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天門,手持三尖兩刃刀的男子,睜開了久閉的雙眼,一朵血色的雪花落在了他的肩膀,天空忽然間下起了鵝毛大雪,那漫天飛舞的雪花像是被鮮血浸染般,如同一朵朵盛開的血蓮花。
一聲陰柔鬼魅的聲音響起:
“堂堂清源秒道真君二郎神,卻成爲了玉帝老兒的一條狗,本君倍感惋惜啊。”
南天門外,魔界入口外的飛龍巖,一片烏雲散去,原本空無一物的大地上,頓時出現了數百萬魔界大軍,魔族新一代魔君蓮缼,身穿一身紅色長袖風衣飄立在大軍前方,本來男兒身的他,此刻卻比女子還要嫵媚的掩袖遮顏輕笑。
南天門外駐守的天將震驚之餘握槍待發,二郎神面色嚴肅的單手伸起,做了一個停止前進的手勢,他不想出現無謂的犧牲。
二郎神看向了飛龍巖那一抹妖豔的紅色,雙指在額頭劃過,一聲咒決響起:
“天眼洞開,誅邪無形!”
二郎神額頭間的天眼緩緩睜開,一道白光如同閃電一般射出。天眼聖光,是二郎神最頂尖的幾門大神通之一,誅妖斬邪,無往不勝。
魔君蓮缼放下遮顏的長袖,看向二郎神那瞬間將至的天眼聖光,嫵媚一笑拂袖一揮,一朵巨大的血色蓮花出現在了他的身前,天眼聖光射到雪蓮之上,如滴水落入沼澤瞬間化爲無形。二郎神只覺天眼一陣刺痛,手中握着的三尖兩刃刀無聲間震碎了地上的石板。二郎神壓抑着輕咳了兩聲,一絲鮮血從嘴角溢出。
魔界蓮缼瀟灑一揮衣袖,捂嘴輕笑:
“二郎閣下,天界之中本君也就看你順眼些,打打殺殺的,多不好啊。”
一道黑煙飄來,化爲一個枯瘦如柴的佝僂老者,老者手持一把骨杖,正是魔族負責占卜的大祭司,大祭司卑躬屈膝的跪拜在魔君蓮缼身前,聲音嘶啞的說道:
“屬下夜觀星象,南鬥金木水火土五星聚兇,而北斗白虹貫日,熒惑守心,此乃三界大凶之兆,正是我族苦苦等候復興的千載良機。屬下感知西界封魔石之變,三界異象已生,忘少主把握良機,勿辜負先祖遺志。”
說到後面,大祭司的聲音由於興奮發出了一絲絲嘶啞的顫音。
魔君蓮缼仰天一笑:
“玉帝小兒,吾今日將以你的頭顱,以祭先祖千千萬萬之亡靈,哈哈哈……。”
離恨天,兜率宮。
教宗此刻坐在一盤錯綜複雜的棋局面前,右手執一顆黑子,眉頭緊蹙的看着眼前的棋局,而這盤棋局與他對弈的不是別人,正是他自己。
左手執白子,右手執黑子,執黑子時殺伐決斷攻城略地,執白子時步步爲營無懈可擊,此時棋盤上黑棋佔盡上風,只需一步,就能對白子形成圍剿之勢,將白子斬殺殆盡!
教宗嘆了一口氣,指尖的黑棋久久未落到棋盤之上,良久,老君擡頭看向竹窗外,那片先前曾讓他失神片刻的雲霧,可他眼中看到的不只是雲霧,而是整個三界。
“看來,老夫當有此劫。”
教宗嘆了一口氣,如劍鋒的眉宇微微皺起,一黑一白兩顆棋子從棋盒緩緩飄至他修長的手指間:
“不得不出手了。”
教宗翻掌夾住棋子,一黑一白兩道光影從指尖飛出射出窗外,閃爍一下便遁入虛空,消失在兜率宮。
……
如來佛祖的無相金輪身佛光大盛,金色的佛光之中隱隱約約出現了一絲血色。
嫦娥摟着奄奄一息的豬剛鬣,看着法力暴增的無相金輪身,臉上出現一絲絕望的微笑。僧侶與紫霞被一道佛光震倒在地,口中鮮血溢出已無力再戰,紫霞的手不知何時與僧侶的手牽到了一起,她突然想起,自己還不知道他的名字:
“你是誰!?”
