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家客廳,三人坐下,江叔泡了茶端出,“陶小姐,您喜歡的玫瑰茶。”
“謝謝江叔,沒想到您還記得我愛喝什麼。”
陶詩謠雙手接了茶,舉止優雅得體,看得出來受過不錯的教養。
蘇羨意只垂頭看了眼自己沾了泥巴的鞋子和褲腳,和她一比,自己倒是搞得有些狼狽了。
“意意啊,吃葡萄,新鮮的。”陸老笑着招呼她。
“好。”
蘇羨意點頭,摘了顆葡萄送到嘴裡。
剛咬了一口,一股酸水兒涌入,她也想控制表情,可她沒想到會這麼酸,沒忍住,眉頭擰緊,小臉皺成一團,表情痛苦。
“哈哈——”陸老忽然笑出聲,“是不是很酸!”
“真的很酸。”
蘇羨意扯了張面紙,將葡萄吐在上面。
她還特意挑了個表皮全部泛紫的,卻沒想到會如此酸。
“我就說嘛,這葡萄確實酸,你江叔非說是我牙不好。”老爺子給她遞了杯水,讓她喝兩口,過過嘴裡的酸氣。
“您早知道,還騙我吃?”蘇羨意皺眉。
這都一把年紀了,騙一個小輩有意思嗎?
“生氣啦?”陸老笑着看她。
“沒有。”
“中午留在我家吃飯,就當我給你賠罪。”
“謝謝,不過我中午還約了人。”
她心底想着,蘇呈此時沒回信息,中午肯定要找自己的。
蘇羨意喝着水,總覺得氣氛有些怪。
按理說有客人來,應該先招呼她,可陸爺爺卻來逗她,似乎是故意忽略她一般,而這位陶小姐卻是一笑,“這葡萄是有多酸啊,我也嚐個看看。”
陶詩謠摘了個送到嘴裡,也是被酸得眉頭直皺,“確實挺酸的。”
很順利的融入話題。
“是啊。”陸老笑道。
蘇羨意是初見這位陶小姐,自然不知她與陸家關係如何,也就看不透陸老爺子意欲何爲。
“對了,我之前從國外給您帶了些保健品,強身健體,都是適合您這年紀吃的。”陶詩謠笑道。
“什麼樣的?”陸老端着杯子,喝了口茶。
“我拿給您看一下。”
陶詩謠從一堆禮品中,單拎出個包裝精美的盒子,遞給陸老爺子。
他伸手接過,推了推鼻樑上的老花鏡,看着都是英文字樣的包裝盒,眉頭輕皺。
“難爲你出國還惦記我。”
“應該的。”
陶詩謠笑着,端起面前的玫瑰花茶,狀似不經心的瞥了眼蘇羨意。
原本她還覺得這小姑娘長得好看,也是溫柔可人的模樣,又是住在隔壁,心下頓生出一絲威脅感,可她卻掃到那雙髒兮兮的鞋子與沾了泥漬的褲腿,心下輕哂。
髒兮兮,搞成這樣出門……
估計她母親也是因爲長得不錯,才搭上了謝家。
長得再好看,終究是拿不出手。
上不了檯面。
陸時淵那樣的人,怕是更看不上這種髒丫頭。
再者說,她這身份……
陸家怕也瞧不上吧。
“這全是英文啊,我也不認識。”陸老開口,打斷了她的思緒。
“就是保健品,每天按時定量吃就行,您如果哪裡有困惑,或者想知道什麼,我可以幫您翻譯。”
討好意味明顯。
“你的心意我收到了。”陸老推了下老花鏡,“這東西得花不少錢吧。”
“不值錢,重要的是對您身體好。”
“那我怕是要辜負你了。”
老爺子嘆了口氣,一副無可奈何的模樣。
“我這人啊,素來不愛吃這種洋玩意兒,開刀手術,那自然是西醫專業,若說強身健體,中醫調理,再打打太極,甩甩鞭子,我覺得比吃這些東西管用多了。”
蘇羨意捧着茶杯。
若是她此時還聽不出一些東西,那真是傻子了。
陸爺爺不待見她!
