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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果然是個有志氣的。”裴子慧又笑着問道:“這麼說來,凌爺爺是找到他的大兒子了?這下凌爺爺和凌奶奶可以享福了,大兒子找到了,還在京裡做了官,二兒媳婦也變孝順了。”
“是啊,凌大叔找到他大兒子了。”裴逸之挑着眉,由於喝了酒,說起話來也不似以往那麼沉着了,“不但找到了,而且他大兒子還在國子監當了官。據凌大叔說,當年家鄉鬧了瘟情,他們一家入京尋親時,其實他的大兒子也回了家鄉尋他們,而且這幾年中反覆回去尋了好幾次。闊別數年,再次得以相見,父子倆抱頭痛哭不止。臨回來時,凌大叔的大兒子不但給全家都置辦了衣裳,還給了不少銀錢,凌大叔這次回來就是接上家眷,兩日後就舉家遷到京城他大兒子的府裡去了。”
“那凌家可真是大喜。”在炕上拍子洋睡覺的段氏,忍不住接話道。
裴逸之嘿嘿一笑,“香瑤,不止那凌家大喜,咱們家也大喜。”
“咱家?”段氏撇了撇嘴,“咱家有啥喜的。”
“咱們不是要找房子嗎?”裴逸之歪在炕沿上看着已經熟睡的裴子洋。
“對呀!”段氏轉了轉眼珠,不由也是喜上眉梢,猛地一拍大腿道:“凌家搬到京城,這不是騰出房子了嗎?他爹,你有沒有問凌大叔,那房子多少錢租給咱們?”
裴逸之道:“凌大叔說了,那房子他分文不收,就給咱住着了。”
“那怎麼行?”段氏咧了咧嘴,道:“凌大叔已經給咱們子墨好幾大箱子的書了,咱可不能再占人家的便宜,咱該給多少錢就給多少,一分不能少了。”
“我也這麼說,可那凌大叔就是不要。還非說要不然他也要找人幫他看房子,給咱住着反而放心了。”他笑了笑,又道:“不但房子白給咱住,他院裡那三隻羊,四隻雞也都一塊給咱們了。”
段氏聽得一愣一愣的,指着裴子慧就道:“慧兒,快,快數一數咱家還有多少銅板,咱可不能白要了凌家的東西,折算一下多少錢,咱都給人家。”
裴子慧掀開炕上的草蓆,自下面拿出一個自制的小錢袋,將銅板倒出來數了一下,擡頭對段氏道:“娘,二十二個銅板。”
段氏想了想,“那就給凌大叔家二十個,當家的,你和凌大叔說讓他也別嫌少,咱家就這麼多了。”
“行!”裴逸之點了點頭,拿着銅板,摸着黑又出了門。
二十個銅板給凌正坤,又住人家的房子,又要了人家的雞和羊,自然是不夠。好在裴逸之說得明白,只是略表心意。
凌正坤推辭不過也就只好收了。
三天後,果然自京城那邊來了兩輛藍色印花棉布的帷幔馬車,停在了凌家的院門口。
凌家人臨走時,裴逸之帶着一家人前去送別。
凌正坤千叮嚀萬囑咐,若有什麼需要的事,一定要到京城去尋他。
裴逸之和凌正坤以禮惜別,竟有相見恨晚之感。
凌家人前腳剛走,這邊裴逸之一家也就準備搬過去了。
裴逸之帶着段氏來到正房,對着裴玉和葉氏叫道:“爹,娘。”
葉氏撇了撇嘴,沒說話。裴玉倒是點了點頭,道:“你們來了。”
“是,爹。”裴逸之搓了搓手,又道:“今天村西的凌家搬走了,我和香瑤準備搬到凌家的老房子去住,雖然房子也不太好,但畢竟是個獨門獨院,很是寬敞。搬過去後,我會常常回來看爹孃的,爹和娘若是有什麼事,也可以到那邊去找我。”
“也好。”裴玉點了點頭,“打算什麼時候搬?”
裴逸之道:“我和香瑤過來就是對您和娘說一聲,我們這就準備搬過去。倒也沒什麼東西,提幾趟就過去了。”
裴玉沉思了片刻,重重地吐了一口氣,“那就搬吧。”
“噯!爹,娘,那我和香瑤就回去收拾去了。”
裴玉揮了揮手,“去吧!”
