按理來說,定國公府是太子的外家,來往密切纔是正理。可因爲當年娶了沈秋瑜這一樁尷尬的事,太子和顧熙年幾乎鬧翻了臉,也惹惱了親舅舅和舅母。在這之後,到定國公府走動就很少了。
直到顧熙年又重新和太子修好之後,太子到定國公府來的次數纔多了一些。帶着沈秋瑜,更是幾年來的第一回。
顧熙年得知太子攜沈秋瑜來的消息之後,忽的挑眉笑了。來的正好!正想找個機會去找太子呢,沒想到今天就送上門來了......
葉清蘭瞄了顧熙年一眼,低聲笑道:“怎麼忽然這麼高興,是不是因爲待會兒就能見到老情人了?”
顧熙年對老情人這三個字異常的敏感,瞪了葉清蘭一眼。
葉清蘭抿脣笑了,見顧熙年眼中閃着算計的精光,心裡微微一動,壓低了聲音問道:“你該不是想把那個海棠塞給太子吧!”
顧熙年被說中了心思,也不否認,反而悠悠一笑:“既然有人處心積慮調教了這樣一個丫鬟,就這麼晾在一邊未免太浪費了。當然要找一個憐香惜玉的人收了她。”
葉清蘭越想越覺得這個主意又妙又損,忍俊不禁的笑了起來。
要是真的能將海棠送到太子身邊伺候,光是想想沈秋瑜的臉色會如何精彩都覺得大快人心!不過,太子就算再好色,也不會隨隨便便就領着一個丫鬟回府吧!
葉清蘭衝顧熙年探詢的挑了挑眉,顧熙年饒有深意的笑了笑,顯然已經有了主意。
順宜堂裡,孫氏一臉歡喜的拉着太子說話,臉上的表情別提多慈愛柔和了。就是平日對着最寵愛的孫子顧永年,也從沒這般溫和過。
太子已經二十多歲了,面容俊朗氣宇軒昂,卻被孫氏對待孩子一般拉着手說話。其實也有些尷尬。不過,自小到大外祖母都很疼愛他,幾乎稱的上百依百順。要不然,當年也不會揹着顧熙年就將沈秋瑜許給了他。
這麼一想,太子立刻將心裡那一點彆扭都拋開,親熱的說道:“我可有些日子沒看見外祖母了。心裡一直惦記着您。一得了空閒就來看您了。”
孫氏被哄的很高興,幾乎合不攏嘴:“你有這份心就行了。我知道你平日裡很忙,沒時間過來探望我也不會怪你的。對了,你這幾天進過宮了吧!皇后娘娘的身子如今可好些了嗎?”
提到皇宮,太子的眼中迅速的閃過了一絲陰霾。面上卻擠出了笑容:“母后近來調養的不錯,身子已經沒有大礙了。外祖母不用爲母后憂心。”
女兒嫁入帝王家,成了皇宮裡最尊貴的女人。給定國公府帶來了前所未有的榮耀。可孫氏也很清楚,皇后這個位置坐來並不輕鬆。別的不說,單是鄭貴妃一派就足夠皇后頭痛的。每每想及此,孫氏心裡不免憂慮重重。忍不住壓低了聲音問道:“鄭貴妃近來沒給皇后娘娘惹麻煩吧!”
太子顯然不欲多說,輕描淡寫的笑道:“她心機深沉手腕高明,母后也不是吃素的,又佔着身份的便利,碰上也不會吃虧的。”
事實也是如此。幾個月前顧皇后藉助一招漂亮的栽贓,讓鄭貴妃狠狠的吃了個悶虧。皇上心裡不快,冷落了鄭貴妃一段日子。直到這兩個月才漸漸恢復了寵愛。顧皇后畢竟是六宮之主,本人手段又厲害,和鄭貴妃明爭暗鬥基本不落下風。
真正處境不妙的人。是太子。
因爲邊關戰事連連失利,皇上的臉色越來越難看,時常在朝上當着衆大臣的面出言斥責。三皇子一派的大臣接連彈劾上書,太子在年前就被勒令回府自省。不出意料的話,過了新年正式上朝議事之後,這統籌負責戰事的人就要換人了……
這樣的事,還沒到真正動搖太子位置的地步。不過,對三皇子來說,卻是揚眉吐氣的勝利。朝中的人心風向只怕又要有變動了……
這些糟心事,太子並沒和孫氏提起,只是挑些無關輕重的瑣事和孫氏說了一些。兩人說的親熱開心,衆人在一旁也笑着湊趣。氣氛倒是十分熱鬧和諧。
沈秋瑜笑吟吟的站在太子身側,偶爾也會插嘴說話。看得出,這幾個月來她過的十分風光。只看太子出行沒帶太子妃反而帶上了她這個側妃,就知道她如今的寵愛比往日有過之而無不及。
鄭夫人看着沈秋瑜,卻說不出的膈應。
沈秋瑜在定國公府錦衣玉食嬌養着長大,顧熙年不顧她的身份想娶她爲妻,做母親的不好阻攔,勉強同意了。可萬萬沒想到,之後卻鬧出了那樣的事情來。顧熙年因爲此事十分低落消沉,要不是後來有了葉清蘭,真不知道顧熙年到什麼時候才肯成親。
外面都傳言是太子硬是強娶了沈秋瑜,可如果沈秋瑜真的不情願,私下裡大可以向顧熙年求助。怎麼可能半句口風都不漏?再仔細一想,這其中的隱情幾乎呼之欲出。鄭夫人要是看沈秋瑜順眼纔是怪事!
