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妍靈去了明婭那裡,她讓人找了幾個宮女,負責護送明婭去熙國的,當然,她找的都不是景國姑娘,而是特意找了幾個西域的宮女,這樣明婭也用得放心。
趙霖修心裡鬱悶,兒子被搶走了,連娘子也沒空陪他,他想起昨日母后纔在龍騰宮受了氣,便過來陪趙昭了。
趙昭正在跟商若兮說話,看到趙霖修來了十分高興,“阿修來了,今日不必去見雲貴的大臣們嗎?”
“昨日已經見過了。”趙霖修不喜商若兮,對她的行禮視而不見,在趙昭身邊坐了下來,“母后,不如朕陪你出去走走。”
“我整跟若兮商量着要不要出去,妍兒呢?不如叫上她一起吧。”趙昭笑着說道。
趙霖修沒想到趙昭會這麼喜歡商若兮,他在心裡嘆了一聲,“妍兒還在忙,娘,不如朕陪你吧。”
商若兮是個七竅玲瓏的姑娘,其實她之前就已經感覺出皇上不喜見到她,每次只要有她在場,他臉上總是會有厭惡的神情,彷彿一點都不想到她似的。
因爲她是麗和公主的女兒嗎?
當初趙沛鈺登基之後,已經將她母親的名字從皇室中除去,並將姨母封爲大長公主,難道這樣的懲罰還不夠嗎?
商若兮心中苦笑,回想元宵那日在花燈會跟皇上對對子的情景,那真是甘暢淋漓,大概這樣的情景都不會再有了。
“姨母,您就陪皇上去吧,昨日我答應了阿晟今日要陪他釣魚的呢。”商若兮笑着說道。
趙昭如何看不出兒子不喜商若兮,她心裡暗歎,對商若兮說道,“我原是想跟皇后一起的,既然皇后今日不得空,那就下次吧。”
“你先退下吧。”趙霖修淡淡地對商若兮說道,實在很厭煩每次到母后這裡都要看到她。
商若兮眼底閃過一抹受傷的神色,“是,皇上。”
“阿修,你這是何必,若兮只是個無辜的孩子。”趙昭在商若兮退下之後無奈地問着趙霖修。
趙霖修放鬆了姿態,慵懶地靠着後面的大迎枕,“朕知道她是無辜的,所以沒將她攆走,母后,這已經是朕能做到最大的容忍了。”
“我知道你是心疼你舅舅。”趙昭低聲說,“可是當年一邊是自己的丈夫孩子,一邊是弟弟,你讓她幫誰好呢?”
趙霖修坐直身子,認真地看着趙昭,“母后,並不存在選擇的問題,商靖海是舅舅的姐夫,從一開始他就不應該站到那一邊,麗和難道沒有察覺出來嗎?他們明知道一旦對方得勢,身爲太子的舅舅就沒有活得機會,商靖海爲什麼還要猶豫不決,最後還要選擇三皇子跟繼後,他不甘心只是駙馬,所以纔要站到那邊,麗和當初是怎麼想的,已經不重要了。”
一番話說得趙昭無言以對。
“可是……這些都跟若兮沒關係。”趙昭低聲說。
趙霖修說,“有些仇恨不會因爲歲月流逝而改變,商若兮是商靖海的女兒。”
“倘若有一天……”趙昭看着趙霖修的眼睛認真地問道,“你的親人跟皇后之間,你會選擇相信誰,你會幫誰?”
“母后,我和妍兒是一體的,我的決定就是妍兒的決定,她所決定的亦是我會同意的。”趙霖修堅決地說道。
趙昭淡淡一笑,“所以,每個人都有自己認爲更重要的選擇。”
“母后,你離開景國後,都去過什麼地方?”趙霖修忽然問道。
“去過很多和我們這裡不同的國家,阿修,你也是出過海的,知道什麼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趙昭笑着說。
趙霖修輕輕頷首,“母后懂得說其他國家的語言嗎?”
“聽不懂,也說不來。”趙昭說。
母子二人低聲細語地聊了起來,趙昭說着她見識過的地方,趙霖修也說起他以前出海時去過什麼國家。
一個溫馨的上午就這麼過去了。
齊妍靈送走了明婭,回來聽說太上皇將阿晟接走,皇上去了太后那裡還沒回來,她想了想就去龍騰宮看望阿晟了。
太上皇正陪着阿晟在湖邊釣魚,只是才兩歲的小傢伙哪裡懂得釣魚要心平靜和,他就甩着魚竿在湖邊跑來跑去的,一邊叫着魚兒快來快來。
齊妍靈嘴角忍不住釋出一絲寵溺的淺笑。
“娘!”阿晟眼尖發現了齊妍靈,扔下魚竿就朝着她跑了過來。
“阿晟這麼厲害,都會釣魚啦?”齊妍靈將他抱了起來,在他臉上重重親了一下。
太上皇臉色陰沉地看着她,“是那混賬叫你來接阿晟的,怎麼?以爲我會虐待自己的孫子嗎?”