二人剛走到門口,葉氏卻斜着眼睛開了口,“老二,你們搬家的時候可看清楚了,什麼是你們的,什麼不是你們的,什麼該拿,什麼不該拿,心裡總要有個數。當日分家之時,該給你們的東西我可是一樣沒少。”
段氏臉色變了變,正想說什麼,裴逸之卻搶先答道:“知道了娘,您若不放心,我們搬的時候,您可以看着點。”
“誰家過日子都不容易,我是怕你們……”
“咳!”
裴玉的一聲輕咳聲,將葉氏說到一半的話噎了回去。
葉氏翻了翻眼睛,說道:“我是說你們搬家的時候,來回走動輕一點,你四弟正在屋裡讀書呢,再過幾天就到秋考了,他這是第一年參加鄉試,馬虎不得。搬走之後,若是沒什麼重要的事兒,你們也甭回來走動了,免得吵到你四弟讀書。”
“知道了娘。”裴逸之說完就拉着段氏出了正房,回自己的屋子準備搬家。
家徒四壁,其實也沒有什麼好搬的。一些行李,幾件衣服,幾樣簡單的桌椅,再就是爲數不多的吃食,還有一些鍋碗之類的。幾個人每人拿一點,段氏抱着裴子洋,這家也就算搬了。
好在凌家這個院子還算寬大,三間正房,兩間廂房。裴逸之夫妻帶着裴子洋住在正房東側,裴子慧住在正房西則,爲方便裴子墨讀書,他獨自一間廂房,剩餘的另外一間是裴子唐和楚牧一起住。
凌家的房子位於蘭家溝的最西側,已經處於連接京城的西山腳下,倒是那種出了院門,便可以邁到西山腳下的位置。雖然和裴家院子處於村子中央的位置來比,顯得有些偏僻,但卻極爲安靜。出門放個羊,採個草,甚至是出門去河邊洗衣服,都是極其方便的。
凌家老房子的後面,是一大塊空地,偶有村民將自家院子閣置不下的柴垛就垛到這裡。左側是一個常年寡居,雙目失明的老人。由於她眼睛看不見很久了,所以大家也不分什麼男女老少,或者輩份高低,統統都叫她瞎婆婆。
這位瞎婆婆的夫家是本村中的大姓,姓蘭。但是夫家多年前就過世了,聽說她的眼睛也是由於丈夫過世時,哭得太多了。天長時久,也就漸漸看不見東西了。
據說她還有一個兒子,但是常年流落在外,甚少回鄉。瞎婆婆就一個人就守着那幾畝薄產過日子,由於一人常年獨居,久而久之便也就養成了很是孤僻的性子,別人和她說話,她也不愛搭理,本來已經看不見的雙眼,偏偏還喜歡經常兩眼朝天的向上望,一副不把世人放在眼裡的樣子,看了不免令人反感,這樣一來,就越發的沒有人愛搭理她了。
而住在凌家斜前方的,正是裴子芙所嫁的金柱家。
如今再看有了女人的金柱家,和之前已經完全不同。
若是站在遠處粗略的看,院子還是從前的院子,只不過是整齊了些罷了。那柵欄不再東倒西歪,那缺了口的院牆都已經被草泥抹好,院子內也不再坑坑窪窪,甚至那前後種菜的小園子也規整得沒什麼雜草了。
但是你若近前細看看,此時的金柱家卻已經與昔日完全不同。
院子裡似乎多了一種幻化出來的東西,有一種很是閃亮的鮮活,在陽光顯得異常平靜而美好。
掃過的院子,灑了些水,就有了一種很光很潤的新溼。扯上一根長長的曬衣繩,也常有洗好的衣服或被子掛出來,風一吹來,在陽光下晃來晃去,既清爽又厚實,就有了一種過日子的味道。
那院子裡的乾淨,也是角角落落都顧得到的。柴火一捆一捆地碼在那裡,很是整齊,取的時候也很有規律,從一個小角兒開,一捆一捆地扯,一點也不亂;餵雞的盆子也不像往日那樣,就隨便丟在院子中央,而是放在緊貼着豬圈的一小塊地方,一碗清水,一個小盆子,都乾乾淨淨地擺着。
再看正面的房牆上,新釘了一排整整齊齊的木橛,門東的橛上掛着一些農具,有鋤頭、套繩、鐮刀、桑叉等等;門西掛的則是一些或存儲或曬乾的吃食,有攛成了串的紅辣椒,有辮好辮子的大蒜,有曬乾的蘿蔔片,也有烀熟的紅薯幹……
就那麼一樣樣,一件件,清清爽爽地擺在那裡。
無論是誰看了,都知道,在這個院子裡藏了一雙女人的巧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