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表層之上

倫斯聯邦政體的設計來自最初三族聯合政府,三族聯合政府成立議會的目的,是爲了平衡三個種族的實力差異,當初萊夫族僅靠一顆發源星就繁衍出四十多億人口,比起芝華達族僅僅十三億的人數,超過了三倍左右,當時高伊族人口二十五億,也就是說高伊族和芝華達族的人口加起來也沒有萊夫族多,這兩個種族擔心聯邦成立後,自己的種族被弱化,所以在制定聯邦議會政策時,沒有按人口比例產生議員,而是根據行政星的數量來決定,這樣只要在殖民政策上有所限制,那麼萊夫族的人口優勢就會被抵消掉,不會對其他兩族造成威脅。

聯邦創始三族脣齒相依,這種策略不能說是另外兩族打壓萊夫族,只有三個種族實力相差不多的情況下,聯邦才能保持穩定,不過後來的一些政策卻有偏袒另外兩族嫌疑,拿聯邦陸軍來說,超過七成的一線戰士是屬於萊夫族人,近年由於徵兵困難,這個比例還在緩慢上升之中。

夢界公司正是利用了這一點,在聯邦各地秘密聯絡不得意的萊夫族人,尋求爲本族恢復公平待遇的機會,而聯邦議會在強勢的光輝議員控制下,早已不是當初成立時的樣子,爲了尋求權力永繼,不惜利用永生技術改換身體外貌,換個樣子再次進入議會掌權。

幾十年前,在一次陰差陽錯之下,一名議員的克隆體被激活逃出,逃亡過程中,被夢界公司救下,因爲這個人知悉議會的致命隱秘,立刻被夢界公司嚴密保護起來,十幾年後,這名克隆人因爲能力出色,逐漸在夢界公司執掌權柄,而夢界公司的宗旨在此時也開始轉變,從尋求合法的伸張種族權利,變爲推翻現行聯邦體制,重回三族鼎立時代。

凌坷只是夢界公司龐大計劃中的一小部分,他被聯邦法院起訴開始,夢界公司的計劃開始逐步實施,先是放出永生技術資料,讓外界知道了此案的秘密資料就是關係大衆的永生技術,然後又用一份重拍的視頻讓議會有口難辨,即使派出考察艦隊實地驗證,也無法打消大衆的懷疑。

國安部對夢界公司的清查,並未影響到它的計劃,夢界苦心孤詣準備了數十年,真正的力量都在暗處,表面上各地的公司機構,與其秘密組織完全分開,國安部不可能通過清查各地的分公司,就能掌握夢界分裂聯邦的證據。

夢界公司知道單靠自己的力量,不可能完成這個目標,凡是與自己有業務往來的公司,夢界都是不懈餘力的支持,用來換取合作伙伴的好感,像務通宇恆這種中型公司,除了得到夢界的技術支援,甚至還能得到資金劃撥,付出的代價不過共同開發某些項目,像這種有密切合作關係的商業公司,在夢界的名錄上足有數百家,這已是一股相當龐大的力量。

儘管夢界公司在聖路易老人帶領下,力量比原先膨脹了數倍,但老人依然謹慎之極,因爲他的對手是整個倫斯星團最有權力的集團,老人常常告誡部下,要手握利器而不自傲,如履薄冰,想扳倒聯邦議會,這是有史以來還沒人試過的創舉,只要一步不慎,就會死無葬身之地。

因爲實時錄像中的三人遲遲沒有露面,聯邦內質疑議會聲音逐漸加大,探測艦隊的證明行動不僅沒有令議會擺脫困境,反而引來一片批評之聲,而中央政府始終對此事保持沉默,對於各星球的示威請願活動,當地治安局保持了相當的剋制,這種態度反而讓人們認爲是議會行爲有虧才如此軟弱的,幾天之內,聯邦境內的數個星球相繼出現傷亡事件,個別地區出現騷亂,漸漸有向聯邦全境蔓延之勢。

這時候國安局已經沒有精力去追查夢界公司,而是全力追查各地騷亂的背後主使,如果只是地痞流氓們的趁火打劫,掠奪財物,國安部就不會如此緊張,他們主要害怕被外族間諜趁機煽動,造成大規模流血衝突,那樣聯邦中央政府就更加難做。

擺脫了國安部的糾纏,夢界公司的計劃執行得更加順利,各星球此起彼伏的示威活動向燎原的野火一樣,把治安局和國安部忙得焦頭爛額,迫於壓力,在聯盟歷15215年4月中旬,聯邦政府宣佈啓動對議會的彈劾議程。