客人前來探望送禮,可斷沒有如此下人臉面的,況且對方還是個姑娘。
“中藥太苦了,這種藥丸多方便啊。”
陶詩謠也不蠢,嘴角微僵,臉上卻還帶着笑。
“苦一點沒事,我們這輩人,誰沒吃過苦,以前遭過的罪,可比吃藥苦多了。”
老爺子話中有話。
“再說了,我們國家地大物博,什麼東西沒有啊。”
“我看報道啊,很多保健品都是唬人的,宣傳出來的,心理作用大於實際效果。”
陶詩謠扣着杯子的手指輕輕收緊:
“我買的這些都是別人吃過,覺得效果好,我纔拿來給您試試。”
陸老點頭:
“我知道你是好心,只是時淵早就跟我說過,讓我別亂吃藥,雖然是保健品,若是不對症,也是糟蹋了,保不齊還有副作用,你說呢?”
“二哥說的,那自然是對的。”
二哥?
蘇羨意摩挲着手中的杯子,叫得還真親暱。
果然是世交。
陸老聽到這話,倒是哈哈大笑。
“什麼二哥,那小子總是對你橫眉冷對,你還喊他二哥?”
陶詩謠愣了下。
卻聽老爺子又說道:
“沒必要叫得這麼親暱,那小子不配。”
陶詩謠:“……”
這哪裡是陸時淵不配,分明是說她……
不配!
蘇羨意喝了口水,陸爺爺分明就是在和她撇清關係啊。
連聲稱呼都不願讓她喊。
這姑娘究竟是幹了什麼事,惹他如此不快。
“你啊,離時淵遠一點,免得他說話不中聽,惹你不高興,別人見了,還以爲他欺負你,你家裡人怕是要來找我算賬。”
“怎麼會。”陶詩謠笑容再也繃不住。
“都說藥別亂吃,我看啊,稱呼也不能亂喊,是吧,詩謠?”陸老衝她笑得慈眉善目。
陶詩謠勉強從嘴角擠出一絲微笑:
“對。”
“盆栽我收了,不過這保健品留在我家,估計我也不吃,你還是拿回去送給更合適的人吧,即便不值錢,也別浪費了。”
陸老並未徹底下她的面子,也算是留了些餘地。
陶詩謠僵硬着點頭。
“你看這時候也不早了,我還約了人去小公園下棋……就不留你了。”
敲打完,直接下逐客令。
蘇羨意還是第一遭見到陸老如此模樣,心下詫異,卻沒表現出來,只衝着陶詩謠微微頷首,客氣道別。
她還說,改天邀請蘇羨意出去玩。
蘇羨意只笑了笑,佯裝不好意思,卻沒點頭答應。
陶詩謠上車前還與陸老微笑道別。
待車門一關上,臉色瞬時陰沉,看得司機都心驚肉跳。
“小姐,我們回家嗎?”
“不回家還能去哪兒!”
“……”
陶詩謠透過車窗,看到陸老正和蘇羨意說笑,心下就更加窩火。
“怎麼?我有沒有嚇着你?”陸老笑着看向蘇羨意。
“還好。”
“這姑娘根本就不是來看我的,醉翁之意不在酒啊。”陸老沒說透,蘇羨意自然也沒多問,這肯定是二哥的爛桃花。
而此時她手機震動,蘇呈給她回了信息。
**
蘇呈睡醒後,又過了一個小時,許陽州才爬起來,見到他在自己家中,還愣了下,打了招呼,準備去衝個澡。
他剛進入洗手間,就急吼吼地衝了出來。
“蘇呈。”
“啊?”心虛得蘇呈都不敢看他。
“我這臉是怎麼回事?”
酒氣薰起的潮紅熱意早已散去,被抽了一巴掌的那半邊臉,紅得有些突兀。
“你的臉……我不知道啊?是不是你自己磕着哪兒了?”
“有手指印!這是能磕出來的?誰打的?陸時淵?”昨晚那些人,有膽子這麼幹的,只有他。
“肯定不是二哥!”
“那是誰?”
“是不是你自己喝多了酒,自己抽的?”
“……”
四目相對,許陽州目光尖銳。
蘇呈表面穩如老狗,內心慌得一逼,緊張得手心直冒汗。
就在他覺得自己快繃不住的時候,許陽州忽然撓了撓頭髮,“臥槽,我現在喝醉酒還能幹出這麼傻逼智障的事兒?弟弟,別告訴其他人,哥哥還要臉。”
“放心,我肯定幫你保密。”
蘇呈傻了眼,如此荒唐的理由……
他,
居然信了!
他好奇,這位沙雕哥以前喝多了酒,究竟都幹過些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