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月後,舒心和季君陽從美國回來。
c城已經是十二月底了,空氣中都透露着一絲絲的涼意。
半夜的機場人員稀稀拉拉,就連工作人員的臉上,都露出昏昏欲睡的表情。而舒心,卻是從未有過的清醒。
舒心穿着米白色毛衣,一條黑色鉛筆褲,腳上是一雙及膝的靴子,穿上了之前在飛機上脫下的黑色長外套,整個人似乎都籠罩在一種陰鬱的氣息當中。
季君陽將自己的灰色圍巾取了下來,圍在了舒心的脖子上。
“c城冬天特別冷,你圍着吧。”季君陽同樣是身着一身黑色的衣褲,十幾個小時的飛機,他好像一點也不疲憊,還是精神奕奕的。
“謝謝。”舒心生疏的說着,“你不用送我,我自己回碧雲間就好。”
季君陽面露難色,現在深夜時分,舒心一個女人,獨自回碧雲間,想起來多少有些危險。
但她一臉不容拒絕的表情,他嘴裡的話也只能嚥了下去。
“好,我去叫出租車。”季君陽拎着舒心的行李箱,到了出口的地方,攔了一輛出租車,付了錢,看着她鑽入車子裡面,禮貌的和他一笑,再轉頭之後,面色已經是那麼的清冷。
出租車漸漸走遠,季君陽回頭對來接自己的司機說:“跟着前面那輛出租車,安全回了碧雲間就好。”
“少爺,您怎麼回去?”
季君陽緊了緊自己的衣領,一笑,道:“夜色正好,回家簡直就是浪費。”
一個小時之後,出租車抵達碧雲間,舒心拿着行李下車,兩個門衛其中一個還精神奕奕,看到舒心的出現,簡直就要瞪大雙眼了好麼,馬上就從門衛室裡面跑了出來。
“太太,您怎麼這麼晚回來?大少爺……”
“很晚了,送我進去吧。”舒心緊了緊圍巾,c城今年的冬天是真的冷,冷到骨子裡面,就算是穿再多的衣服都沒辦法暖和的身子。
“好好好。”門衛馬上打開了大門,啓動了帶着玻璃窗的那種觀光車,送舒心回去。
兩個月未回來的碧雲間,裡面的大樹好像都已經掉光了葉子,晚風吹起,樹枝咯咯作響,怎麼都覺得陰森恐怖。
從大門口到別墅的短短十幾分鍾裡面,舒心就已經將在美國的兩個月重新的回憶了一遍。
她似乎就覺得,自己的每一次出國,都是帶着激情澎湃而去,灰頭土臉而歸。
車子停在別墅門口,門外已經站着南宮辰,穿着睡衣的他,甚至都來不及穿上外套,腳上也只是穿着房間裡面穿的拖鞋,腳趾頭都露在外面,見到舒心的他,卻什麼都沒說,只是上前將她抱住。
門衛識趣的將行李放下,就默默的走了。
在美國的時候,她曾經一度渴望這個溫暖的懷抱,但是當需要的時候沒有出現,那就再也不需要了。
“我很累,想進去了。”舒心輕輕的推開了南宮辰,往別墅裡面走去。
南宮辰回身,看着舒心頭也不回的往裡走,心裡被狠狠的牽動着。
他不該,不該兩個月沒有去美國一次,不該讓她一個人在那邊,不該……
拎着行李箱,南宮辰隨着舒心的步伐,進了別墅,卻已然沒有在一樓看到舒心的身影,同樣已經起來的林姨有些茫然的看着南宮辰。
剛纔,她竟然看到一向甜美可愛的少奶奶,只是朝她微微的點頭,便上了樓,全程一句話都沒有說!
“林姨,做點熱的東西。”南宮辰放下行李箱,和林姨說了這句話之後,也就上了樓。
進了房間,舒心已經將外套脫下,房間很溫暖,和外面的寒冷是截然相反的。
“回來了怎麼不和我說一聲,我好去接你。”南宮辰看着舒心自顧自的脫衣服,再到衣帽間裡面找衣服,全程不和他說一句話。
“毛毛,和我說兩句話好麼,我知道你在生氣,我言而無信,說了去美國但是卻讓你一個人在那邊,對不起,原諒我好麼?”南宮辰走到舒心面前,擋住了她的去路。
舒心一手拿着睡衣,一手揉了揉自己的太陽穴,頭很疼,坐了十幾個小時的飛機,現在並不想和南宮辰糾結在他有沒有去美國這個問題上。
他沒有去,現在她回來了,根本改變不了任何的事情。
“有什麼事情我們明天再說好麼,我很累。”舒心今天晚上第二次對南宮辰說“我很累”,總共說了兩句話,兩句話裡面都有這三個字。
南宮辰縱使有很多話說,但是面對舒心的疲憊以及刻意迴避,他只能同意。
“好,你先洗個澡,我讓林姨做點熱的東西,你待會可以吃。”
舒心點頭,不再多說,便拿着衣服往浴室去。
浴室裡面的溫度比外面還要暖和,站在淋浴頭下的她,感受着溫水從頭淋到腳的感覺,不是她真矯情,是兩個月真傷到了她。
她可以一個人在美國兩個月,語言不同,生活習慣不同,文化不同……這些她都可以忍受,不然當時她也不會出國留學了。
不能忍受的就是,南宮辰每次和她說,過段時間就過去,過段時間就過去……狼來了的故事誰沒有聽過?話說三遍都覺得無力。
舒心不是不計較,之前余月溪光明正大的穿着南宮辰的襯衫出現在他們的臥室裡面,後來在醫院的挑釁,被他一個冷漠的表情給傷到。
還有在水天一品見到他們兩人出現,而他之前明明說他在辦公室!