紫霞急促的問道,她知道時間不多了,有些話不說就晚了。
“小僧我,不知道。”
僧侶茫然的說道:“之前有人跟小僧說過,小僧修佛之前法號悟空,但是小僧知道,那並不是我。”
紫霞看着僧侶一臉苦思的樣子,想起兩人在這絕境之中,竟還有這等心思,不禁掩袖輕笑:“別想了,我叫紫霞,你的話,以後我就叫你小寶吧。嗯,如果以後還有機會的話。”
僧侶只是聞言細想,便不再多言。
無相金輪身感應到了佛光籠罩的四人,竟對它的殺意沒有一絲忌憚之心,它怒了!
“卍”字決亮起,無相金輪身合掌拍出,一掌祭出,天地變色,日月無光。
一顆白色棋子閃過,虛空破碎,天地歸於寂。
無相金輪身上突兀的出現了一道缺口,一道道裂紋以缺口爲中心如蜘蛛網一般迅速蔓延,如同鏡花水月,無相金輪身爆裂爲無數碎片,消散於天地。
南天門。
魔君蓮缼媚笑着緩緩收回一掌,二郎神全身鮮血的握着三尖兩刃刀,他的身後,最後一名神將倒在魔族大軍屠刀之下,南天門內外滿地狼藉屍山遍野。
突然,蓮缼一直掛在臉上的媚笑消失,他的瞳孔裡映出了一枚黑色的棋子,一朵血色蓮花驟然開放在天地間,又瞬間轟然破碎。
南天門外所有人都被這突如其來的異象驚住,不知發生了何事,所有的目光都死死的盯着魔君蓮缼。
蓮缼臉上的妝容依舊豔麗,身姿也依然嫵媚,他一動不動的僵立在半空中,良久,一口鮮血噴出,蓮缼的身軀猶如一朵凋零的血蓮花,從空中飄散落下。
魔族大祭司飛身接住魔君蓮缼,蓮缼白如凝脂的手顫顫巍巍的伸出抓着大長老的衣袂,瞪着雙眼望着着灰濛濛的天空,癡癡的吐出了幾個字:
“退……退……退軍!”
教宗身影消失在了兜率宮,此刻立於魔界玄炎大陸的冥火池,玄炎大陸是魔界的南方極地,長年冥火肆虐不見天日,除了少部分強大的火屬性魔獸在此生存,再無其他生靈。
而冥火池,便是玄炎大陸的火眼,是整個魔界的極炎之地。
冥火池內,立着八根巨大的石柱,石柱上面刻着古老斑駁的符文。八根巨大的鎖鏈連着石柱,穿過熊熊燃燒的黑色火焰,將一隻巨大的黑色蛟龍困在池裡。
此陣便是三界第一鎖妖大陣——八荒鎖龍陣,而大陣之中被困住的,便是原始天尊創立大千星域以來,第一個命星逃脫三界之物,北海蛟魔女,魔君蓮缼同父異母的親妹妹。
教宗不好意思的輕咳一聲,看向困在池中眼色忌憚的黑色蛟龍:
“可否,借劍一用。”
黑色蛟龍聽後,憤怒戰勝了恐懼,拖着巨大的身軀滾動着,仰天發出一聲憤怒的長嘯。蛟龍脖頸處的一塊鱗片亮起,化作一道黑煙脫離了蛟龍的身軀,蛟龍如同被抽筋剔骨一般,發出一聲嘶啞痛苦的鳴叫,便虛弱的倒在地上,發出一聲聲急促而又不甘的喘息。
教宗神色靦腆的搖搖頭,虛空一步踏出,下一瞬,便出現在了西界岐山。
封魔石之上,蚩尤妖神已恢復了肉身,只是此刻的他顯得十分虛弱,如牛首的頭顱有一隻角是殘缺的,背生的雙翼只剩骨架,胸前只剩皮囊包住的肋骨一根根凸起,他感應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無比震驚的睜大猩紅的雙眼緩緩擡起頭顱,看向飄立在不遠處的教宗。
“蚩尤,好久不見。”
蚩尤仰天怒吼一聲,身形化作殘影消失在原地:
“老君,你就真的要趕盡殺絕!”
