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清蘭被逗的撲哧一聲笑了,又啐了他一口:“你可千萬別亂來。父親的好脾氣也是有限度的,要是再來這麼一回,他怎麼待你我可管不了。”
顧熙年也就是隨口說說罷了。說句實話,那一晚絕對不是什麼美妙的回憶。現在想起來還是心有餘悸。他就算有再厚的臉皮,也絕不敢再去試第二回了!
這次一分別,兩人或許會很久很久沒機會再見面了……
顧熙年凝視着葉清蘭,葉清蘭靜靜的回視,像是要將彼此的面容深深的烙印進心底。
良久,顧熙年才深呼吸一口氣:“明天我就不來送你了。”有了婚約在身,行爲舉止反而不如以前方便,至少,他是不便送葉清蘭回府了。
葉清蘭輕輕的嗯了一聲。
兩人都是冷靜理智的類型,做不出依依惜別的小兒女情態來。彼此叮囑幾句,便將所有的不捨和留念都壓到了心底。
第二天凌晨,葉清蘭向長輩一一辭別。臨走之前又特地去了松濤院和孟子駿道別。自從那一日說開了之後,兩人說話又恢復了往日的輕鬆熟稔。
“你安心養傷,在傷好之前可千萬別亂跑。”葉清蘭笑着叮囑,語氣隨和中透着親切。
孟子駿漫不經心的笑道:“放心好了,最多再有十天半月我就徹底好了。到時候你堂姐出嫁,我也去蹭杯喜酒喝。”
葉清蘭瞪了他一眼:“又胡亂逞強了!腿傷還沒痊癒的時候到處亂跑,萬一日後落下病根怎麼辦?你還打不打算繼續去刑部當差了?”
孟子駿摸摸鼻子,乖乖的閉上嘴。雖然捱了罵。可心裡卻很舒坦。葉清蘭用這樣的態度對他,正說明了她心裡還是在乎他的。哪怕這份在意是出於對朋友的關心。他也依然覺得愉快。
從松濤院出來之後,葉清蘭和顧惜玉一起出了鄭國公府。各自上了馬車,依依揮手作別。
回了昌遠伯府之後,薛氏只象徵性的詢問了幾句,便不再多問。葉承禮倒是將葉清蘭喊道了書房裡仔細的問了一番。
葉清蘭只將最“關鍵”的部分瞞了下來,其餘的老老實實都交代了:“……這個月裡,顧表哥去了約有五六回,每次見面的時候都有外人在場。”
葉承禮聽到這兒,總算滿意的點了點頭:“發乎情止乎禮,這樣纔對。以後你總有嫁過去的那一天。長相廝守的日子多的是。也不必急在這一時半刻。”
……要是葉承禮知道顧熙年做過什麼事,只怕就笑不出來了。
葉清蘭面不改色的點了點頭。葉承禮對她的柔順乖巧很是滿意,又叮囑道:“還有十幾天就是你堂姐的大喜日子。到時候賓客一定很多,定國公府肯定也會來人賀喜。你到時候就安分的在院子裡待着,不要出去走動,免得被人取笑。”
定了親的少女,不僅不能和未婚夫婿見面,更得避開未來的婆婆。若是鄭夫人來道喜,和葉清蘭打了照面也是件頗讓人尷尬的事。因此。葉承禮這麼叮囑絕對是必要的。
葉清蘭一律乖乖的應了。
說實在的,葉清蘭和葉清柔之間從來談不上親近。平日見了面也只是不痛不癢的寒暄幾句罷了。如今葉清柔即將出嫁,倒是有了幾分不捨。
葉清蘭從自己的私房中挑了一套紅寶石頭面首飾送了過去。葉清柔歡歡喜喜的收下了。
葉清芙看着眼熱,低聲嘟噥道:“這麼精緻漂亮的紅寶石首飾都送給八堂姐了……”這樣的好東西也不知道留着給她!
葉清蘭啞然失笑。安撫道:“等你出嫁的時候,我一定送些更好的首飾給你。”
“這可是你親口答應的,你可不能反悔!”葉清芙眼睛一亮:“也不用送別的。就把皇后娘娘賞賜給你的那兩件首飾送我好了。”
葉清蘭:“……”
說說笑笑間,倒是把即將分離的悵然衝了大半。
葉清柔出嫁。比起葉清寧出嫁的時候聲勢小了許多。一來是因爲葉清寧是嫡出長女,二來則是因爲葉清柔的夫家遠不及鄭國公府。賓客比當日少了一些。當然,依然熱鬧非凡就是了。
在這樣熱鬧的日子裡,葉清芙卻怏怏不樂長吁短嘆。
“外面這麼熱鬧,我們兩個卻要待在院子裡,真是悶死人了!”葉清芙第四十五次抱怨:“定了親就得在院子裡不能見客,這是哪家的規矩。”
葉清蘭挑了挑眉,悠然笑道:“二姐是想見薛表哥了吧!”
