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敵襲!敵襲!!”
最高優先級的報警信息在所有頻道中一遍遍廣播着,帝國艦隊每一艘飛船都同時響徹了刺耳的防空警報,士兵們飛快地從各自的休息區中衝出來,奔赴各自的工作崗位,帝國上將號的護盾一瞬間發出了刺眼的藍光,急速提升的護盾強度讓它在那千分之一秒內耀眼的如同一輪藍色的太陽,低沉的轟鳴聲中,總旗艦和四周數艘復仇天使級二代戰艦紛紛開始爲自己的各級武器系統充能,藍色的幽能光芒開始在太空中的飛船陣列裡四處遊走,就好像霎時間在黑色的天鵝絨掛毯上綻放出一大片蔚藍火花一般。
而敵人的第一波襲擊幾乎是在百分之六十的飛船都沒完全進入戰鬥狀態下的時候抵達陣地的,數道裹挾着黑紅色紋路的粗大能量光束突兀地刺破太空,衝向我們的戰艦,它們快速,兇猛,充滿暴虐的氣息,這是在深淵怒火的侵染下比任何時候都危險的昔日帝國艦隊才能發出的毀滅炮擊,遭受攻擊的數艘小型護衛艦連護盾都未來得及閃爍一下便化爲了扭曲的半熔融金屬,在太空中爆發成一個橘紅色的圓球,數百名帝國軍人的靈魂直接被上傳到了位於最近母艦的再生工廠中,餘勢未消的深淵化星河主炮緊接着就轟上了位於護衛艦後方的母艦,三艘復仇天使級母艦和帝國上將號的縱通臂同時遭受攻擊,各自的護盾上泛起了危險的淡白色波紋:這是攻擊力超過護盾回充速度之後產生的護盾部分弱化現象,這意味着在單位面積內護盾承受的傷害已經超過臨界值,假如這樣的傷害再多來幾次護盾就會有被擊破的危險。
但不管怎麼說,復仇天使級畢竟是在永恆級戰艦基礎上更加強化的超級戰艦,它們的護盾容量和對各類攻擊的快速適應性遠超於原型飛船,三艘母艦都有驚無險地抗住了敵人這可能蓄勢已久的突襲,而帝國上將號則身爲總旗艦,本來就有着最強大的護盾發生器,也抗住了這次攻擊。
即便如此,所有飛船還是受到了輕重不一的損傷——畢竟沒有準備,飛船的一部分空間錨定裝置還在待機狀態,突如其來的攻擊造成了飛船劇烈的震動。
震動從縱通臂下端傳來,彷彿一場地震般傳遍了總旗艦的艦內空間,我們剛剛利用艦內傳送裝置來到艦橋上,這真突如其來的震動就差點把人晃個大跟頭,損控主機立刻開始計算飛船損傷,並開始在整個飛船內進行廣播:“注意,攻擊超過閾值,整體護盾中和百分之十七,eb-33至eb45區能量供應受限,對應區域的調度系統有百分之九十七機率已經過載。”
總旗艦立刻自動激活了自身的修復機能,開始將因爲剛纔的攻擊而過載癱瘓掉的幾個護盾發生器重新上線,艦載主機和武器控制中心則迅速搜索着附近的空間波動,嘗試逆向破解敵人發動超時空打擊的起始位置,指令大廳中所有的信息終端機前都切換成了醒目的紅色視窗,更多異常強大的能量波動正在陣地前方快速彙集。
“深淵力量對護盾產生了額外的中和作用,”珊多拉立刻做出了判斷,“掠能器上線!把這個劣勢抵消掉!”
