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媽媽,媽媽別不要我!”
“我不是你媽媽,別過來,不要過來!”
“媽媽,媽媽……”
“滾開,不要過來,不要……啊——”
初夏一下子醒來,額頭全是冷汗,而身邊路東驍也醒了,被她吵醒的,他眉心微蹙的看着她,“怎麼了,做惡夢了?”
是的,她做惡夢了,她夢到了上次見到的那個唐氏孩子,追着她叫媽媽。
她不知道爲什麼會做這樣的夢,可是她好害怕,幾乎第一反應,她就去摸自己的小腹。
路東驍已經坐起身,並將她擁入了懷裡,一邊用紙巾爲她擦着額頭的冷汗,一邊輕吻着她的額頭,“沒事了,沒事了。”
初夏趴在他的胸口,手緊緊的揪着他的衣衫,只覺得冷,好像空氣都變成了冰凌,順着她的毛孔往她身體裡鑽,她不禁往他懷裡又鑽了鑽。
“夢到什麼了?”路東驍在她的顫抖輕了的時候,開口問她。
初夏揪着他衣衫的手一緊,不知該如何告訴他,她夢到了一個可怕的孩子叫她媽媽。
老人都說日有所思夜有所夢,一定是她昨晚去嬰兒房的緣故,纔會讓她夢到孩子?可是爲什麼夢到的孩子卻是那樣的?
是她太緊張了,還是這是什麼暗示?
初夏不敢去想,只覺得心心劃過不安,但是卻沒有勇氣說出來,她最後搖搖頭,對路東驍說,“抱緊我,我冷。”
他抱着她,沒有再追問她做了什麼夢,而初夏窩在路東驍的懷裡,夢雖然醒了,可是夢裡的一切卻那樣的清晰,清晰的耳邊還回縈着孩子的叫聲,叫她媽媽。
難道她的寶寶……
不,一定不會的!
她的寶寶一定是健康的,已經早就給她檢查過了,不是嗎?
路東驍一直抱着她,他似乎睡着了,可是她卻沒有睡意,她看着天由暗變亮,最後一片通明。
當太陽透過窗子照進來的時候,她才從路東驍懷裡離開,這時她才發現他的眉頭皺着,臉似乎也有些紅,呼吸似乎也有些粗。
“路東驍,”她輕叫了一聲。
他‘嗯’了一聲,很輕,然後又說了聲,“難受。”
他雙眼緊閉,神色有些痛苦,這樣柔弱的他,初夏還是第一次看到,她擡手落在他的額頭,燙人的高溫讓她一驚,剛纔一直睡在他的懷裡,只覺得他身上暖暖的,卻沒有發現他發燒了。
而且昨天她還想他從來不生病,可現在他就病了,真是邪由心生,她覺得該抽自己一巴掌。
還有,他那麼難受,居然都沒說,還一直抱着她一夜,說不準他就是累病的。
初夏一邊自責一邊起身,讓女傭叫了醫生,又去洗漱間打水給他降溫,結果她太慌,把放在洗漱臺上的玻璃杯打碎,她本能的伸手去撿,結果剛碰到碎片就感覺指尖尖銳的一痛,鮮紅的血滴落下來,一顆一顆打在光潔如玉的地板上,那麼刺眼。
初夏看着這些血,心底的不安像是野草似的開始瘋長。
醫生很快就來了,給路東驍打了退燒針,又打上了點滴,這一通折騰下來,已經是中午十點。
“路先生,你得的是流感,傳染性很強,我建議……”醫生說話時看向了一邊的初夏,“我建議你與路少夫人暫時隔離幾天,她是孕婦,抵抗力本來就比正常人低,如果感冒了,也不好用藥。”
路東驍微皺着眉頭,“我一會還要陪她去做唐篩。”
“不用你去了,我自己去就可以,”初夏打斷他,然後看向醫生,“我會與他保持距離的,絕對不讓他傳染到我。”
說完,還瞪了路東驍一眼,那模樣彷彿在說,這事我說了算。
路東驍燒了一夜,身體確實虛弱無力,真是應了那句鐵打的漢子也經不起三天的病,他這才一天,就全身綿軟的不行。
醫生走了,路東驍的意見是推遲唐篩檢查,但初夏不同意,說是已經預約好了,這樣出爾反而是對醫生的不尊重。
路東驍拗不過她,便讓司機送她去,不過臨走前還是發出了警告,“再敢亂跑,看我怎麼收拾你。”
這是在提醒她,昨天她和裴天陽的事,他有氣,只是壓在了心底。
初夏指了指他手上的吊瓶,膽大的嘲笑道,“我記住了,病老虎!”
