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校突然安排了一場露天電影,這是我們爲數不多的回憶。小時候聽母親說,看露天電影的時候家家戶戶都會帶上瓜子花生水果,拿着凳子相約三五個好友圍坐在大橫幕前,就算是可惡的冬天也不會消減大家的熱情,村民們全都擠在一起目光集中。而年輕的少男少女一般則很晚纔會離開,這是他們爲數不多的相見方式,這些陌生的姑娘總比激情的電影讓人留戀。
我擡着凳子坐在人羣后面,目光掃視着熙熙攘攘的人羣。互不相識的同學因爲坐到一起而變得互相融洽打成一團,劣質音響發出嘈雜的聲音早已掩蓋了他們低聲抹去了隔閡。老師們圍坐在第一排,他們聚精會神一言不發。根本不會注意到後排的男同學已經偷偷抽起了煙,那手也不自然的搭到了女同學背上。
我默默的看着,覺得有些疲憊便招呼小黑待會兒把凳子幫我回去就先離開了人羣。
夜裡的學校依舊燈火通明,幾乎所有人都去看電影了,我享受着難得的安靜坐到了一顆遠離人羣的槐樹下。樹葉沙沙作響我看着樹幹點起了煙。耳邊還是有電影的聲音傳來,皺了鄒眉頭起身又走,來到了食堂外的後山,若不是因爲之前詭異的經歷,後山還真是一個安靜美麗的地方,短暫猶豫後我選了一個草坪躺了下去。
王球搬着三五個凳子全是女生的,反正今天小花請假她也不會看見,這獻殷勤的機會自己可不能浪費,擡着凳子走到宿舍門口換來女同學的一聲謝謝,王球心滿意足。
熊子在電影放一半的時候覺得沒意思擡着我的凳子早早的回了宿舍看書,書海纔是他該靜心觀看的地方。
小黑與前排的老師談笑風生,這一次的露天電影是他家贊助的,也可以說是他一手策劃的。小黑很享受這種感覺,抽着煙看着身後歡快的同學們他心裡很高興。
電影結束人羣離去,巡夜的老師自然沒有發現落單的我,直到睡覺的時候王球才覺得少了些什麼,一看我的牀還空着忙問起一旁還在看書的熊子。
“我說,張寂這傢伙又跑去約會了?怎麼還沒回來?”
“沒回來嗎?我以爲他和你們在一起”
熊子合上書本,走到牀邊幫我收拾。
“黑哥,你有沒有看見張寂?”
小黑搖着頭,告訴王球待會兒再給張寂打個電話問問,反正宿舍門不結實用力一撞就開了。
四下一片黑暗,我醒的時候看了看手機已經有了三個未接電話,王球小黑熊子在半個小時前都給我打了電話,我揉了揉眼睛打了個哈欠,我居然在這草堆裡睡着了。
我看着後山奇特的風景始終邁不開離去的腳步,不遠處大樹的深根在好像土裡呼吸,枝丫的小鳥剛閉上眼睛,歡快的青蛙也探出頭來。我實在不願離去想再好好看看,別浪費了這難得的夜視眼。腳步開始不自覺的偏移,給王球回了個短信讓他給我留了門,我走進了樹林。
如此開闊清晰的視野下我肯定自己不會迷路,管他蜿蜒曲折的小路還是筆直上山的大道我一眼就能看到頭,草裡的小動物也看的一清二楚。突然感覺自己像是在獨自探險,一股熟悉的興奮感充斥全身,夜色對大自然的僞裝在我眼裡淋漓盡致一覽無餘。我走的越來越快,每一處的風景對我來說都是一個新奇的發現,四周逐漸安靜到只有自己的腳步聲,我很享受這種感覺,刺激陌生,好奇嚮往,這纔是我想要的氣氛。
有好幾次我都發現了躲在草堆裡的野兔,若不是腹中還有些許食物堆積,他們肯定難逃此劫,不知不覺中我已經走進了半山腰,熙熙攘攘的樹林開始變得濃密,懸崖峭壁也逐漸浮現在眼前,要是再往裡走會是什麼地方?我不禁停住腳步,一個三角形的洞口突然出現在了面前。
站在洞口看裡面漆黑一片,要想進去還得側着身子。往裡挪了挪細看,我的雙眼好像在這洞前失去了魔力,除了黑,什麼也看不見,急忙轉頭往後望去,鬆了一口氣,眼睛依舊無比尖銳清晰,走過的路還是看的清楚。
在洞口點起了最後一支菸,沒有感到一絲疲憊,看了看時間已經兩點多了,王球催促的信息又發了不少,我隨便回了兩條,沒告訴他我在哪兒只是讓他知道我沒事,晚點兒就回去。
我恨不得一口氣走遍這山間每一個角落,如果還能控制時間那該多好......
煙抽完,我停止了幻想,一切都太安靜了我靜止不動彷彿與這座大山融爲一體,自己就像是個石頭不發出任何聲音也不再有些許動作,腦子裡全都放空什麼也不想。我第一次感到一種前所未有的放鬆和舒暢,好似所有的想法念頭全都消失,閉上眼睛,感覺不到自己的存在。
好像我漂浮起來了......我猛的睜眼,突然身體失去了重心狠狠的跌落下去,屁股一陣的脹痛,疼的我咬緊了牙關。
“臥槽!我真的飛起來了?”
我不敢相信這種奇怪的感覺一臉欣喜,難道是我趁着空氣不注意自己就起飛了?還是有什麼東西無形的把我舉了起來?
不敢細想,我心裡有些發毛,拿出手機想看看時間手機卻微弱的響了一聲失去色彩。急忙站起身來抖了抖屁股上的土,剛想離開卻突然看見有什麼東西一眨眼的功夫跑進了山洞裡。
難不成是隻野兔野狗?我往裡看去還是一片漆黑。什麼也沒有發現。
洞裡突然傳出了一陣撅嘴的聲音,這聲音就像是王球吃飯吧唧嘴的聲音,平日裡聽着噁心,這聲音聽着還有些刺耳。我往後退了幾步,要是真有個啥野狗野獸的自己也好有些防備,大山深處指不定會有什麼我沒見過的東西。
隨手撿起了一塊石頭往裡丟了進去,我好像從來沒有這麼大膽過,當下沒想着跑居然還有閒工夫在這荒山野嶺逗留。
石頭丟進去後換來一陣安靜,那撅嘴的聲音消失不見了,周圍死一樣的寂靜,我站着一動不動,風吹過臉龐感覺有些寒冷,恍惚間我真覺得自己一個人身處大山實在愚蠢,萬一裡面要是跳出來一隻吃人的山羊,雄壯的野豬該怎麼辦?可是這洞口那麼小應該也不可能吧?
我搖搖腦袋,不能再自己嚇自己了,嚥了口唾沫,還是早點兒離開爲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