同日,聯邦軍部也發表聲明,保證軍方不參與內部事務,在彈劾期間,軍部將竭力保證聯邦的邊境安全,同時也希望各方諒解合作,以聯邦利益爲重,不要被外族的敵對勢力利用。

凌坷擺脫了毒蠍團的追蹤,一直向內陸方向前進,因爲要節省能源,他關閉了助力裝置,依靠自身體力前進,每天的速度並不快,他自己估算,大概每天的行程只有二十公里左右,聖丹尼大陸正值夏季,麪包樹已經開始掛果,一天路程下來,最少能遇到四五處可以採集的地方。

這還是他第一次食用這種果實,未成熟的麪包果是一種白色外皮,長到拳頭大小的個頭,它的澀味就大幅減少,如果能找到外皮微黃的果實,它的味道就有些近似烘烤出來的小麥麪包,凌坷一頓有兩三個就能吃飽,除了口味單調一些,還真挑不出其他缺點,在這種工業生產絕跡的的大陸上,你也不能要求太高。

走了將近一個月的時間,凌坷漸漸找到一些規律,但凡麪包樹成羣的地點,多半都有人看護,貿然上去採摘,很可能引起衝突,而根據麪包林的規模,大概就能估算出此地的人數,如果是規模上百的麪包林,那肯定是有十人以上的團伙駐紮,他途中遇到最大的一片面包林,已經覆蓋了一整片山坡,那裡的團伙足有三十多人,見到凌坷孤身路過,還想打劫他一番,凌坷沒有動用助力裝備,單單用臂盾就打得對方人仰馬翻,讓這幫土包子們認識到裝備之間的巨大差距。

這是一夥自稱是紅蜻蜓的團伙,頭領是個年紀五十多的獨眼老頭,見到凌坷如此能打,立刻喝止了手下,想請他加入進來,甚至許以二頭領的位置,不過凌坷對管理一幫烏合之衆沒有興趣,找對方要了十枚去年的成熟果實,就算揭過這個樑子,離開時無意提起毒蠍團,這個獨眼竟然知道,而此前凌坷問過遇到的當地人,都對毒蠍團毫無印象。

如此看來,成規模的團伙不僅僅是人數多而已,而是有自己的消息渠道,凌坷爲了這個特意留宿一晚,以一把金屬刀片的代價,讓獨眼老頭給他解說了心中的疑惑,原本聖丹尼大陸完全處於無序狀態,在平原地帶已經算人煙稠密,也要隔上十幾公里才能見到另一夥人,晨耕平原因爲緊鄰和恩角,最近兩年都能在夏季看到精蟲上腦的男人們,妄圖穿越海洋,到達對面大陸。

晨耕平原最大的團伙有兩百多人,頭領是個剛滿三十歲的高智商犯人,他從去年開始組建一個消息網絡,但凡晨耕平原上超過三十人的團伙,都要派出一到兩名手下,以五天爲單位,把上一個五天自己周邊發生的事件報告上去,上面也會把自己收集到情報,揀重要的通知下來,不知道這個大團夥首領心裡有什麼打算,反正大家整天也是沒什麼消遣,數月之後,這張遍佈晨耕平原的消息網,還真給他建了起來,雖說消息傳遞不快,能夠得知其他地方發生的事件,也能給大家帶來一些生活樂趣。

到了今年,消息傳遞的間隔改爲三天,甚至有些團體因爲距離相近,腳程快一點,當天就能往返,就因爲這些共享的消息,讓平原上的獨行者漸漸減少,團體合併加劇,或許在不久後,就有上千人的超級團出現。

毒蠍團離開駐地,穿越晨耕平原,前往和恩角冒險渡海,這是一個多月前就得到消息,衆人其實沒見過他們,可聽到毒蠍團竟然悍不畏死,肯去強渡和恩角,紅蜻蜓的同夥中,很有幾個羨慕的模樣。

凌坷聽過這個消息,心中隱隱覺得組建消息網絡的這人不簡單,如果聖丹尼大陸的團伙間沒有交流,或是隻跟附近的團伙交流,那永遠都是一盤散沙的樣子,而現在通過消息共享,用某些人的行爲來激勵衆人,永不了多久,可能前往翠西迪大陸的冒險團就會劇增,若到達對岸的人數超過一定數量,女犯們絕對不是這幫男犯的對手,封鎖線一旦被擊潰,那就再也無法阻止這邊的偷渡,兩性戰爭終會是男犯贏得勝利。

可凌坷轉念一想,這跟自己又有什麼關係,這邊也好,那邊也罷,都是被聯邦判處流放的重犯,誰耐煩去操心他們的死活,凌坷只要保護好自己就行,他還指望着有天出去,洗掉自己身上的罪名,危害聯邦安全這種高大上的指控,絕對不是自己能幹的,還不如起訴偷雞摸狗實際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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