教宗的身影一同消失在西界,下一刻出現在了陰曹地府的忘川河,奈何橋之上,朦朧的薄霧之中,一位蒙着面紗的絕色女子神情憔悴的立在橋的那頭,眼中一分驚喜一分幽怨的看向橋這頭的教宗,嘆息了一聲低頭不語。教宗微微低頭回敬那名女子,身形一閃,便再次消失。
“十三步”,教宗的聲音響起。
蚩尤的身影出現在了南天門,閃爍了一下,便消失在原地。
“十二步”。
蚩尤的身影出現在了魔界玄炎大陸,消失,教宗出現,消失。
“十一步”。
蚩尤與教宗的身影,一前一後穿梭在三界各方大世界,每到一個界域,教宗的聲音都會響起。
“十步”
“九步”
……
“兩步”
“一步”。
蚩尤的身影再次出現在了西界岐山,教宗嘴角上揚飄立在他的身前,單手沒入了他的胸腔,抓着一顆猩紅跳動的心臟。
一口鮮血從蚩尤嘴角溢出,蚩尤喘息着緩緩低頭,看着胸腔破碎處的血洞,一隻白皙的手染着鮮血,抓着他忽快忽慢跳動的心臟。
教宗感受到了一股熟悉的氣息,神色略微驚訝的看向奄奄一息的蚩尤。
蚩尤耷拉着頭顱,身軀微微抖動起來,發出一聲聲邪魅詭異的笑聲:
“哈哈哈,老君,你以爲本尊被封印這麼多年,一點後手都沒有啊。”
一道黑色的影子從蚩尤千瘡百孔的肉身脫離飛出,一陣微風吹過,蚩尤的肉身如同歷經了千百萬年的風霜腐蝕,瞬間化爲一堆齏粉隨風飄散。教宗凝視着握在手裡的一堆骨灰,緩緩擡頭看向天際,原本豔陽高照的岐山之頂瞬間烏雲連天,電閃雷鳴,漫天的烏雲如同驚濤駭浪般滾動旋轉着,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一聲蒼老的聲音在天際響起:
“老君,你還以爲你殺得了我嗎,哈哈哈……。”
教宗握緊手掌,指尖嵌入了手心,他的眼裡起了一層薄薄的霧,神情徒然間悲傷起來。教宗看着天際的烏雲,嘴脣顫動着失神的喊道:
“師弟!”
一片烏雲化爲了一隻巨大的魔爪揮向教宗,教宗就這樣癡癡的站在空中彷彿失去了所有反抗的力氣,魔爪劈天蓋地瞬間將至,教宗失神的眼裡恢復了一絲光芒,一道黑白相間的八卦大印出現在教宗身前,擋住了魔爪這致命一擊,教宗的身形倉皇間倒飛了數百丈。
教宗穩住身形,輕輕捏緊了拳頭,他怒了,而他的憤怒不是因爲被蚩尤偷襲的這一爪,而是因爲他心中最疼愛的小師弟,死去後被竟被當做傀儡。
烏雲更加劇烈的翻滾着,蚩尤的元神浮現,化作天地間一個巨大的黑色虛影,虛影揮爪掃向飄立在半空中的教宗,教宗失神之下再次被擊中,化作一道光點倒落在岐山,整座岐山亮起了一個巨大的黑色能量球。
“轟隆!!!”
巨大的能量爆炸,瞬間摧毀了整座岐山,一息之間岐山便化爲廢墟。岐山之上失去逐鹿太一殘魂的封魔石,一道道裂紋迅速蔓延,一股濃郁的妖氣泛着綠光溢出。
蚩尤蒼老渾濁的聲音,伴隨着一聲聲越來越加瘋狂的笑聲,肆無忌憚的飄蕩在天際:
“哈哈哈,三界之中,再無本尊敵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