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緊約上你的陸舅舅出門吧。”雨剛停,周小樓等人已經迫不及待推着蘇羨意出門。
她給陸時淵發了信息,許久沒回。
撥打電話,也是無人接聽。
這讓她覺得很不正常,打給蘇呈時,他正和兩個男生在網吧開黑打遊戲,他甚至不知外面下了一場暴雨,自然也聯繫不到陸時淵。
“二哥又不是小孩子了,可能是手機沒電了吧。”
蘇呈畢竟是孩子,料想陸時淵不會出事,此時還顧着打遊戲。
蘇羨意在兩人約好的地點等了一會兒,便直接去了賓館。
“您找陸先生?”
她之前來過,賓館前臺也認識。
“對,他在房間嗎?”
“之前有位先生找他,兩個人出去了,您聯繫不到他?”
“嗯。”蘇羨意點頭,“那他有說什麼嗎?”
“那倒沒有,要不您先坐着等等。”
蘇羨意此時也不知該去哪裡找他,只能點頭應着。
“可能是剛纔雨太大,被困在哪裡了,您喝點水。”賓館前臺拿着紙杯給她接了杯溫水。
……
此時醫院,手術室
衆人一聽心臟停了,氣氛瞬時變得更爲焦灼緊張。
“給氧,準備電除顫!”
主刀醫生神色不慌,有條不紊的指揮。
護士快速將患者胸部皮膚擦乾,把專用導電膠塗在電極板上,一個醫生將電極板放在胸骨外緣上部,右側鎖骨下方。
“200焦耳。”
除顫開始,所有人都在觀察病人的情況。
“300焦耳。”
陸時淵站在一側,盯着儀器,直至病人恢復心跳,所有人才長舒一口氣。
此時主刀醫生纔拿着手術刀,繼續進行手術。
由於劇烈的撞擊,骨折碾壓,患者腹腔內已是血肉模糊,多臟器受損。
“右心室位置。”
陸時淵低聲說了句。
他聲音溫潤低沉,不徐不緩,在緊張的手術室中,好似能瞬間撫平所有人的焦躁。
即便所有人都穿着千篇一律的手術衣,他的身形也格外出衆。
手術室裡,不少人對視一眼,一臉困惑,即便戴着口罩,可聲音,身形,這也不是他們醫院的大夫,只是此時大家沒有心思去管他。
主刀醫生看了他一眼,在指揮人繼續抽吸時,伸手檢查右心室,“止血鉗。”
病人是直接被送入手術室的,什麼情況都有可能發生,陸時淵是第一個接觸他的專業醫護人員。
在手術過程中,多次在緊急情況下,給了最關鍵的建議。
主刀醫生並不是他,他也不會做什麼喧賓奪主的事。
作爲醫生,誰負責,誰主刀,只要能挽救病人,即便他只是在旁看着也是無所謂的。
——
此時
蘇羨意已經在賓館等了一個多小時,她走到賓館前臺,“如果他回來,麻煩讓他聯繫我。”
“沒問題。”
正當她準備去外面碰碰運氣時,一個渾身溼淋淋的中年男人踩着雨水走進來。
雨早就停了,他身上卻還掛着水,擡手擦了把臉,看向前臺服務生,“幫我查一下陸時淵住哪個房間,我要進去拿東西。”
蘇羨意腳步頓住。
“先生,這個可能不太方便……”
“警察!”
蘇羨意呼吸一沉,並不明白髮生了什麼,不過前臺確定警官證之後,拿了張萬能房卡,領他去房間。
“同志,您等一下。”蘇羨意跟着上了電梯。
劉局看到蘇羨意,就瞬間想起,這是之前在警局見過的小姑娘。
他本就覺得這小姑娘長得眼熟,那日她穿了條海綿寶寶的褲衩,那是他家孩子喜歡看的動畫,印象自然深刻。
“你是陸醫生的朋友?”
蘇羨意點頭,“請問他是出什麼事了嗎?”
“沒什麼事。”
“那您這是……”
劉局看着隨他上電梯的賓館工作人員,又看了看蘇羨意,兩人神色都格外緊張,料想是自己行爲有些突兀:
“剛纔狂風暴雨,吹倒了一棵樹,陸醫生去幫忙救人,淋了一身雨,這會兒在醫院手術室,我回來給他拿點乾淨的衣服。”
“救人?”蘇羨意皺眉。
賓館工作人員一聽這話,才長舒了口氣,生怕自己地方,藏了什麼不法分子,輕鬆一笑。
“原來是這樣,這位同學已經在這裡等他一個多小時。”
劉局看向蘇羨意,“陸醫生今晚約的人是你?”
