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看起來甚至不知道該怎麼回答我的話。
長久的寂靜,我沒有得到我想要的答案,但也沒有相反的答案,我又瞪了一會兒,無奈的呵笑兩聲。
我努力的告訴自己淡定,這時候和他吵鬧沒啥用處,他是個不吃這一套的人,更何況我還懷着孕,也沒必要和他吵,只能另謀他路。
“其實你有時候挺慫的,特別這次做的這件事真是讓人生氣的很。”
“我其實特討厭你動不動就不說話。不過這也怪我,誰讓我找個蛇老公呢?”
“不過以後大概不會了,正常人類夫妻應該很好交流,也謝謝你能給我這個好下家。”
“我現在回去收拾東西。”
安靜的說完全部。我狠狠的抽了下鼻子之後,就轉身離開,看都沒再看他一眼。
餘光看到他顫了一下,誰知道是不是很心痛,想要攔住我,卻到底沒敢伸手。
痛也活該,一會兒有你痛的!
不就是可能咬死我嗎?有那麼害怕嗎?就算是很怕也不該不和我說,只是自己私自就做這種把我送人的決定!
混蛋!!
我回了小院兒。把整個院子裡的人都遣散去別處工作,之後一個人坐在院子裡,手裡拿着把小刀。
好說好商量沒有用,那就只能用極端的方式來解決。
我決定要氣死他。
所以幾乎想都沒有想的。藉着手腕就使勁兒的割了下去!
痛,比被老虎咬了其實差些,但血卻流的很洶涌,一瞬間就整個手腕都蔓延下來都是猩紅。
和預料之中一樣,我死不了,那個傷口癒合了,它去哪了我心中清楚的很,整個手腕上光光滑滑的,只剩下猙獰的血。
在第二道口子落下之前,一雙素白的手憑空抓住刀鋒,幾乎是氣憤的將它甩到一邊,鐺的一聲撞在牆上,連牆都炸出一道痕跡來。
擡頭,瞧着韓墨羽那雙墨黑色的眼又是氣的暗暗泛紅,整個全身的鱗片都嗖嗖嗖的響着。
我第一次看到他生氣,鱗片竟然還會撲朔朔的動。好像馬上要炸開似得。
生氣了,呵呵……真是不容易,非得用這樣的方式才能讓他氣憤起來。
我涼涼的笑着奚落:“哦,這會兒你倒是能耐了。剛纔我和你說話的時候怎麼沒這麼雷厲風行的?像個啞巴葫蘆似得。”
“你明知自己死不掉,爲何還要折騰自己!”他握着我的手腕,看到上面粘稠的血,眼睛的紅,和血色也差不多。
“誰說死不掉就不能折騰了?”我也看着他手腕上的一道紅痕,掙扎了幾下,沒掙扎開,抿脣看着他的眼微笑:“我折騰的是誰你心中有數。”
“爲什麼不直接對我?你直接用刀子捅我不就好了?!”
“我沒說對你,捅你幹什麼。”冷淡的話,迴應了他的句子,我依然是涼颼颼的看着他笑:“你不是說騰蛇的胎不穩麼,我看看放點血氣血不足會不會流產什麼的。要是會流產就好了,乾乾淨淨的去新家多好,省的帶着你的崽,還讓我放不下。嘖嘖。”
或許是聽見和孩子有關係,韓墨羽身上的鱗片抖得更厲害了,整個兒好像響尾蛇一樣的。
而我,則是拿出早就準備好的第二把小刀:“來來。讓開,別耽誤我放血。”
見我還有第二手準備,韓墨羽徹底氣的眼珠子變成紅色,身爲大蛇時候的毒牙都露出來了。先是又甩飛了我的刀,砸了牆一個窟窿,隨後捏着我的手腕怒吼了一句!
“你就這麼着急想和我撇清干係?!”
頭一次看到這條溫順的大黑蛇這樣兇狠的面目。看着他咬牙切齒一樣的問話,我笑得哈哈的。
“現在是誰着急和誰撇清干係哦?是你先這樣的好嗎?我懶得和你爭辯,我用最簡單的辦法告訴你,我死過一次,老早就決定過這輩子爲什麼而活!我剛纔告訴過你我這條命不值錢!一點都不!所以想怎麼死都是我自己的選擇!我不會揪着你哭喊我只要你什麼的,我只想說,我會用行動告訴你所有。”
突然間的安靜,他聲音沙啞的說了一句。
“我會害了你……”
“我怕你害我哦?!”就好像聽到天大的笑話似得:“你有種一開始別娶我啊!娶了我,負責不到底,你算什麼?被幾句話就嚇怕了?你真的死了嗎?真的有什麼病去看看不好嗎?我治不了,還有我師父呢?我師父看不了,天底下還有那麼多厲害的大夫呢?那麼多大夫都看不了,我不信你們那個什麼騰蛇家族裡面沒有大夫!你問過了嗎你就放棄,你就聽素笛說那麼幾句你就全都信了?”