舒心的心裡有一個水杯,水杯裡面用來裝南宮辰做過的讓她不開心難過的事情,前面兩次都不足以讓這個水杯溢出來,美國的這一次,嘩啦啦的一下子就滿了。所以她開始有反應了。
溫水滑過她的左手,手是好了,美國的醫生和器材也的確是厲害,醫生是專門給運動員治療傷勢的專家,器材也都是用的最好的,恢復也是理所當然的。
這個澡,舒心洗了半個小時,出浴室的時候,南宮辰正好端着林姨做好的酒釀圓子上來,放在茶几上。
“過來吃點,暖暖胃會好睡覺。”
“不想吃,我吹好頭髮就睡了。”舒心直接走到梳妝檯那邊,將吹風機插上,瞬間,房間裡面就只有吹風機的聲音,好像房間裡面也沒有南宮辰這個人一樣。
既然說那些事情要明天才說,那麼南宮辰也不打算在深夜的時候繼續這個話題,便走過去,看着舒心熟練的用左手代替梳子梳着頭髮,顯然和那邊的醫生說的一樣,她恢復的很好。
“我幫你。”南宮辰從舒心的手中接過電吹風,手碰到她的手指的時候,她有些明顯的想要退開,似乎並不想和南宮辰有進一步的接觸。
好吧,南宮辰自知自己這兩個月許下的承諾都沒有作數,舒心有這樣的反應都是正常的,他想着過兩天自然就好了,小脾氣的舒心,南宮辰又不是沒有見識過。
“頭髮剪了?”南宮辰看着頭髮明顯短了一半的舒心,她在美國的時候竟然還把那一頭她當做是寶貝的頭髮給剪了,剛纔還未察覺,現在給她吹頭髮,總覺得少了什麼,現在才反應過來。
“不喜歡就剪了。”舒心一句話結束話題,然後伸手在梳妝檯上拿爽膚水,眼部精華,面霜,似乎都沒有繼續要和南宮辰講話的意思。
他覺得她是累了吧,就想快點把她的頭髮給吹乾,讓她可以快點去休息。
此後,舒心再無一句話,等到頭髮吹乾之後,便上了牀,關了自己那邊的牀燈,睡覺。
南宮辰其實還沒有反應過來,從一個小時前房間門被敲響,林姨告訴他舒心回來了,他還以爲林姨在開玩笑,但是下一秒,他就已經出了房間,連外套都沒有穿的在外面等着舒心,
但是回來後的舒心,雖然脾氣是在他的意料之中,可也超出了他的承受範圍。
南宮辰拿了手機去了陽臺,撥通了季君陽的電話。
電話那頭安靜的出奇,本來說好去夜生活的人,似乎放棄了那個念頭,最終還是回了季家大宅。
“你和舒心回來爲什麼不告訴我一聲?”南宮辰一開口就是質問。
季君陽並未馬上回答,似乎還在牀上翻了一個身,才說道:“現在回來了,你不是知道了嗎?”
語氣中怎麼有點質問的感覺,連南宮辰這種自覺不瞭解男人的人,都感覺到了。
“她在美國的時候,還好嗎?”南宮辰透過陽臺和房間的落地窗,看着牀上的人,小小的一團,卻時時刻刻的揪着南宮辰的心。
“當初不在意現在怎麼要問了?沒事,你可以繼續不在乎,或許只有等你真的失去了,纔會懂得珍惜。”季君陽一晚上也好像吃了火藥一樣,“不對,你不是應該知道這是什麼感覺麼,難道一個徐詩意還沒有讓你明白嗎?”
說完,季君陽竟然把電話掛了,掛了南宮辰的電話!
他們兩個頭一次因爲這樣一件,似乎都算不上是他們之間的事情而吵架,南宮辰真的覺得不可思議。
他再望向牀上的舒心的時候,覺得自己這兩個月裡面肯定錯過了什麼。
舒心和季君陽兩個月都在一起,這兩個月裡面,他們發生了什麼?
南宮辰很快的讓這個想法滾出了腦袋裡面,他現在竟然在懷疑自己的妻子和兄弟!
他心裡莫名的一陣心煩,也沒有管現在是幾點,立刻就給李悅打了電話。
“幫我查清楚舒心這兩個月在美國的一舉一動,還有……季君陽的!”
掛了電話的南宮辰重新回到房間,關上了房間的等,上了牀,只是明顯的覺得,舒心往她那一側,挪了一些。
一整晚,舒心都沒有睡,南宮辰亦毫無睡意。
同牀共枕,然而同牀異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