蘇羨意點頭,“您方便帶我一起去醫院嗎?”
“方便,特別方便!”
拿了衣服上車後,蘇羨意卻覺得這位警察叔叔看她的眼神有點古怪。
尤其是遇到紅燈時,總是偷偷看她,搞得她有些不自在,“那個……我臉上是有什麼髒東西嗎?”
“你不認識我了?你同學出事那晚,我們在警局見過。”
蘇羨意認真打量,他此時滿臉滿身都是水、泥漬,一身狼狽,又穿着便服,她一時竟真的沒認出來……
這不就是在警局給陸時淵塞茶葉的警官?
“認出來了?”劉局笑道。
蘇羨意點頭。
“你和陸醫生很熟啊?”
“還行。”蘇羨意對他不熟,回答得相對保守。
劉局皺眉:
什麼叫還行?
一個說結婚進行時,一個卻說還行?
現在的年輕人,都在搞什麼玩意兒。
**
蘇羨意到醫院時,手術室外擠滿了患者家屬親友,全都在焦急得等消息。
劉局原本是陪着她一起的,只是他雜事纏身,把衣服塞給她就匆匆離開了。
約莫又過去了兩個小時,他又折返回來。
從口袋掏出一個眼鏡遞給他,“這是他忘在現場的,我估計是他的,被同事撿到了,險些被人踩壞。”
蘇羨意伸手接過眼鏡,鏡片上沾了雨水草籽,又被劉局就這麼踹在兜裡,上面還沾了許多指紋,髒得不成樣子。
“我還有一堆事,就麻煩你把東西交給他了。”
蘇羨意點頭應着。
……
手術室內
待儀器上的各項數字開始趨於穩定,所有人才長舒一口氣。
剩下的手術比較常規,助理醫生也能上前幫忙,一切都在有條不紊的進行着。
主刀醫生餘光瞥了眼身側,剛想開口讓他多留一下。
發現陸時淵人已經不見了。
蘇羨意拿着眼鏡,到洗手間,用水沖洗。
只能清除一些草籽泥漬,鏡片上還附着殘留一些油性類的污漬,僅憑清水是無法弄乾淨的。
餘光瞥見洗漱臺上有瓶洗手液。
蘇羨意還特意用手機查了下,洗手液可以清洗眼鏡,她才試了下。
鏡片打溼後,抹了少許洗手液,捏着鏡片輕輕畫圈,用清水反覆沖洗後,又拿了乾淨的紙巾擦乾,居然真能洗得乾乾淨淨。
在回手術室的途中,蘇羨意拿着眼鏡,才恍惚想起一件事。
他沒有戴眼鏡,那他進手術室,還能看清東西?
她低頭打量着眼鏡,近視鏡片,應該是有一定厚度和弧度的,他這鏡片……
很平!
此時時間也很晚了,醫院走廊靜謐悄寂,蘇羨意盯着手中的眼鏡,打開兩側鏡腿,試探着戴在了自己的鼻樑上……
透過一層鏡片,眼前的景物好似被重新刷新了一次。
但是,她的眼睛不近視,戴上他的眼鏡後,也並不覺得對她視物有絲毫影響,不會覺得更加清晰。
她以前戴過同學的近視鏡,會覺得有些頭暈。
可現在卻沒有絲毫感覺。
蘇羨意又把眼鏡摘下,戴上。
如此反覆兩三次,她這才確定,陸時淵佩戴的是——
平光鏡!
他的眼睛不近視?
蘇羨意的腦子忽得一下,好似有根弦崩斷了。
自己當初覺得他近視看不清,又是留他借宿,還拉着他去配眼鏡……
這簡直是個騙子!
正當她準備取下鼻樑上的眼鏡時,在一個轉彎拐角處,看到了個熟悉的身影。
他身上衣服全溼,尤其是襯衫,緊貼在身上,頭髮還潮溼得貼在額前,半邊身子浸在光影裡,拿着手機,另一隻手不耐得解開領口的一粒釦子,站在窗邊……
“嗡嗡——”
蘇羨意包內手機響起,在悄寂的走廊顯得格外清晰。
陸時淵循聲轉頭,視線直直落在她眼裡,原本冷硬的脣角忽然輕輕一翹。
那抹弧度,恰到好處的溫柔。
他一笑……
蘇羨意心就軟了。
陡然加速的心跳聲,急促而狼狽!
他真的,太犯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