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去找顧婉講和,他希望她能夠和顧長宏解除婚約,然後帶着孩子一起嫁給他。本來,他們就是一家三口,只是錯過了太久。
傅正勳也是後來才慢慢明白,當初,顧婉提出分手,並不僅僅因爲他把她丟在了民政局,那只是一個爆發點而已,冰凍三尺絕非一日之寒。
他自認已經放下了對葉曼清的感情,才和顧婉開始。可他們交往之後,每次葉曼清有事,他都跑去充當二十四孝前男友,顧婉心裡肯定是不痛快的。顧婉一直忍讓着,但時間久了,他把她的耐性和感情都耗盡了。
何況,顧婉說的沒錯。他調離B市之後,葉曼清和陸峰雖然沒有夫妻恩愛,卻鮮少再有爭吵,日子也過得平靜了。
最後,他犯了一個所有人男人都會犯的致命錯誤。他以爲顧婉和他睡過,她就是他的了,煮熟的鴨子飛不了。所以,他把顧婉一個人丟在了民政局門口。那麼重要的日子,他卻丟下了她。
顧婉是多驕傲的人,所以,後來,她連懷孕了都沒有找他負責。她寧願一輩子不嫁 ,寧願一個人撫養孩子,一個人苦苦支撐生活。
十幾年之後,顧婉接受了他的道歉。卻沒有接受他這個人。
畢竟,時過境遷,很多事情都改變了。她不恨他,可她還怨恨自己。
因爲她當年的無知和任性,她把她爸爸氣死了。她對傅正勳說:“因爲我未婚先孕,把我爸爸氣死了。對不起,我沒辦法心安理得的和你在一起。”
顧婉拒絕的毫不留情,傅正勳還能說什麼。他總不能強迫她和顧長宏離婚嫁給自己。
當時,他已經在京裡任職,雷打不動的每週飛回來一次,纏着顧婉。或者偷偷去學校看顧依雪。
關於孩子的問題,他和顧婉算是達成共識。暫時不打算告訴依雪身世,怕她年紀小,接受不了。
這樣飛來飛去的日子,持續了幾年。一直到顧婉被查出絕症。
那段時間,是傅正勳一生之中最灰暗的日子。即便他權勢滔天,富甲一方,可他救不了最愛的女人,他只能眼睜睜的看着她,像一朵花一樣,一天天的枯萎下去。
那時候,顧依雪白天上學,晚上在醫院陪着顧婉。而傅正勳恰恰相反,他晚上回去休息,處理一些公務,白天依雪不在的時候,他一直寸步不離的守在顧婉身邊。
在顧婉最終的彌留之際,他緊握着她的手,彼此都淚流滿面,他們最後悔的,莫過於錯過了彼此太多的時間。
顧婉臨死之前,要求傅正勳不要讓依雪認祖歸宗。他問:婉婉,你是不是還恨我。
顧婉說:依雪出生之後,我答應過爸爸,讓依雪姓顧,她這輩子都是顧家的孩子。如果我反悔了,爸會死不瞑目吧。
於是,傅正勳不停的點頭,“我什麼都答應你。婉婉,你可不可以不要死?”
然後,顧婉就笑,她說他孩子氣。
顧婉去世的那個晚上,天空飄起了細碎的雪花,那麼安靜,那麼唯美,又那麼淒涼。
顧婉的死,對他打擊很大。
顧婉從生病,一直到離世的期間。他大部分時間和精力都花在了顧婉的身上,錯過了太多的工作和升遷最好的時機。
否則,他後來根本不需要藉助陸家的財力上位。
他做陸家的保護傘,然後,用陸家的財勢坐穩瞭如今的位置。即便是他和葉曼清後來的婚姻,都不過是一場交易而已。
前半生,顧婉和顧長宏做了半輩子的名義夫妻。
後半生,換成了他和葉曼清。人生,還真是公平。
……
天陰沉沉的,突然飄起了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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馬上就要入冬了,冰冷的雨水打落在身上,冷的有些駭人。
或許真的是老了吧,傅正勳忍不住打了個哆嗦。
警衛原本是遠遠的跟着,這會兒下雨了,警衛連長黃剛撐着一把大傘,快步的走過來。
“首長,下雨了,山上氣溫越來越低,您當心身體。”
“嗯,回去吧。”傅正勳說,然後,他又看着墓碑上顧婉的照片,溫和的說了句,“婉婉,改日再來看你。”
傅正勳說完,剛要離開,轉身卻看到幾步之遙的地方,顧依雪撐着一把透明的雨水,靜靜的站在那裡。
她的目光淡淡的,落在墓碑前那一大束桔梗花上。花瓣被雨水打溼,更顯得嬌豔欲滴。
原來這些年的花,都是傅正勳送的。每年的生日忌日,一次不落,她是不是還應該稱讚他的長情呢。
傅正勳也看着她,彼此短暫的凝視後。他邁開步子向她走過來。
“雨用不了多久就會下大,你一個女孩子在山上不安全,跟我們一起回去。”傅正勳說,態度平緩而溫和。
顧依雪卻沒領情,淡淡的說了句,“我想陪陪我媽媽,不勞煩傅部長費心。”
傅正勳沒說什麼,卻一直都沒離開。自然是不放心的。
雨越下越大,顧依雪手中的傘都被打的搖搖晃晃。她自然不能在山上久留。
通往山下的道路非常的溼滑。顧依雪走在前面,傅正勳帶着警衛隔着兩步之遙的距離,跟在她身後。
等到達山腳下,雨勢已經有些收不住了。顧依雪是打車來的,可雨下的這麼大,墓園這邊又偏僻,她根本打不到車。
“我送你一程。”傅正勳的車子緩緩的停在她面前,車窗搖下來,傅正勳坐在後面的位置,對她說道。
這樣的鬼天氣,顧依雪知道根本攔不到車,至於這邊的公交,她坐過一次,十分的不靠譜。風和日麗的時候都要等上個把小時才能來一輛,這鬼天氣有沒有都不好說。
顧依雪只是短暫的猶豫之後,覺得還是沒必要委屈自己,於是,禮貌的上了車。
副駕駛位置上坐着黃剛,她只能在後排與傅正勳同坐,好在車子空間十分的寬敞,雖然是同坐,但顧依雪和傅正勳之間卻隔着涇渭分明的距離。
“馬上要入冬了,還下這麼大的冷雨。”黃剛坐在副駕駛的位置上,突然的插了一句。
傅正勳和顧依雪都沒接話,隨後,氣氛再次陷入僵局。車子緩緩的移動,因爲地面溼滑,速度很慢。
雖然是在車子裡,傅正勳依然正襟危坐,偶爾用眼角的餘光看身旁的依雪一眼,只見她一直都是淡淡的,連情緒都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