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淺習慣性的手握成拳，錘了捶發暈的腦袋。“懷孕之後比較嗜睡。”
“睡多了也會暈的。”陸逸航說。
“可是睡着的時候不暈啊。”林淺回答道，大概也只有說些和孩子相關的事情，他們才能和平共處。
“下牀活動一下吧，總是睡對孩子也未必好。”陸逸航伸手過來扶她。
林淺家有個小陽臺，陸逸航扶着她坐到小陽臺上，開了一扇窗子透氣。風夾雜着一些雨絲落進來，有點兒冷，但那涼意讓人覺得舒服。
“我記得，去國外找你的那天，也下了很大的雨。雷聲很大，我怕寶寶害怕，一直捂着肚子……”
“淺淺！”陸逸航突然打斷她，俊臉上的神情有種說不出的無奈與愁痛。
林淺笑了笑，“原來，你也不願提起曾經。逸航，我們的曾經，除了傷痛，是不是什麼都沒有剩下？”
陸逸航皺眉坐在她身邊，伸手去摸她的肚子。“我們之間，不是還有寶寶嗎。淺淺，他又重新回到你肚子裡了。”
林淺聽完，卻搖了搖頭，只有她知道，兩個孩子是不同的。
陸逸航不等她再開口，已經端了魚湯過來。亦如他所說，魚湯的確沒什麼腥味兒，也不知道用了什麼方法，把魚腥味兒去的很乾淨，味道也十分的鮮美。
林淺難得的喝了一小碗。不過，只喝魚湯肯定是喝不飽的，陸逸航一邊收拾湯碗，一邊問道，“晚上想吃什麼，我做給你吃。不過，別太難爲我，你知道我的廚藝很一般。”
林淺輕抿着略有些蒼白的脣，，答非所問的說道，“陸逸航，你打算和我一直這樣過下去嗎？”
“這樣過下去，其實也沒什麼不好的。”陸逸航拿着碗的動作頓了一下，無奈的笑道。
林淺也跟着笑了，笑的有點自嘲。“高高在上的陸公子，能放下所有的架子來伺候一個女人，如果我不感激涕零，大概在所有人眼中，就是矯情了吧。”
陸逸航聽完，輕聲的一嘆，走到她身邊，“淺淺，你不原諒我也沒關係，我知道，你有恨我的理由。”
林淺其實很想說，恨你也挺累的。她不想再爲難自己了。
“陸逸航，我真的很想原諒你，可我好想做不到。矯情也好，作死也好，我真的做不到摒棄前嫌，當做什麼事也沒發生一樣，和你好好過日子。你們都不是我，誰又能明白我那時有多痛呢。”
她每次看到陸逸航，都會想起曾經，都會徹頭徹尾的痛上一回。所以，她對他纔像洪水猛獸一樣，避之唯恐不及。
“淺淺，對不起。”陸逸航嘆息着說，除了道歉，他發現自己居然那麼的無能爲力。
“不客氣。”林淺笑着回答道，那笑，好像把一切都釋然了一樣。
可只有陸逸航知道，他們之間，永遠也不可能冰釋前嫌。
“逸航，我已經想清楚了，我打算去國外生活。”林淺突然說道，語氣淡淡的，好像在說着一些無關緊要的事情一樣。
陸逸航握在手裡的碗突然墜落在地，碎片濺了滿地。
啪的一聲脆響，林淺驚得不輕，心臟無端的狂跳了幾下，顯出幾分慌亂。
她以爲他會怒火中燒，然而，陸逸航依舊是一臉的平靜，他蹲下身，把地上的碎片逐一的拾起來，因爲沒什麼經驗，手指還被碎片劃傷了，指腹不停的流血，他卻像無知覺一樣。
林淺都有些坐不住了，她的手掌緊攥成拳頭，薄脣死死的咬着。
陸逸航把地面收拾乾淨後，重新回到她面前，平靜的深眸，滿滿都是苦澀。“林淺，你究竟有沒有心呢？”
他已經這樣卑微，這樣的小心翼翼，他只是想要呆在她和寶寶的身邊，照顧着她，呵護着她，不敢有任何的非分之想。
然而，即便是這樣，林淺都不肯給他機會。
林淺微垂着頭不說話，她不知道該如何說。她很想告訴他，就因爲她是有心的，所以纔會心痛。
她不想一直痛下去，這樣對孩子的胎教也不好。
“你不用擔心，我雖然出國去生活，但不會人間消失。我會把地址和聯繫方式給你，你可以保留探視權。無論怎樣，你都是孩子的爸爸，血脈是剪不斷的。”
“這是你最後給我的恩賜嗎？”陸逸航苦笑。
林淺抿着脣，再次沉默。她沒這麼想過。
彼此之間陷入了短暫的僵持。氣氛越來越沉悶。
林淺覺得，如果再不打破沉默，她真擔心自己會不會窒息而亡。
“出國定居沒有你想得那麼簡單，你沒有綠卡，到了那邊連工作的權利都沒有，一個人帶着孩子根本無法在國外生活。”
“歐洋會替我安排的。”林淺說。
“那經濟問題呢，他也替你安排？你打算讓歐洋養你們母子一輩子？”陸逸航問，聲音沉冷。
林淺擡起頭，愣愣的，茫然的看着他，“難道你不給我們生活費嗎？權利和義務是相互的，你有探視寶寶的權利，也應該承擔撫養他的義務。”
陸逸航聽完，有點兒哭笑不得的感覺。她這是一直打他主意呢。
陸逸航短暫的沉默後，終於點了點頭，“可以，你想去國外生活，我可以幫你安排好一切，只是，必須等孩子生下來。你孕期反應本來就大，一個人跑到國外，也沒有人照顧，我不放心。”
“你可以幫我請個有經驗的月嫂。”林淺提議，反正，陸逸航有的是錢。而這些都是錢可以解決的事情。
“別人照顧我不放心。與其牽腸掛肚，不如你安心的在國內把孩子生下來。懷胎十月，你不會連不到一年的時間都忍不了吧。”陸逸航又說。
林淺總覺得陸逸航這是緩兵之計，但他已經做出了妥協和退讓，林淺不能太不識擡舉。
她點了點頭，兩個人算是暫時達成了一致。
然後，林淺從醫藥箱裡找出了創可貼給陸逸航包紮手指。再然後，他去廚房煮飯燒菜。
林淺還是沒什麼胃口，陸逸航一直哄着她吃。
當初，她一個人懷着寶寶的時候，這是夢裡纔會有的畫面。
如今，林淺忍不住去想，如果他們從來都沒有分開過，該有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