所有戰艦的護盾立刻蒙上了一層極爲稀薄的白色光暈,當來自空間裂縫的第二波深淵炮擊到達之後,這層光暈立刻起到了應有的作用,來襲能量幾乎被抵消了一半,而所有復仇天使級戰艦的星河主炮反而一瞬間從啓動狀態進入了充能全滿的狀態。
總旗艦武器中心已經模糊定位了超時空打擊的來源,珊多拉當機立斷下令對這個不夠精確但已經沒有更多選擇的座標發動了報復式打擊。
每一艘戰艦的主炮前方都打開了風暴眼一樣的空間漩渦,刺眼的藍白色能量光束從約束器中噴涌而出,衝入了這些空間漩渦。
不過這次攻擊所起到的作用我們就只能憑藉猜測了:敵人的具體位置到現在還沒有被確定呢。
這是一次短暫而猛烈的交鋒,從敵人的第一次炮擊到來,到我們的報復式打擊結束,只經過了不到三十秒時間,而就是這短短的三十秒,已經蒸發了艦隊附近的所有小塊天體,甚至連位於聯合護盾保護下的那顆廢墟星球也因爲受到能量波及而更加殘破不堪:幾乎百分之五十的星體結構都被吹飛了,露出了其內部無數縱橫交錯的合金骨架和一個若隱若現的暗紅色能量核心。
“pl-15,你怎麼樣?”
珊多拉的視線轉向旁邊的一副外景監控,一艘有着特殊血紅色塗裝,外形酷似永恆母艦但體積更加龐大外形更加猙獰的戰艦正在那裡給自己的主炮進行第二次充能,艦首部分獨屬於珊多拉的皇家徽記標明它是復仇艦隊的一員,其實我很好奇珊多拉是怎麼一眼看出它是“大督軍”的,因爲在我眼中所有的帝國飛船那切切實實的都一個樣,而珊多拉卻在沒有檢索對方序列碼的情況下一眼認出了自己的副官,這功力真是太不科學了。
“一定程度的過載,毫無影響,”pl-15低沉的聲音迴應道,“我體內的自律機械比預想的工作情況還要好,看來最近一次塔維爾首席對我的調整方向是正確的。”
就在這時,敵人的不間斷炮擊終於姍姍來遲,繼兩次突襲+試探性的主炮齊射之後,那些突然亂入進來的墮落使徒戰艦啓動了各型小型戰艦的主炮,這些威力一般但格外密集的炮火掃射穿越了一光年的空間阻隔,開始不間斷地攻擊帝國艦隊匆匆組建起來的聯合護盾,儘管它們一時半會不可能攻破這層護盾,我們的能量配給卻因此被大大擾亂了。
“敵人規模到底有多大?”
看到敵人的火力仍然在持續增強,珊多拉皺着眉頭問道,突然遭受敵人的伏擊讓這位已經習慣了在戰場上佔據主動的戰歌公主極其不爽,“爲什麼我們毫無預警?!”
“目前已經有至少兩百艘永恆級敵艦侵入了這個空間,各類中小型護航艦隊數量在三千左右,數字仍然在穩步增加!”西維斯站在指揮席上向我們大聲報告,“敵人的來源已經確定,他們的最後一次空間跳躍記錄是三類不可識別態。”
“從虛空中多次跳躍奔赴戰場嗎,‘虛點跳躍’……真是一羣不要命的混蛋,”珊多拉憤憤地砸了一下扶手,“怪不得完全沒有預警到他們。這樣一來也沒辦法確定他們最初的來源了。”
經過這麼長時間的接觸,我也能大致聽懂珊多拉和西維斯這樣的專家偶爾說出來的專業詞彙,就像現在,我聽懂了這些突然出現的墮落使徒究竟是怎麼回事:他們之所以能完成這次突擊,是因爲這羣混蛋壓根不是從某個世界跳躍到這個宇宙的,他們整個艦隊在虛空中進行了多次跳躍,從一個不穩定的信息點跳躍到另一個不穩定的信息點,完全放棄補給和建立跳轉座標,這樣他們就能隱匿掉自己的來源和航行路徑,當突然介入一個世界的時候,簡直就好像憑空出現一樣,假如帝國艦隊有強大的虛空掃描裝置,或許還有可能在敵人抵達這個宇宙的前幾分鐘發出預警,但我們沒有,於是就被敵人打了個措手不及。
然而墮落使徒進行這種奔襲作戰是非常危險的,首先就是在虛空這種極端危險的地方連續跳躍對艦隊造成的損失——根據經驗,一支艦隊在不停泊於固定世界進行自身修正的情況下,在虛空中連續跳躍三次以上,其每一艘飛船因信息紊亂而被吞噬的機率就會提高到三十分之一,隨後每次跳躍這個機率都會乘以二,這就是虛空對任何大規模信息變動的強制抹消力量,連神族都避免不了的交通事故,而墮落使徒通過“虛點跳躍”來突襲這個世界也不知道損失了多少飛船。第二個危險則在於這種動靜巨大的航行所可能引發的神族的注意——神族在虛空中到處都佈置了虛空節點,就好像無數的監控攝像頭一樣掃描着無盡虛空,而‘虛點跳躍’在抵達目的地之前就是完全隨機的跳躍方式,你無法規避任何風險,前進就是聽天由命,這些墮落使徒說不定哪一支分部隊把握不好就會撞在神族的堡壘上,用一支小部隊和一個能隨時從神界召喚援軍的虛空堡壘對陣,後果是什麼就不用說了。
他們這是拼命性質的突襲啊。
我能想到這些,珊多拉當然也能想到,看着正不斷從雷達邊緣跳躍進入這個空間的密集紅點,她的眉毛正在逐漸皺起,聲音十分低沉:“……一支不打算要命的軍隊,他們想用這次突襲對我們斬首?”
