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她用指甲深深的掐着自己,告訴自己,不能淪陷!
月光正濃,將她的影子也照的清晰,可再清晰,終還是影子,暗黑黑的只有一個輪廓,初夏第一次感覺影子是這世上最卑微的存在。
就像是她,明知道他把自己當成別人,可還不甘心的想試一回,而試過之後,便體味到了其中的辛酸。
“我不想做別人的替身,我討厭每次你明明在看着我,心裡卻把我當成另一個人的樣子,路東驍你這樣做,其實也是對那個人不公,”初夏把那些壓在心底,一直小心避諱不敢說的話,全都說了出來。
這種感覺真輕鬆!
“你這樣以爲?”他反問,聲音清冷而平靜,只是眉宇間的陰鬱更重了。
初夏苦澀的一笑,“不然呢?”
她舉起自己的手,那枚不知什麼材質的戒指在月光下難得的放出一絲光暈來,“這個算什麼,敷衍嗎?你們家祖傳的祖母綠我不敢奢望,可是一顆鑽戒你買得起吧?而你就給了我這麼一個東西,何天真問我這是什麼材質的時候,我都不知如何回答,現在你能告訴我,這是什麼東東,你花幾塊錢買來的?其實你沒必要,這樣還不如不給!”
說着,她就伸手取,可是很奇怪,那戒指怎麼都取不下來,就像是和她的手指長在了一起。
路東驍盯着她取戒指的動作,眼底閃過一抹疼痛,只是初夏只想着取戒指,並沒有看到,最後她把自己的手指都擼疼了,戒指還是拿不下來。
她放棄!
“在你眼裡,這枚戒指就那麼不值錢?你想要的就是鑽石那種俗氣的東西?”他的聲音愈發的涼了,那涼中還帶着一股落寞。
初夏擡頭看他,苦澀漫過心頭,俗氣……
“是,我就是俗,你不應該今天才知道,當初爲了救宇揚,爲了錢,我跟了你,你就該清楚,我就是一個世俗的人,所以我俗的和任何女人一樣,都容不得自己的丈夫天天睡在自己身邊,心裡想的唸的全是別的女人。”
她說完這話時,路東驍已經走了過來,站在她的面前,高大的身軀將她完全的籠罩,他低低的問道,“你就這樣想我?”
還用她想嗎?
他藏着前女友的畫像,他爲她畫像差點把她掐死,對了還有這裡,恐怕也是他和前女友戀愛過的地方吧?
戀人湖!
多麼浪漫的名字,此刻卻像是錐子扎着初夏的心,她後悔跟他來了這裡。
她的手指被他捏起,剛纔她太用力,手指現在已經紅腫,他輕撫着那枚戒指,“如果你覺得這個不如鑽石貴重,我可以再給你個鑽石的,但是這個……絕對不是你說的敷衍,你總有一天會明白。”
初夏看着他,那雙烏黑幽深的眸子,似乎欲言又止,可是她並沒有去想,當將來的一天,當她知道這枚戒指是他身體的一部分,她才知道自己今晚的話有多傷人。
“路東驍,我要的不是鑽石,”她猛的抽回手,眼裡點點傷害的慍怒。
“你要的,我都會給,”他伸手爲她拂了下被風吹亂的髮絲。
一種深深的無力將初夏襲捲,她搖頭,“抱歉,我等不起。”
他的意思初夏懂得,他會在慢慢忘了心中的人之後,把該給她的都給了,可是那要多久?如果一輩子他忘不掉呢?
她等不起!
最關鍵的是她受不起這種折磨,那簡直就是情感的凌遲。
“我不同意離婚,”她說完那句,他便說了這麼一句。
初夏看着他,他伸手握住她的,“天涼了,進屋吧!”
可是她並沒有動,而是看着自己凸起的小腹,“你是因爲孩子嗎?”
路東驍眉頭擰了擰,初夏便又問道,“如果這個孩子不健康呢?”
初夏只覺得被他握着的手驟然一緊,而且是很緊,她骨頭都有要碎的感覺,他一直溫潤的眸子也在這一刻怒意翻騰,“你鬧可以,但不該說的話,最好還是不要說。”
初夏還想再說什麼,忽的小腹那裡動了一下,她一怔,緊接着反應過來,是寶寶的胎動。
他(她)動了!
這是她第一次做母親,也是第一次感覺這種奇妙的動靜,那一剎那,初夏全身被一種溫暖擊過——
甚至,她都忘記了要和路東驍說什麼,一直到第二天早上醒來,才發現昨天的談話竟然無疾而終。
大概路東驍感覺到了她對這個地方的不喜歡,吃過早飯便帶她回去了,看過了宇揚,初夏給寧冉撥了個國際長途。
寧冉的聲音懶懶的,一聽就知道她在睡覺,現在國內的時間應該是正中午,正是人們走在陽光下的時間,可是寧冉卻在補眠。
那輛寶馬車是誰送的,初夏還沒及問,不過更不適應在電話裡問,初夏問她了姨婆的地址,她想替寧冉去看看。
雖然寧冉之前就說姨婆的身體不好,可是當初夏真的看到骨瘦如柴的姨婆,心還是緊緊的疼了。
只是,一個人怎麼能瘦成這個樣子,皮包骨,這三個字她只聽說過,如今算是在姨婆身上見識了。
姨婆聽到初夏是寧冉的朋友,一雙枯蒿的眼睛透出一抹精光來,那光亮竟讓初夏想到了四個字——迴光返照,但很快她就在心裡罵自己,怎麼能有這樣的想法?
並暗暗爲姨婆祈禱一定沒事,一定可以長命百歲,可初夏知道這只是人的一種美好心願,姨婆的狀況真不是想長命就能長命的。
還有姨婆的家一片髒亂,不過初夏也能理解,她一個人瘦成這樣,呼吸都十分的費力,怎麼還有體力去做家務。
初夏一邊陪姨婆說話,一邊給她收拾家務,可是她怎麼也沒想到,她還有意外的發現。
牀頭櫃底下,初夏發現了好多一次性針管,再聯想到姨婆不正常的瘦弱,她忽的意識到什麼,這一刻,初夏只覺得後背像是被浸了冰一樣的冷。
好慶幸寧冉一直沒有過來,如果她來了,是不是她也會染上那種東西?
初夏不敢想,越想越覺得後悔,本來她挺心疼姨婆的,可是當看到那個東西后,只剩下恐懼,便匆匆告辭了。
“事沒辦好,還給我惹了這麼大的麻煩,我都還沒找你呢,你居然找上了門了,”匆匆向外走的初夏,忽的聽到了熟悉的母語聲,她不禁往着聲音的方向看去。
只見隔壁的院子裡,一個黑頭髮的中國男人用腳踩着一個黃頭髮的外國男人,踩的是男人的肩胛,被踩的人痛的嗷嗷直叫。
這一幕,再加上姨婆的事,讓初夏心底的恐懼更大了,她第一反應就是跑,結果沒注意腳下,踢到了什麼,就聽到咣的一聲,驚動了隔壁的兩個男人。
他們同時看過來,初夏看清了那個施暴者的臉,那麼熟悉,好像在哪見過,可她不知道是緊張,還是因爲害怕,她竟一時想不起來了。
而男人似乎也認出了她,一雙陰騖的眸子緊盯着她,那裡面透出的兇光,像是能將她一瞬間射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