昌遠伯府二房有喜事,薛玉樹也隨着父母一起來賀喜。葉清芙從知道薛玉樹進了府的那一刻開始,就坐立不安心神不寧了。
葉清芙被說穿了心思,臉頰一紅,沒什麼底氣的辯解:“我什麼時候說要見他了。我只是覺得外面這麼熱鬧,我們兩個卻被關在院子裡,太過無聊罷了!”
葉清蘭撲哧一聲樂了,笑着調侃道:“是是是,你根本半點都不想見薛表哥。剛纔都是我誤會你了。待會兒就算是薛表哥來了,你也肯定不會見他。這總行了吧!”
葉清芙死鴨子嘴硬:“那是當然。我可是正經的大家閨秀,纔不會做出不合禮儀的事情……”
“芙表妹!”門外忽的響起了一個熟悉的少年聲音。
說曹操曹操到,竟是薛玉樹來了!
葉清芙眼睛倏忽一亮,霍然起身轉身,然後拎起裙襬就跑了過去,動作流暢一氣呵成。就像乳燕投林一般,差點撲進薛玉樹的懷裡。
葉清蘭一個忍不住,撲哧一聲笑出聲來。
薛玉樹先被葉清芙的熱情嚇了一跳,又因爲葉清蘭的輕笑聲臉紅不已,紅着臉結結巴巴的說道:“表妹,好久不見了。”
葉清芙眨巴着水汪汪的大眼,一臉的歡喜遮也遮不住:“表哥,你不是在前院麼?怎麼又到荷風院來了?是不是特地來看我?”
薛玉樹定定神,臉上的熱度稍退:“我在前院也沒什麼事,所以就和表哥一起過來了。”
一個身着淺藍錦袍的少年緩緩走上前來,笑着調侃道:“二妹的眼裡只看到你,哪裡還有我這個大哥。”明明他是和薛玉樹一起過來的,可葉清芙至始至終也沒正眼看他這個大哥一眼。
葉清芙被調侃的紅了臉,嬌嗔的跺跺腳:“大哥,你也來取笑我!”
葉元洲笑了笑,目光很自然的在葉清蘭的俏臉上掠過,稍稍停頓了一兩秒,又若無其事的移了開去。
自從葉清蘭接到了指婚的旨意之後,葉元洲整個人都沉寂下來。大概是因爲很清楚這門親事絕不可能半途而廢,也知道自己不是顧熙年對手的緣故,再加上葉清蘭對他一貫的不假辭色,葉元洲心裡那份本就不該有的奢望終於漸漸消退。這幾個月來,他回來的次數屈指可數,每次即使回來,也從不騷擾葉清蘭。
不過,即使如此,葉清蘭也沒完全放鬆警惕。前世的葉清蘭落得那樣淒涼的結局,全是因爲葉元洲的偏激和執念。這一世,葉元洲會如此輕易的改變麼?爲了安全起見,還是離他遠遠的比較好!
葉清蘭暗暗想着,不動聲色的起身微笑:“我還有些針線活兒沒做完,就不陪你們了。”
薛玉樹一愣,很自然的說道:“針線活兒有這麼急嗎?”他難得來一回,她就這麼迫不及待的要躲開嗎?
葉清蘭心知肚明薛玉樹誤會自己了,卻也不多解釋,反而抿脣笑道:“表哥難得回來,總得好好陪二姐說會兒話。我就不在這裡打擾你們說悄悄話了。”
葉清芙聽的心裡美滋滋的,看向薛玉樹的目光裡不自覺的充滿了期待。
薛玉樹到了嘴邊的話又咽了回去,改而出口的是:“還是蘭表妹最善解人意。”
葉清蘭抿脣輕笑,不疾不徐的轉身離開。
“三妹等等。”葉元洲忽的出聲:“表弟既然有話和二妹說,我在一旁也不太合適,索性去你的屋子裡坐會兒。”
葉清蘭笑容一頓。可沒等她婉言拒絕,葉元洲卻已快步走上前來,甚至笑着催促:“不是說有針線活兒要做嗎?怎麼又不走了?”
……看來,今天他是打定主意要去她的屋子裡了。
葉清蘭微不可見的蹙了蹙眉,旋即舒展眉頭,若無其事的舉步前行。
若梅不敢怠慢,忙跟了上去。眼角餘光警惕的留意着葉元洲的一舉一動。有她在,葉元洲休想靠近小姐半步……
進了屋子之後,葉清蘭果然拿起了沒做完的針線活兒繼續忙活起來。
苦練了半年,她現在的手藝着實比以前強了許多。至少,繡荷包繡枕巾做內衣鞋襪這類事情勉強可以應付了。新婦過門的第二天,得給一大家子都奉上見面禮。一般都是親手做的針線活計。不僅是要表明自己的賢惠,也有展示女紅的意思。她手藝雖然不佳,也只能硬着頭皮做了再說了。
葉清蘭專注的繡着荷包,葉元洲便安靜的坐在一旁相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