韓墨羽聽我撲啦啦的開噴,反倒是愣了一下:“你都知道了?”
“我不知道!紅紅聽了一半和我說了,我那麼瞭解你,自然是明白你怎麼回事兒,傻得讓人恨不得砍死你!”
“但素笛說的全都是真的。”
“他說的即便是真的,你和我商量過了嗎?”
“我有思維空白的時候,就好像……不是自己。”
“那又怎麼樣?”
“期間做了什麼我一點也不知道,我……”韓墨羽咬咬脣:“我很多次醒過來,嘴裡全都是血腥味兒。”
“那怎麼了?”
“我怕……我怕我吃了……人。”他支支吾吾的,最後終於說出了本質的擔憂:“我更怕,越發嚴重之後,醒來會看到……”
“額。”我捂了捂額頭:“就因爲這事兒?騰蛇本來就吃肉的吧,人不也是肉嘛,正常……”
嘴裡這樣說着,我卻有點不住的打冷戰,我沒想到,他有病有到糊塗的地步,會去吃人嗎?他在擔心他有一天會莫名其妙把我和他的孩子給吃了吧……
“沒事沒事……這種小事。”我儘量的讓他淡定:“素笛本來就和你有仇嘛,他說的也都不一定是百分百,也許故意說的很嚴重呢?也許都是嚇唬你的呢?”
韓墨羽沒有聲,那眼中寫着的,大概是他已經很清楚自己的狀態,和素笛說的沒多大關係,所以我只能嘆口氣,上前抓他的手。
“呵呵……你知道你爲什麼比其它騰蛇厲害嗎?”
韓墨羽默默的搖頭。
“因爲你老爹叫真龍天子嘛!你看那是龍老爹。生了個蛇兒子肯定厲害呀。”
我笑着,借勢抱住他摩挲着他的脊背,靜靜的安慰。
“有什麼事情要一起面對的,我想和你一起。而不是自己先跑掉。你該知道我不是那麼安靜就順從的女人。如果你還是執意把我送走,無論是爲了安全還是爲了我的命,那我只能做出更極端的事情讓我們大家都不得安生。”
“……是。”
我聽他老老實實的回答了一個字,倒是無奈了:“是什麼是啊,你的禁軍統領什麼的卸任了沒有?”
“還有兩天。”
“行了,那這府裡你就交給斯旦卜管着,再過兩天,我陪你回騰蛇很多的地方去問問你到底有什麼問題。究竟是什麼導致了寒病這麼嚴重,大家都是蛇,肯定更瞭解。”
如果我沒記錯的話,昨天素笛抓我的手腕。即便他是被凍得很冷,他上半身也真的和人一樣,是有點溫的,而不像韓墨羽,真的好像蛇那麼涼,涼的嚇人。
“……嗯。”韓墨羽沒有反駁的意思,這一個嗯就代表聽話了。
“這還差不多。”我翻了個白眼:“到時候要發現你其實是一點兒事都沒有,你看我怎麼收拾你!”
一瞬間,這大蛇就像個犯錯的哈士奇似得,眼睛又是向下撇,不敢看我。
我也不追究了,大雨天的誰願意在院子裡呆着,於是就拉着他進屋,擦了身上和鱗片上的水,換了乾淨的衣服繼續說教。
但是我還真就沒有想到,我當時隨口一說他比別人厲害是因爲他老爹是真龍天子我還真猜對了一半!
早知道我就去當算命的老姑婆了,說的這麼準……
過了一會兒,韓墨羽儘量淡定下來了,派人去告訴那個元彬不會送我去了,但當天晚上沒敢和我一起睡,趁着我睡着了就溜走了,我殺到書房去把他揪回來按在枕頭邊上!
“你就在這睡!在敢跑拔了你的鱗!”
整晚,我瞪着兩隻眼珠子看着那沒敢睡的人,說不上該哭還是該笑,只能無奈的安慰他。
“人這一輩子總有點大風大浪什麼的,沒人沒有挫折就過完一生的。”
我和他不一樣,他生下來就是皇子,之後又做了王爺,更是比一般人厲害許多的騰蛇,錦衣玉食的一輩子,除了他母親死去的事情給他打擊了一下之外,其它基本都沒有任何挫折。
而我,之前經歷的多的我自己都數不清,所以這時候這點事在我眼裡看來就芝麻綠豆一樣的大。
生死有命富貴在天,重要的是,我們得去積極地想辦法嘛。
所以兩天之後,被我教訓了兩天的韓墨羽和我一起收拾了東西,藉着晨光溜出了王府……
我隱約心中知道,這一趟大概會把他之前化龍的原因弄個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