離恨天,兜率宮。
在一竹簡小屋內,玉帝盤膝而坐,右手指尖拈着一枚黑棋,眉頭緊鎖的看着眼前的棋盤。
坐在玉帝對面青年模樣的教宗,此刻身穿一身白色素衣,面色淡然的微笑着搖頭嘆了一句:
“**病啊,**病,舉棋不定,道心不堅啊。”
玉帝聞言未動,過了好一會,才緩緩的下定一顆棋子,黑棋剛落定,教宗的白棋就已經落在了棋盤上:
“家常棋局,搞那麼嚴肅幹嘛,來,笑一個,笑一個嘛!”
說罷,教宗自己“呵呵”的乾笑了兩聲,發現玉帝還是鐵青着臉舉着黑棋思索着,只好無奈的搖了搖頭。
玉帝看着棋盤,終於緩緩開口了:
“天地本爲棋盤,終生皆爲棋子。這盤棋我下了那麼多年,步步爲營,一切皆在我的掌控之中,然而……”。
玉帝語氣稍微頓了一下,將手中的黑子落定:
“一千年前,出了一隻潑猴,成爲了打破平衡的存在,所以,我將他抹去,哪怕違背教宗您和地藏菩薩的意志。”
玉帝從棋盤上撿起了一顆白子,又從棋盒裡取了一顆黑子落在棋盤上:
“我以爲一切都結束了,哪曾想到,這一切只是開始,一千年後,出了一條北海蛟龍,出了一個紫霞,出了一個金角!”
玉帝說罷深深的看了一眼站在教宗身後的那名小道童:
“就連我身邊的二郎賢侄、豬剛鬣、嫦娥的命星也接連消失在大千星域,成爲了三界的變數,成爲了朕不可掌控的存在!!!”
玉帝每說一個人的名字,就會撿起一顆白棋,然後落下一顆黑棋:
“朕,絕對不允許!!!”
看着眼前棋局大變的棋盤,玉帝釋然一笑:
“你看,這樣棋局看起來是不是順眼多了。”
教宗微微皺了一下眉頭,似乎有些不悅:
“可是如果這樣,下棋的規則便亂了”。
“亂了又如何,這規則,本就是我定的!”
玉帝怡然自得的抹了一下鬍鬚:
“我就是規則!”
教宗搖頭嘆息了一句:
“可你忘了,這棋盤是我的。”
玉帝再次望向棋盤時,只見棋局已恢復如初,玉帝收斂了臉上的笑容,面色嚴肅的問道:
“老君,難道你這次真的不肯站到我的這邊!”
教宗搖搖頭,拂袖一揮將棋盤收進袖裡乾坤,無奈的嘆道:
“是玉帝你不肯站在三界這邊!”
玉帝面露不解之色,教宗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說道:
“玉帝,難道你是忘了上古諸神之戰了嗎。我們的敵人,不在三界,而在三界之外。”
教宗起身居高臨下的看向玉帝,神色失望的說道:
“現在的你,目光短淺,太過狹隘!上古諸神之戰後,逐鹿小師弟身殞,我們人、魔、仙、佛、魂虛五族,最強大的人族凋零,三界是有多久沒有再出現一個能夠對抗妖族九方妖神的存在了。要不是鎮守三界入口的封魔石尚有逐鹿小師弟的一縷殘魂,要不是三界還有我們幾個老傢伙,恐怕蠻荒界域的妖族早就殺過來了。一旦開戰,現在的三界,又有幾分勝算。”
教宗面露回憶之色繼續說到:
“師弟元始天尊創建大千星域,爲三界生靈定命星,本是爲了更好的維持三界秩序,令老夫失望的是,在你手裡竟成爲了禁錮三界生靈的枷鎖,何其悲哉!!!如今三界百花齊放,五族靈傑輩出,老夫甚是欣慰,但沒想到的是你竟想將之一一抹殺。難道,你手中的權利,就真的比三界生靈的命運更加重要嗎!?”
玉帝聞言冷冷的嗤笑一聲,一字一頓的回到:
“除我仙佛兩族,其他三族,終究只是卑劣的種族,尤其是人族,食五穀雜糧,骯髒、卑賤、貪婪!!!”