珊多拉的推測不無道理:不計代價地進行奔襲,冒着被另外一批敵人甕中捉鱉的風險,種種跡象都表明突擊我們的是一支敢死隊一樣的墮落使徒艦隊,那些狡猾的敵人從來不會隨意消耗自己的力量,當他們做出這種巨大犧牲的時候,目標就只有……帝國上將號!
“聯合護盾側翼接火!發現新的侵入點!”
艦載主機大聲報告着,同時調動起了帝國上將號全部的艦隊會戰模塊,目前處於帝國上將號周圍的母艦編隊和護衛艦陣列之間已經建立起會戰指揮網絡,而這個指揮網絡的核心就是帝國上將號,總旗艦強大的調度模組可以將每一艘進入會戰網絡的飛船的資源進行最優化分配,當面對強敵的時候,一支處於良好調度狀態下的艦隊幾乎可以被視爲一座整體的巨型戰艦,最直接能看到的效果,就是艦隊外的聯合護盾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增強,從超時空裂縫中襲來的裹挾着深淵力量的炮火轟擊在聯合護盾上,所帶起的波紋已經如同小水花了。
“等等……這怎麼回事?”
這時,一個帶着巨大困惑的聲音突然從不遠處傳了過來,我們幾個循聲望去,正看到約德老爺子正扶着旁邊的機器,一邊滿臉震驚地看着我們。
我們這兒至少四個嗓門異口同聲地喊了出來:“大爺,你還沒走啊?”
好吧,我承認,那四個嗓門中有一個非常可恥的就是本人……
“是我們的敵人,”珊多拉看了我、淺淺、莉莉娜還有八雲藍(話說這隻狐狸湊什麼熱鬧)一眼,很鎮定地對約德說道,“我建議你離開艦橋,士兵會帶你去安全的居住區。”
“你們還有敵人?”約德立刻驚奇地張大了眼睛,“不過我倒是不怕危險。”
“不,主要是你在這兒可能影響我們指揮戰鬥。”珊多拉特實誠地說道。
頓時我就有點掛不住了,這怎麼說的,珊多拉你說實話也不能這麼傷人嘛,而且說影響指揮戰鬥,你看看我們這一圈人裡有幾個是不影響指揮戰鬥的——首先你不覺得應該先把在戰術地圖上打撲克的冰蒂斯和123轟出去嗎?
