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後。【首發】
原野體內的、唯一在這裡不被削弱的黑雪之靈,緩慢地爲他衍生出了血身軀體。他悵然若失地盤坐在,解碑谷邊的一道山脈的岩石頂上,靜靜地發着呆。
此時,他依舊穿着之前襤褸的黑袍,身體削瘦,蓬頭垢面,一臉邋遢的鬍子。
他沒想有到,這本是一次絕佳的修煉機會,結果,卻換來一個致命的打擊,令自己一半靈魂都沒了。這等於要了他半條命。
從他九歲起,在藏月沙漠中,與那隻小蜥蜴相遇之後,藏龍之魂就是他的一半靈魂。不僅如此,藏龍之魂對他的意義,比半條命還重要。如果,是整副靈魂,損失了一半,記憶可能會受損,但靈魂卻是會重新長回來的。可是,這龍魂失去了,就再也沒有機會重長了。雖然,他的記憶沒有損傷,但這就像是被斬去一手一腳,卻再也無法重新長出來的感覺。
黯淡、陰寒的星空下,原野俯視着,那當初令他驚喜至極的、寶庫般的碑林。
在這裡,他什麼都沒有得到,還把藏龍魂魄搞丟了。
倏地,他面前的空氣中,出現一條黑色時空裂縫,不死老人佝僂的身體上,散落着幾片白雪,走了出去,無聲地盤坐在他面前。
見不死老人出現,原野眼中陡地閃現出一抹光芒,急忙說道:“前輩,時空倒流到您來說,應該不難做到吧?”
不死老人聞聲,搖了搖頭,道:“其實,並不存在時空倒流這種說法。雖然,我是這片生命星域的時空老祖,但那也僅限於被時空亂流包裹的三界。不過,即便在三界之內,我也不會去做時空亂流這等違背生命進化的事。”
如果,不死老人有能力在月宮上,讓時光倒流,那整片宇宙的時間,都將被他攪和混亂。況且,他也沒有這種能力。他知道原野想什麼:原野想退回到十日前,挽回自己的龍魂,不去參悟這狗屁道碑。
沉默良久,原野喟然一嘆,道:“是我太自以爲是了。當初,我還以爲裂魂是一種,了不起的聰明之取。”
“這事,與我也有關係。”不死老人說道:“我將沒有把事情說清。但話說回來,你也太過急躁了。不論是悟道,還是借道,都是循序漸進的事,不可能一蹴而就。”
“我那龍魂,還有機會出來嗎?”原野詢問道。藏龍之魂被吸入黑龍魔帝的道碑之中,出來的機會肯定是極爲渺茫的,雖然他知道,但還是抑制不住地想再次確定。
“之前,這種借道被抽魂的現象,出現過十三次,只有一次奇蹟出現。”不死老人思忖片刻,開口說道:“那就是鴻蒙無道。在他來之後,並沒有直接領悟自己的道,而是故意讓自己的靈魂,進入古月星辰的道碑中。結果,經歷過一段時間磨礪,他的靈魂卻成功的出來了。最後,他纔開始領悟自己的道法,並在自己的道碑內,利用最短的時間,修成八葉神帝。後來,他成爲掌控者,怕是與那次借道,有着某種重要的關係吧。”
“鴻蒙無道?”原野吶吶說道。
這個老傢伙創造了三界,必然是三界第一巔峰,就算是三界史中,最驚豔的北冥與黑龍魔帝,都遠遠無法與他相提並論。在這片生命星域史中,只有第一掌控者——太乙,第二掌控者——死亡,第三掌控者——古月星辰,比他強大。他可以排名第四。
他肯定是億萬生命進化歷程中,最巔峰的、塔尖般的存在。畢竟,他也曾蹬頂過掌控者之位,藏龍之魂根本無法與他的靈魂相比。
“不用再抱什麼希望了。”不死老人開口說道:“出現這種情況,我有不可推卸的責任。雖然,我不應該超越自己的職責,助你做悟道之外的事,但這段時間一直噌你的酒喝,還好心做了謬事,就送你一件禮物,權當我彌補你好了。”
原野擡頭看了不死老人一眼,除了他腦袋上插的那柄匕首,這裡貧瘠如洗,能有什麼禮物?
“跟我來。”說着,不死老人站立起來,向下方的解碑谷中的碑林走去。
他蹣跚地行走在空氣中,背影孤寂如枯木。原野起初有點牴觸,那碑林本不應該是他這種修爲的人,就可以進去的。他剛進去之後,轉眼間就栽了一個跟頭,到現在都沒有爬起來。但是,他還要是抑制不住心中的好奇,在這裡每得到一點東西,都是極大的收穫,但絕不能貪心,之前他妄圖將北冥與冷淵的道融匯在一起,儘快助自己參悟出邪道,卻直接導致出道魔現象。
“現在,你還無法參悟自己的道,估計,也牴觸了借別人之道吧?”不死老人行走到北冥的道碑前,轉身詢問道:“我就讓你看一下,北冥在無道之前的修煉圖。你們兩者被這柄妖刀所羈絆,他的修煉之路,或許可以幫助你。”
“這裡可以修煉?”原野不解地詢問道。
修煉與悟道不同,修煉需要一個極佳靈境,是一個吸收然後長大的過程。悟道對環境要求不高,甚至越荒涼越好。簡單點來說,悟道是身體中的靈力、魂力或是量力等等一切,都達到了巔峰,然後再來一次破繭化蝶的最強進化!