老君搖頭嘆息:
“你不要忘了,三界五族之首,本就是人族,要不是逐鹿小師弟身殞,三界局勢不會像如今這般不堪。人族食五穀雜糧,有七情六慾,他們貪婪,生命短暫,但是同樣的,他們有着五族最高的悟性,他們有着最堅毅的品行,他們從未對任何種族屈服,他們對三界有着自己的善意,他們強大過,也凋零弱小着,但是最終能夠與妖族分庭抗禮的,也只有人族。五族之中,唯有人族異稟的天賦,才能抗衡妖族強大的血脈。”
教宗說罷,神色期許的看着玉帝,而玉帝則目光凝滯的盯着教宗,良久,玉帝閉眼仰頭嘆道:
“三界若不在朕的手中,它的生死與我何干!三界若是在朕的手中,那便只能是朕一個人的三界!!!”
玉帝起身微微鞠躬,雙手作揖聲音疲倦的說道:
“晚輩今天有些乏了,就先告退。”
說罷保持微微鞠躬雙手作揖的身姿緩緩退了三步,然後轉身離開了竹簡小屋。
玉帝離開後,站在教宗身後的小道童徐步走到教宗面前,用稚嫩的聲音說道:
“師傅,你好像有些不開心。”
教宗望着乘龍而去的玉帝,嘆息到:
“是啊,年紀大了,有些力不從心了……罷了。”
教宗神情疲憊,溺愛的看了一眼小道童,用手輕輕撫弄了一下小道童的頭頂:
“金角,爲師教你的劍法學得怎麼樣了。”
小道童稚嫩的聲音響起,神色認真一絲不苟的說道:
“除卻師傅,三界之中如果不論法力,只說劍道,徒兒當爲三界第一。”
教宗聽後忍不住的哈哈大笑起來:
“好你個小金角,你倒是不謙虛啊,但爲什麼要說除卻師傅呢。”
金角道童聽後,依舊一板一眼的認真答道:
“因爲師傅是不可戰勝的。”
教宗聽後像是想起了往事,搖搖頭嘆道:
“沒有人是不可戰勝的。”
“師傅,你真的不打算救紫霞姐姐他們嗎!?”
金角道童稚嫩的聲音再次響起。
教宗沒有回答,只是透過竹簡小窗,望着天邊的一朵濃雲出了神。
……
一片廢墟之中,獨留被一圈結界罩住的紫霞宮,結界發出一圈淡金色的光暈,一圈圈的能量漣漪如同波動的水紋,在結界表面一圈圈散開。一道更加刺眼的白光亮起,光圈衝擊着結界,結界表面如同快要破碎的冰面,出現一絲絲裂紋。只見紫霞宮頂遙遙升起一個巨大的能量光球,如同一輪明月掛在天際,紫霞宮外萬丈區域白茫茫一片,押送豬剛鬣的天將早已灰飛煙滅,而七巧玲瓏寶塔在這白光之中,猶如汪汪海洋裡的一座孤島,發出黯淡的光芒緩緩旋動着,四大天王與李靖早已躲進了塔中的小世界。
捆綁豬剛鬣的鐵鏈如同紙張遇到火焰一般,被熔燒成一堆灰燼。豬剛鬣被這耀眼的光芒刺得睜不開眼睛,雖然纏繞他的鐵鏈消失殆盡,但是快要油盡燈枯的他早已精疲力盡,癱坐在了地上大口的喘着粗氣。一道溫香襲來,豬剛鬣用力睜開疲憊的雙眼,看到了白光之中一道熟悉的倩影,一聲潮溼溫熱的聲音在他耳邊響起:
“夫君,我來了。”
下一瞬,一個溫軟的懷抱抱住豬剛鬣滿身是傷的身軀,豬剛鬣搖頭嘆息道:
“妹子,這又是何必啊!”
“你一直不肯從了本宮,今天本宮已沒了退路,我看你還不敢要我!”
嫦娥更加用力的抱緊了豬剛鬣,嗔怪的說道。
豬剛鬣咳出一口鮮血,眯着眼看着空中懸掛着如同一顆星體的白色光球,一聲無奈的嘆息再次響起:
“真的要這樣嗎!?”
嫦娥的聲音變得冰冷起來:
“這天地不容你我,我別無他法。”
嫦娥輕輕的撫弄着豬剛鬣的後背,聲音變得溫柔起來:
“我們就這樣一起死去,難道不好嗎!?”
豬剛鬣的聲音過了很久才緩緩響起:
“這樣,也好……。”
嫦娥的側臉浮現出一絲微笑,指尖緩慢的結了一個指印,紅脣微啓吐出一個字決:
“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