被她取笑,路東驍正要黑臉,她已經閃身門外,他看着手上的吊瓶,揉了揉眉心,然後閉上眼睛。
流感,流感!
一定是秦湛那個傢伙傳染給他的,真是可惡!
初夏來到了醫院,醫生已經等在那裡,她按規定要求抽了血,然後等待結果,這個過程焦急而漫長,因爲總是會讓她不自覺想起那個夢,還有夢裡的孩子。
她努力的不讓自己去想這個夢,可總是身不由己,好像那個夢了腳似的,總是往她腦子裡鑽。
她有些坐不住了,然後站起身,準備出去透透氣,巧的是林筱今天也在,看到對方兩個相視一笑,就在初夏準備離開的時候,忽的腿上一緊,她低頭,看到抱着自己的人時,大腦當即嗡了一聲。
“媽媽,媽媽——”
這聲音與夢中的一模一樣,就連樣子也一樣,簡直是夢的重現。
初夏只覺得全身發冷,這時就見林筱神色有些慌張的跑了過來,低喚,“謙兒,謙兒別鬧,媽媽在這。”
“媽媽,媽媽……”雖然林筱就在眼前,可是謙兒仍抓着初夏,連聲的叫媽媽,沒人知道,他叫一聲,初夏的頭皮就會多一寸麻悚,夢裡,那個孩子就是這樣叫她的。
“初小姐抱歉,謙兒太調皮了,你別見怪,”林筱一邊哄勸孩子,一邊對初夏道歉。
“弟弟,”林筱還沒道完歉,謙兒忽的把手按向了初夏小腹,嘻嘻的傻笑,“弟弟,弟弟……”
“謙兒,你再胡鬧,我就把你送學校去,”林筱強行將謙兒抱起,呵斥。
謙兒委屈的看着林筱,指着初夏的肚子,“弟弟,是弟弟……媽媽有弟弟了……”
林筱的眼底快速閃過一抹痛楚,她看向因驚而都變了臉色的初夏,連連道歉,“實在對不起初小姐,你沒事吧?我幫你去叫醫生!”
初夏看着林筱,很想說沒事,可她就是說不出來,眼前謙兒的模樣與夢裡的重疊,像是兩個,又似一個。
可怕的感覺像是潮水般的洶涌而至,直逼她的心臟,她不敢再看那個謙兒一眼,然後折身跑回醫生診療室,聲音急促而慌亂,“我的檢查結果多久出來?”
現在每一分每一秒的等待都是煎熬,她快受不了了。
半個小時後,初夏拿到了結果——高危!
她不懂這是什麼意思,但卻從這兩個字裡感覺到了不正常,她看向大夫,大夫的臉色也有些凝重,“路少夫人,你們家族有過唐氏病史嗎?”
初夏根本顧不得回答,放在桌上的手都在顫抖,“大夫,高危是什麼意思?”
醫生沉默,“路少夫,我建議你再做進一步檢查。”
一句話讓初夏如被人澆了盆涼水,從頭涼到腳後路,醫生見她這樣,又說道,“路少夫人也不用緊張,我們這種檢查的準確率只在90%,如果想提高準確率,還可以做羊水穿刺,不過這個有風險,我建議你還是回去和路先生商量商量再做決定,你也不要有心理負擔,這種……”
醫生說了很多,可到最後,初夏已經聽不到了。
初夏不知怎麼來到的林筱辦公室,她開口的第一句話就是,“你懷謙兒的時候,做過檢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