然而,在這種極度貧瘠的地方,說修煉就有點異想天開了。特別是,原野選擇的是吞噬之路,赤雷消失得連影都沒有了,他能保留一成實力不再被這裡的環境削弱,就謝天謝地了,更別提修煉晉升。
“當初,在銀髮爲北冥煉刀之前,他曾給北冥留下一副星辰圖。你可以看一下,或許對你有所幫助。”說着,不死老人伸出乾枯的手指,一點玄妙的黑芒,登時從他手指端,****到北冥的道碑上。
北冥道碑上的盤龍妖蓮星辰圖,旋即發生玄妙的變化。
“好了,如果是悟道之事,我指點你一下還可以,但修煉晉級之事,我只能幫你這麼多。”不死老人說道:“始祖之物與靈魂穴位,有着莫大的關係,我不知道銀髮爲什麼沒有引導你。但是,不精準地把握住靈魂穴位,就算給你一棵鴻蒙樹,你都不可能大幅度提高修爲,更加不可能成爲掌控者。”
不死老人的話,說得很直接,不過原野卻全部接受。他一直覺得,始祖靈物在他的手中,沒有發揮出應該有威力。他身體中,有七道蘊含着藏龍與妖蓮的靈源,還有一片碧水葉。
縱觀神史,哪位曾擁有過始祖靈物的角色,不是一步登天的?唯獨只有他,只能簡單地積蓄靈力,然後一次又一次地粗暴使用。
妖靈源在他身體中,他只會使用天葬之術,碧水葉在他的裡,他也只能不停地藉助無盡門水與鴻蒙咒,他發掘不出任何隱藏在深處的東西,更沒有自己的新領悟。
不死老人離開後,原野盯着北冥的道碑上,重新排列的星辰圖。這已不是什麼道悟了,或許能從中尋找到提升修爲、等級的辦法,卻不可能來一次破繭成蝶的借道參悟。
此時,道碑之上,是一片乍看之下,有點混亂的黑色繁星圖案,盯了幾息就有點適應不了,令他頭暈腦漲。從這段時間與不死老人接觸,以及之前的聽聞,原野總結出一件事情。
北冥如何修爲主神,他並不知道,但這也不重要。重要的是,北冥不是因爲妖花藏龍刀而成爲神帝的。
北冥是在成爲主神之後,獲得了鴻蒙妖蓮,然後又得到銀髮給他的這張星辰圖,領悟到其中的玄妙之處,方纔一步登上巔峰,最後才跑到這裡來,晉升爲帝。回到三界後,藏龍才被他斬殺,銀髮又出手,爲他把妖花藏龍刀給煉出來。
至於,北冥在成帝之後,又來過月宮幾次,總共參悟了多長時間才成爲七葉神帝之境?這個原野也不知道,但可以想象,時間並不長。也可以看出來,銀髮在他的成長中,起了極重要的作用。特別是這張星辰圖,與爲他煉妖刀,有了這兩次出手,才奠定了他在三界神史中,那石破天驚的一切。
藏龍魂魄是沒有了,但眼前這片他一時毫無頭緒的星辰圖,確實是一個巨大補償。雖然,他都不知道,接下來會發生什麼,可北冥當初能做到的,他也能做到。
“嗯,至少有機會吧。”他無奈地自語道。他知道北冥的天資驚豔,還是識趣在自己內心處,給一個臺階下。
看了一會,道碑上混亂一片的星辰圖,他頭腦就不禁昏沉下來,眼皮也逐漸耷拉、閉攏……
霎時間,他彷彿置身於浩瀚的宇宙之中。只是,周圍一片空靈與黑暗,沒有一絲月芒、星光。
他知道,這不是夢境,而自己的意識,已經潛入到了自己的靈魂深處。但是,他搞不懂,爲什麼看了一眼那星辰圖,就會進入自己的靈魂深處了?
然而,接下來的一幕,卻令他不由地驚歎:冥冥的天意,是何其的玄妙!
因爲,他看見了自己的靈魂本象!
靈魂本象,就是靈魂的形狀。每一道靈魂,都有自己特有的形狀。這也是爲什麼,有些魂術強大的角色,可以看出修爲低的人,生前是誰轉世的。試想,如果連前生的記憶,都被洗去了,誰可以看出眼前的人,前生是誰轉世的?
他們就是通過靈魂本象,方纔辨識別人前世是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