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沒等太子說完,產婆們便你一言我一語的搶着坦白。
“是民婦一時糊塗,聽信了邱媽媽的讒言,收下了銀子”
“沈側妃親口允諾過,只要能瞞天過海做成這件事,之後還有重賞,民婦一時貪心,就答應了下來”
“民婦該死,不該貪圖錢財一時頭腦發懵做出這等事情來。還望殿下開恩饒命啊”
哭喊聲求饒聲還有磕頭髮出的聲響交織在一起,一字一句清晰無誤的傳入太子的耳中。
太子的臉色已經不能用難看兩個來形容了。
沈秋瑜知道大勢已去,再難挽回,索性也不辯解了,只是默默的垂淚。只可惜,往日最令太子動心憐惜的眼淚,此刻卻毫無效果,甚至只讓他感覺到厭惡。
莫氏不失時機的來了一句:“殿下,還有兩個人也一定知道內情。不如把他們兩個也叫進產房問一問,一切就都清楚了。”
這兩個人,當然就是一直負責爲沈秋瑜診脈的王太醫和沈秋瑜的心腹邱媽媽。
太子正在氣頭上,聞言冷笑一聲:“好啊,一個個都吃了熊心豹子膽,竟然敢揹着我做出這樣的事情來。真當我是個任人擺佈的糊塗蟲啊!”說到最後幾個字,幾乎是從牙縫裡一字一字的擠出來。
沈秋瑜最熟悉他的脾氣,聞言頓時心裡一寒,反射性的張口求情:“殿下,此事都是我的不是。求你千萬別遷怒怪罪到邱媽媽的身上”
太子除了冷笑,已經沒了任何表情:“沈秋瑜。你是不是以爲我就是一個愚蠢的男人,任你揉搓擺佈?都到這個時候了。你難道還以爲我會聽你的?”
沈秋瑜的臉上沒了一絲血色。
太子看都不看她一眼,冷冷的說道:“來人,去把王太醫和邱媽媽叫來。”
自知大禍臨頭的王太醫,剛一進產房便雙腿一軟跪了下來:“殿下饒命,下官一時糊塗做了錯事,還請殿下饒過下官這條賤命”
太子冷笑連連:“王太醫,沈秋瑜到底給了你多少好處,你竟然敢做出這等大逆不道的事情來!”
王太醫涕淚橫流,一副痛心疾首悔不當初的表情:“是下官糊塗。當時沈側妃讓邱媽媽暗中給了我五千兩的銀票。下官一時財迷心竅,就答應了下來。其實下官早就後悔了,只是已經被逼到了這份上,只能咬牙硬撐着。殿下明鑑啊!如果不是沈側妃威脅利誘,下官絕不敢做出這樣的事情來”
同樣跪着的邱媽媽也是一臉慘白,可她聽到王太醫這些話,頓時怒目相視:“王太醫,你真是厚顏無恥!沈側妃一開始是給了你五千兩銀票不假,可後來的幾個月裡。你又藉機要了幾回。七七八八算起來至少也拿了兩萬兩的銀票。如今被殿下察覺,就把這些事都推到沈側妃的頭上來,虧你有這個臉!”
王太醫當然絕不肯承認自己拿了這麼多銀子:“你血口噴人,我是拿過五千兩銀票不假。那也是你偷偷硬塞給我的。什麼別的銀票,我見都沒見過。”說着,又對着太子重重的磕頭告饒:“下官真的只是一時鬼迷心竅。絕不是有意想欺瞞殿下。還求殿下饒命啊!”
邱媽媽不恥王太醫這般作態,狠狠的呸了一聲。
“你們兩個都給我住嘴!”太子滿心的火氣和不耐。這麼怒吼一聲猶自不解氣,走上前去。狠狠的踹了王太醫一腳,這一腳幾乎用盡了全身的力氣,又踹中了心窩,王太醫當時就一聲慘叫,口出吐出一口鮮血。
邱媽媽還沒來得及高興,太子又依法施爲,狠狠的踹了她一腳。她比起王太醫更是不濟,幾乎當場就被踹昏了過去。
沈秋瑜身子一顫,失聲喊道:“邱媽媽!”淚水忽的就涌出了眼角。
她迅速的下了產牀,蹲下身子。因爲蹲下的動作太迅疾,衣裙裡塞着的枕頭滑落了下來。高高的肚子瞬間就平了,腳邊卻多了一個枕頭
太子本已稍微平息的心情,在看到那個枕頭之後,陡然又陰沉了起來。雙拳不自覺的握緊。
她果然是在騙他!從一開始,這就是一個徹頭徹尾的陰謀!
他殷切期盼了近一年的兒子,原來就是這麼一個枕頭!是他媽的一個枕頭!