約德也是愣了一下,然後帶着雖然尷尬但理解的表情對我們點了點頭,跟着幾名士兵離開了艦橋,應該說幸好他還沒習慣我們這幫人的行事方法,假如他習慣了一定會死皮賴臉地留下來的……
敵人的攻擊仍然在持續,而且一波比一波猛烈,越來越多的敵人侵入了這個世界,而且是從四面八方完成了對帝國艦隊的包圍,聯合護盾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球體,防禦着全方位的敵襲,這對我們的能量消耗巨大,但這種情況下已經沒有更好的辦法了。
pl-15領導的復仇天使級母艦編隊已經對敵軍火力最密集的座標發動了兇悍的反擊,藉助自身遠超過同級戰艦的火力系統和掠能器的超高速“充電”,這些強悍的復仇戰士在幾分鐘內竟然打的墮落使徒攻勢最猛烈的一處空間裂縫突然啞了火,雷達顯示,敵人面對這種瘋狂的火力傾瀉不得不暫時跳躍離開了原本的座標,他們在宇宙邊緣留下了幾艘主力戰艦的殘骸之後開始和附近的小部隊匯合起來,化整爲零地牽制了復仇艦隊的火力。
戰況從突襲逐漸變成了短暫的膠着,然而帝國艦隊被層層包圍的劣勢正在逐漸擴大:聯合護盾的回充速率正在接近閾值,很快我們就將從平衡轉向削弱,而敵人的數量還在增加。
而在戰鬥進行的時候,還有一批艦隊被捲入了更加危險的境地:那些滿載着難民的運輸母艦!
有百分之七八十的運輸船現在成功躲進了聯合護盾的範圍,然而有一批運輸船卻遠離帝國艦隊,它們本來是去另外兩座廢墟星球和最近的幾個大墟環帶浮島上轉移難民的,因爲這個世界的根基已經被摧毀,珊多拉和我都擔心其他的廢墟星球也即將解體,於是做出了提前將這個世界的土著都搭救起來的決定,然而這卻讓十幾艘運輸船和一小批護航艦被隔離到了聯合護盾外面。
敵人猛烈的攻擊讓聯合護盾處於非常危險的狀態,後者的表面到處是高達數公里的幽能風暴,每一次來自宇宙邊緣的炮擊都會在護盾上掀起足以撕碎輕型戰艦的“大海嘯”,在這種情況下,那些落單的運輸船及其護航隊根本沒辦法進入聯合護盾,它們只能躲藏在已經快要變成一片太空垃圾的一號廢墟星球背面,依靠小規模的聯合護盾和運氣來堅持。
墮落使徒的目標是我們,所以他們暫時還沒有集中攻擊那些沒什麼反擊能力的飛船,然而在這種危險的地方,四處都是毀天滅地的炮火,皮薄血脆的運輸船靠運氣也堅持不了太久的。
“必須想辦法把他們救過來。”
只是看了那些形勢岌岌可危的艦隊一眼,姐姐大人就立刻大聲說道。
珊多拉也注意到了那支落單運輸隊發來的求救信號,她的眼神很沉靜,看不出什麼心理活動,但是片刻之後,她仍然點了點頭:“讓西卡羅上,現在能頂着這種攻擊去外面逛一圈的就只有他了。”
我頓時一愣,發現這悲哀的事情已經發生第二次:我又忘了那老混蛋其實還是個帝國軍官了……
對珊多拉而言,在戰場上犧牲生命,甚至是放棄部分軍隊,這都是作爲一個統帥必須面對的事情,然而這僅限於對那些已經抱有戰死沙場覺悟的軍人而言,對一支運送難民的運輸船隊,假如因爲自己的戰鬥力不足而犧牲他們,那於戰歌公主而言絕對是恥辱,更何況自己現在面對的敵人還是墮落使徒這樣的命運宿敵,她更不能容忍自己被他們牽着鼻子走。
聯合護盾的幾處關鍵陣地中突然脫離出了一批有着特殊塗裝的邊疆級堡壘艦,這些體積龐大到有些臃腫的肉墩子戰艦是西卡羅親自率領的超級mt,皇家重裝防禦艦隊,它們護盾全開,幾乎如同一個個閃耀的小太陽一樣頂着敵人的攻擊衝出了聯合護盾,由於那憨厚的外形,他們看着好像一羣飛舞在空中的雞蛋,橫截面更是跟光盤似的……叮了個當的,跟西卡羅聯繫起來之後我好像已經想不起別的事物了。
西卡羅已經去接應落單的運輸隊,聯合護盾的強度下降了不少,但在掠能器的輔助下,它仍然堅挺,然而就在這時候,一個特別糟糕的消息從世界屏障外面傳了過來:
墮落使徒強行扭曲了那層網格結構的世界屏障,我們留在這個空間外面的後備隊進不來——援軍被切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