齊妍靈含笑說道,“太上皇,皇上沒讓我來接阿晟,只是阿晟正在長牙,昨夜裡還牙疼睡不着,我拿點清熱解毒的茶給他喝。”
阿晟聽到齊妍靈要他喝東西,嚇得立刻躲到太上皇的身後去了,還捂着自己的嘴,“苦苦的,不喝。”
太上皇說道,“不喝就不喝,祖父不讓你喝。”
“……”齊妍靈一陣無語。
“阿晟去釣魚。”太上皇讓羅公公帶着阿晟去湖邊釣魚,他則揹着手看着齊妍靈,“說吧,你有什麼要問的。”
不得不說,太上皇在某些方面並不糊塗,還精明得讓人不能想象他以前會有那麼昏庸的決定。
“太上皇可聽說過一個叫閻雲峰的人?”齊妍靈含笑問道,將手裡的湯藥盅子交給玳瑁。
“閻雲峰?”太上皇微微眯起雙眸,“齊國曾經叱吒風雲的大將軍,因爲叛國被射殺與赤嶺坡,你說的是他?”
齊妍靈臉色微變,“你說他死了?”
太上皇冷哼了一聲,他年輕的時候不曾遇過敵手,連熙國都被他打得沒有招架之力,唯有遇到閻雲峰的時候,他遲遲沒有勝利過,最後還是用計才讓閻雲峰被自己人殺死的。
只是,對於這個讓太上皇視爲恥辱的人,幾乎極少有人提起過,齊妍靈沒聽說過也是正常的。
“他是死了,朕親眼看到他死的,爲何要提起他?”太上皇立刻問道。
因爲齊妍靈曾經無意間看過趙昭寫的信,寫的就是給這個人收的,她原來是猜測這個閻雲峰可能就是救走趙昭的人,可她從來沒想過,這個人居然會是齊國原來的大將軍……
而且已經死了!
如果趙昭真的是寫信給這個閻雲峰,那太上皇親眼看到的又是誰?救走趙昭的人是這個人嗎?爲什麼會讓趙昭一個人回來齊國?
太上皇見齊妍靈臉色變幻不定,心中猜想着到底發生什麼事情,難道是趙昭在她面前提過閻雲峰了?還是他們已經知道閻雲峰是死於他的算計中?
所謂兵不厭詐,太上皇從來沒後悔當年的所作所爲,只是,一個死去這麼多年的人爲何重新被提起?
他直覺這件事跟趙昭有關係。
“是不是趙昭提過了?”太上皇目光犀利地看着齊妍靈。
齊妍靈笑道,“是我在長安城的時候偶爾聽說過閻雲峰,所以纔好奇地問一問,太上皇,既然阿晟不肯吃藥,那我先回去了。”
太上皇沉着臉沒有說話,他絕對不相信齊妍靈說的鬼話,就算她在長安城聽說了閻雲峰的名字,想知道更多詳細也是去問阿修,怎麼會想到來問他。
一定是跟趙昭有關,否則她不會跟自己開口的。
他從來不知道趙昭跟閻雲峰居然有關係。
“出來吧。”太上皇手上打了個奇怪的手勢,有兩個身穿黑色衣裳的男子從花園角落裡走了出來,無聲無息地跪在太上皇面前。
若是齊妍靈在這裡的話,她一定會覺得很吃驚,這個花園並不大,一望到底,這兩個人居然能藏得這麼深。
“去查吧,朕要知道太后跟閻雲峰到底是什麼關係。”太上皇低聲命令,最後還加了一句,“去檢查閻雲峰的墳墓,看看他骨頭的顏色……還有小腿的地方。”
兩個黑衣人低頭領命,沉默地離開花園。
齊妍靈並不知道她無意間提起的閻雲峰讓太上皇發現了什麼,她纔剛剛走出龍騰宮,就見到趙霖修大步地走了過來。
“你怎麼來了?”齊妍靈笑着迎了上去。
趙霖修眼睛在玳瑁手上的盅子一閃而過,臉上有幾分不悅,“老頭子不讓你見阿晟嗎?”
“你兒子一聽到我要喂他吃藥,嚇得都不想見我了。”齊妍靈沒好氣地說。
“給我吧。”趙霖修將盅子拿了過來,“那老頭子沒罵你吧?”
齊妍靈笑道,“好端端的他爲何要罵我呢?”
“哼,以後不必理會他說什麼,明日我們就啓程回京都。”趙霖修說道。
“那你去跟太上皇說一聲吧。”總不能連要走了都不打聲招呼。
趙霖修摸了摸她的頭,“你先回去吧,我去找阿晟。”
齊妍靈苦笑,小聲說道,“我看阿晟都玩瘋了。”
“老頭子就是想讓他留下。”趙霖修哼道。
“什麼?”齊妍靈吃了一驚,她無論如何都不會把阿晟留在這裡的。
趙霖修低聲說,“沒事,有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