產房裡除了太子之外,所有的人都跪了一地。唯一站着的,就只剩下莫氏了。莫氏當然絕不會替沈秋瑜求情,甚至淡淡的說道:“事到如今,妾身也不敢再瞞着殿下了。其實,妾身早就生出了疑心,只是一直沒有確切的證據罷了。所以才硬是忍到了今天晚上,就是想讓殿下親眼看到這一幕。不然,只怕妾身就是磨破了嘴皮,殿下也不會相信妾身的話。只會以爲妾身是心存嫉妒惡意中傷。”
太子的表情僵硬極了,卻一言未發。
莫氏這些話雖然不中聽,可他心裡卻很清楚,她說的都是對的。如果沒有親眼看見,他絕不會相信沈秋瑜會這樣欺瞞他!
就在此刻,一個管事婆子忽的匆匆的進了產房,在莫氏的耳邊低語一句。
莫氏眼睛一亮,脣角微揚。這一次,就連老天都站在她這一邊。正愁着找不到最有利的證據,證據就親自送上門來了
“殿下不是很想知道沈側妃打算怎麼‘生’出孩子來麼?”莫氏忽作驚人之語:“妾身已經知道了。”
太子眸光一閃,看向莫氏。
莫氏淡淡一笑:“妾身事先派人在府裡各處的門口守着,唯恐有心懷不軌的人趁着深更半夜搗鬼。妾身料的果然不錯,後門口那邊逮住了一個行蹤詭異的婆子,手裡還抱着一個新出生不久的嬰兒”
太子不敢置信的倒抽一口涼氣:“你說什麼?再說一遍!”
莫氏輕蔑的瞄了癱坐在地上面無人色的沈秋瑜一眼,然後纔好整以暇的說道:“殿下若是好奇,何不親自審一審這個婆子?不就什麼都明白了!”
當太子看到那個婆子懷中抱着的男嬰時,臉色難看的不能再難看。這一切如此明朗,還有什麼可問的?沈秋瑜打着什麼主意,已經明明白白的放在了他的眼前。
莫氏卻還嫌不夠,親手抱過了那個男嬰,送到了太子的面前:“殿下你來看,這個男嬰的眉眼長的真像殿下呢!”
太子僵硬的低頭看了男嬰一眼。那個被包裹的嚴嚴實實的男嬰眉目果然有幾分肖似自己,頓時又是一驚。
那個婆子在逼問之下,哭哭啼啼的說出了實話:“民婦就是一個產婆,收了一筆銀子,替一個叫允兒的女子接生,然後又將孩子送到太子府的後門來。其他的民婦真的什麼都不知道啊!”
允兒!
太子倒抽一口涼氣,全身都冰涼涼的。
一切真相大白!原來沈秋瑜打的是借腹生子的主意。怪不得去年年初的時候,每次到她院子裡留宿,她總推辭說身子不適,然後讓允兒來伺候自己從那個時候開始,沈秋瑜就已經開始在籌劃這一天了!
沒有一個男人可以忍受這樣的欺騙,更沒有一個男人願意被人玩弄於鼓掌。太子平日裡脾氣再溫和,骨子裡也從不缺少身爲當朝儲君的驕傲。可現實卻狠狠的扇了他一巴掌,讓他鮮血淋漓痛不可當。
他一直寵愛有加視爲紅顏知己的沈秋瑜,原來只是一個貪念虛榮野心勃勃的女人
莫氏不動聲色的欣賞着太子的臉色,不知怎麼的竟有種異樣的痛快和舒暢。
這麼多年來,她名義上是太子妃,是太子府裡最尊貴的女人。可誰都知道,太子真正愛的女人是沈秋瑜。那個女人依仗着太子的寵愛,從沒將她這個正妃放在眼底。她空佔着一個名分,箇中的苦楚酸澀卻只有自己知道。
這麼多年了,她早已不再奢望太子的感情。可對沈秋瑜的憎惡卻從未停過。甚至隨着歲月的流逝堆積的越來越濃,漸漸成了她的心魔。
她殷切期盼的這一天,終於切切實實的來到了眼前。那種暢快幾乎無法用言語來描述。
太子殿下,你終於親眼看到了沈秋瑜的野心。就算你再寬容大度,也會銘記這次深刻的教訓吧!你還會像以前那樣寵愛沈秋瑜嗎?
這一晚註定是個不眠之夜。
顧熙年躺了許久,也依然沒有半點睡意。隨着時間的流逝,甚至越來越清醒。腦海中不停的想着同一個問題。這個時候的太子府裡,到底會上演什麼樣的好戲?
耳畔忽的響起一個輕柔的聲音:“這麼晚了,你怎麼還沒睡?”
顧熙年一愣:“是不是我吵醒你了?”
葉清蘭輕笑一聲,將頭依偎在他的懷裡:“你沒吵我。可我知道你睡不着,所以我怎麼也睡不着了。”
顧熙年心裡一暖,伸出手臂將她攬入懷中,像是自言自語的低聲呢喃:“一切都已經安排好了,結果到底怎麼樣,明天就能知道了。這個時候就別多想了,好好睡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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