。任誰一眼看到他們,都會猜出他們彼此愛戀。
他們笑得那麼燦爛,曜君眼中卻是黑白一片。
爲什麼你不喜歡我,卻喜歡我弟弟?我哪裡比不過他?爲什麼你偏偏不喜歡我?
無數尖銳的問題,從他胸臆間峰涌而出。他想要高聲質問,想要不甘吶喊。但最終,所有驚濤駭浪的心恨,只化成一句木然的話語:“原來是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