甬道中沒有日月,只散着點點熒光。明鳳舞不記得他們走了多長時間,最終才抵達了出口。
那正是觀星樓所在之處。
她原以爲,觀星樓會建在一處高山頂峰,便於觀測星軌。
但實際上,這處八大派中最爲神秘的門派,設立在一處平原之上。
平原一望無際,視線所及,沒有半座山峰甚至丘陵,一覽無餘。唯一高聳的建築,是一座巨大的白塔。
從出口離開後,曜君便帶着她,穿過生滿荒草的平原,向那高塔走去。
才走了幾步,空氣中便無端生出水波般的流光。那是結界被觸動的模樣。
這情形立即驚動了守衛人。立即有人說道:“兩位道友請止步!此乃觀星樓重地,外人未經邀請,不得入內!”
曜君沒有理會他們,也沒有出手毀去結界,就這麼徑自往前走去。
但所到之處,隨着他的腳步,結界就像遇到天敵的動物一樣,紛紛避開。示警的流光在空中一閃,便隨着結界的消退而消失了。
這一幕看得觀星樓的守衛們又驚又懼,但還是紛紛舉着法器上前阻止。
曜君依舊沒有理會他們。
當這些人衝上來時,只覺自己撞上了一堵無形卻堅硬的高牆,立即被狠狠彈了出去,摔落在地。
“這人使了什麼邪法!”
摔出去的護衛們不敢再強攻,紛紛掏出示警煙花,通知裡央的人準備禦敵。
諸多顯眼的交織在一處,將天空染得絢麗多彩。像歡迎多過像像示警。
若是不知內情的人看見,絕對會誤以爲他們是在恭迎曜君。
事實上,收到警訊的樓主在走出白塔,看見曜君之後,表情也確實從敵對,變成了驚喜。
“公子!”他熱切地迎向曜君,鄭重地行了一記五體投地的大禮,“三千六百年前,公子留下書簡,說今日必會歸來,如今果然應驗!”
“您的容貌,和正堂上供奉的畫像一模一樣!公子修爲,當真深不可測!或許已經達到聖宗境界了
吧!”
“那件事情,自從公子交待以後,幾代掌門,無不盡心竭力。只是因爲數據龐雜,現在尚未演算完畢。斗膽請公子稍等幾日。”
樓主激動地說了許多,說完之後,才發現門人們都目瞪口呆地看着自己,這才恍然。
“你們都過來行禮!”樓主吩咐驚呆了的門人,聲音因爲激動帶着顫抖:“這位……這位仙長,便是設立我觀星樓的祖師爺,驚鴻公子!”
隨着無數聲驚呼,衆人立即跪了下去。心中驚駭無比,想要擡頭打量,又怕冒犯。
觀星樓乃四千年前所創,開宗立派的祖師爺乃是驚鴻公子。但在門人心中,這位行蹤神秘的傳奇人物多半已經羽化身消,卻沒想到,他居然還活着!
弟子們激動之餘,心中也有些奇怪。
修成聖宗,方可得長生不死。他們的祖師爺,莫非已經成爲了聖宗?但爲何還沒有像傳說中那樣,前往下一個位面?
只是,疑惑歸疑惑,並沒有人敢於出聲詢問。
淡淡注視着跪了一地的弟子,曜君心中沒有任何波動,一心只想儘快看到推演結果。
他設立觀星樓,只是爲了讓他們推演星象而已。在他眼中,這些人,不過是工具罷了,心中自然沒有什麼感情。
面無表情地看着樓主,他問道:“還要等多久?”
他的不悅是如此顯而易見,不只是明鳳舞才能看出。
樓主戰戰兢兢地答道:“回祖師大人,我等會日夜推演。但星軌數據實在太多,預計還、還需要三日左右。”
“三天……”曜君重複了一遍這個數字,點了點頭:“好,三日之後若不成功,你們也不必推演了。”
這話裡的威脅之意,讓樓主和衆弟子都出了一身冷汗。
同時也有幾分茫然:爲何祖師爺和記載中溫文公子的形象,完全不同?看來今後一定要小心應對,不要再觸怒了他。
懷着對“驚鴻公子”的敬畏,衆人倒是不再疑惑,爲什麼聖宗還能留在星元大陸這件事。
明
鳳舞倒是能理解曜君的急切。
不過,理解歸理解,她也有幾分埋怨那樓主:早知道曜君留了話說今天會回來,幹嘛還不快把結果推算出來?害得她又要和曜君多處三日。
直到轉念想到,這段時間恰好可以讓她熟悉地形,便於將來逃跑,她這才壓下了這幾分埋怨之意。
這時,樓主也注意到了明鳳舞。依稀覺得這少女有幾分眼熟,但也不敢多看,只恭敬地問道:“祖師大人,房舍已經安排妥當。但因爲事先不知您會帶人過來,那位姑娘,只能安置在客房了。客房距您的房間並不遠,大概……”
還沒等樓主說完到底相差多少距離,明鳳舞便眉心一跳,直覺不妙。
果不其然,曜君打斷了他的話:“撤了,她隨我同住。”
“是。”樓主應得很快,同時暗想,一刻都捨不得離開,這看上去有些面熟的女子,應該是祖師爺的情人吧。
其他弟子心中也做如是想,紛紛羨慕這女子,竟然得到了祖師爺的垂青。
莫說祖師爺那疑似聖宗高手的實力,單是祖師爺隨手一套觀星之術,便能讓觀星樓躋身八大派,聲名迄立四千年而不墮,就知道祖師爺的收藏,常人萬萬難以企及。
……如果能像這少女一樣,得到祖師爺青睞疼寵,撈點好處,那該多好啊!
一時間,跪拜的所有女弟子心中,都轉過了這個念頭。甚至,也有一些男弟子在遺憾,心道如果祖師爺是斷袖就好了。
如果明鳳舞知道他們的想法,一定會說誰想誰來。因爲,曜君的命令對她來說,與侮辱無異。
板起面孔,她冷冷說道:“注意你的身份。”
“你本就是我的宮衛之首,寸步不離,是你的本職。”
“那是你所謂的前世,而且未必是真的!”
見她神情冰冷,曜君一時忘了自己想說什麼。之前掩下的複雜心緒,再度翻涌。
明鳳舞問他爲何知無不言,其實,她錯了。
有一件事,他沒有告訴她,也不打算告訴她。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