這幾年沈秋瑜一直和府裡沒什麼來往,也就罷了。今天卻是堂堂正正的陪着太子一起過來,鄭夫人心裡再不舒坦,也得拿出當家主母的樣子來應酬客人。只是笑容冷淡,臉上幾乎明明白白的寫上了敷衍兩個字。
沈秋瑜還算識相,並未主動湊過來自討沒趣。
張悅和範氏來了之後,倒是各自和沈秋瑜說了會兒話。尤其是範氏,大概是見沈秋瑜在太子府裡十分受寵,竟表現的十分熱絡。
鄭夫人看的一肚子窩火,面上卻不好表露出來。
顧熙年葉清蘭來的最遲。夫妻兩個習慣了並肩同行,大概是進來之前還說了些夫妻間的悄悄話,眼角眉梢都掛着笑意。
鄭夫人看着兒媳,心氣忽然平了。幸好沈秋瑜有眼無珠,不然,可就沒這個可心的兒媳了。
“見過太子殿下。”顧熙年故意一本正經的行禮問安。
太子笑着瞪了他一眼:“成心要臊我的是吧!這裡連半個外人也沒有,叫我一聲表哥就是了。”
顧熙年立刻從善如流的改口:“好,這可是你說的。今天我可就斗膽叫一天的表哥了。”
衆人都被逗笑了。孫氏見他們兩個親善友愛毫無芥蒂,心裡很是高興:“我們女眷在一起說話,你們兩個就別在這兒待着了。隨便找個地方自行說話去。省的在這兒鬧的我們也不自在。”
此話正合兩人心意,不約而同的笑着應了。
兩人走了之後,廳裡的氣氛非但沒有輕鬆,反而有些冷凝。
孫氏不待見葉清蘭,鄭夫人看沈秋瑜不順眼,葉清蘭和沈秋瑜之間的微妙就更不用說了。這幾個人都不吭聲,只有張悅和範氏努力的說話搞活氣氛。纔沒顯得那麼尷尬。
葉清蘭不動聲色的打量沈秋瑜兩眼。說起來,兩人也有一段日子沒見面了。很顯然,沈秋瑜近來過的十分順遂如意,容光煥發的俏臉上蘊含着的春風得意明明白白的顯露出來。
沈秋瑜也在打量葉清蘭。她本就生的秀美無倫,成親之後,日子又過的十分順心,愈發顯出了動人的風韻。沈秋瑜一向自恃極高,可在葉清蘭的面前,似乎也佔不了絲毫的上風…,...
兩人四目在空中對視片刻,又各自若無其事的移了開去。
中午的家宴過後,孫氏特地留了沈秋瑜說話。葉清蘭則隨着鄭夫人到了景馨園。鄭夫人在葉清蘭的面前,絲毫不掩飾對沈秋瑜的輕蔑和厭惡:“真不知道太子的眼長哪兒去了,竟然被那麼一個虛有其表的女人迷的昏了頭。”
……何止是太子,還有你的寶貝兒子,前世可是被沈秋瑜玩弄於鼓掌之中,到最後可是標準的含恨而亡。
葉清蘭笑着安撫鄭夫人:“反正她也不常來,只是偶爾登門做客。不過是忍上半天,最多也就是吃了晚飯就會走了。”
鄭夫人想想也是,心裡的悶氣總算消了一些。這纔想起葉清蘭見了沈秋瑜心裡只怕更不自在,忙說道:“熙年當年還小,沈秋瑜生的貌美又擅長裝模作樣,所以被她迷了一陣子。不過,現在肯定早就把她忘的一乾二淨了,你不必往心裡去。”
婆婆這麼努力的安慰自己,葉清蘭自然要捧場了,立刻笑道:“這是當然。相公待我這麼好,我怎麼可能爲這點陳年舊事吃飛醋。婆婆只管放心好了。”
兒媳這麼賢惠大度,做婆婆的心裡也覺得暢快,關切的問起了那個海棠的事情:“對了,海棠那個丫鬟這幾天還消停吧!”
葉清蘭笑着應道:“她每天都在屋子裡老實待着,極少出來。我特地讓桂圓留意她的一舉一動,她就算有什麼心思,也沒機會。”
她說的坦白,鄭夫人也沒覺得這樣做有什麼不對,特意叮囑:“別讓她接近熙年半步。至於衣食住行,不必虧待了她。”
葉清蘭一一應了,心裡卻在暗笑。過了今天,這個海棠就再也不會是她的困擾。頭痛的要另有其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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